帝尚一族灭三国,建立黑原帝国后并未大肆扩张,反而抛弃了一些边缘地区的领土,收缩核心区域。
较被认可的说法是,帝尚一族不能忍受极寒极热的气候,再者这些神之眷属对繁琐的政务并无兴趣,默许了不少独立城邦存在——只需要它们表示对黑原帝国的臣服和上交税金即可。
迷雾城坐落在东部临海的一处尖锐海岬上,它三面环海,背部是连绵辽阔的迷雾森林。众多食珠兽栖息森林里,变成了一面天然屏障,阻断了从这边威胁迷雾城的可能性。
人口近万人的迷雾城在独立城邦里不算小,它们是典型的贸易城市,也是很多船只的中转站和交易地。
此时天蒙蒙亮,海岬两旁的两条长码头上已经停泊了不少船只,这些海船有大有小,长有近二十米的三桅杆撞角大帆船,短的也有两三米长的舢板小渔船。
海平面上,半圆形的橘红朝阳将远端染成鎏金色,更远处已经出现了一些商船的桅杆,它们随着季风一路前行,目标就是这座海上城邦。
因地势缘故,迷雾城整体近乎一个拉长的锐角三角形,尖角指向海中,两腰是港口,后面的底则是有一堵长长的高大石质围墙,用以抵御阻隔可能溜出森林的魔兽们。
此时两个卫士正在围墙上啃干饼。
一位士兵说:“这税务官大人据说今天就来,政务官大人让我们打起精神,不过咱们这迷雾城已经有三年是自己交税金的,为什么偏偏是今年税务官大人要亲自过来?”
另一士兵打了个喷嚏:“谁知道呢?大人们的心思,我们可猜不透。不过依我看,多半是对迷雾城的税金有点怀疑……毕竟咱们码头那么热闹,好像税金交的不算多。”
“嘿,你可想错了。”
那人得意道:“我的一个亲戚恰好在内陆,上次来时还说,迷雾城的税金是所有独立城邦里交的最多的。依我看,这次税务官大人过来,不是坏事,说不定是好事儿呢。”
“但愿吧。”他的同僚嘿嘿笑:“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税务官大人骑着一头猛兽,威风得很,他还对我说了话。”
“那个,前面那是什么?”
这位做梦的士兵也定睛看去,只见一道庞大的影子从地平线走来,姿态从容不迫。
“食铁兽又从迷雾森林出来溜达了?”
“多半是,反正也就走来走去,不管它就好。”
“不对。”做梦的那士兵指向前方,纠正:“你看,那食铁兽背上怎么有人?”
走近了,来者是一头胖乎乎的食铁兽,黑白相间的体毛就是它的标志,只是此时它宽厚的背部坐着一个年轻人。
下面走着的还有另外俩人,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是随从。
随着食铁兽不断靠近城门,墙上的两个士兵顿时紧张起来。再怎么说都是食珠兽,破坏力惊人,实在不知道它是什么目的。
“我去叫人,你顶住。”
做梦的士兵冲下面喊话:“你们是什么人,不要靠近了!”
下面的自然是朱翟一行人。
伯纳德率先站出来,他声音洪亮而清晰:“士兵,请打开城门,我们家族的少爷和小姐要进入迷雾城里做一笔生意。”
士兵审视了一番下面的人:“你们是什么人?有没有什么证明的文书?”
“不需要证明。”
伯纳德语气高傲,身体站得笔直:“身为传承悠久的贵族,少爷和小姐能够去这片大陆的任何一处城邦。”
按照规矩,没有文书证明的情况直接无视或者用箭矢驱赶即可。
只是下面的人的确有一股子贵族气质,加上他们居然用一头食铁兽当坐骑和宠物,这有点超出人的想象了。
哪怕是毗邻迷雾森林这种食珠兽聚居地,城内依旧没听过有能驾驭成年食珠兽的人物,充其量偷来幼崽养一养,可一旦成年根本不可能听话。
下面的食铁兽却乖乖驼着那个青年,温顺又服从,简直匪夷所思。
士兵说话很客气:“几位,请稍等,我们的守备官正在过来。”
伯纳德颔首:“还请快一点,我们还有要事处理。”
话才落下,守备官带着八名士兵匆匆赶来。
“什么情况?”
“大人,你看……”
守备官往下面一望,不由眼皮猛跳。
下面的唯一青年穿得相当朴素,可偏偏骑在一头食铁兽背部……这不就是贵族少爷用金汤勺喝菜汤,装穷失败的典型模样吗?普通人哪有这样的。
他强自镇定:“我是迷雾城的守备官科尔克拉夫,几位是……”
“我们的身份需要保密。”
伯纳德一口打断他:“请守备官阁下开门,放心,不会干扰贵城邦的正常运转。”
不会才怪。
科尔克拉夫心里腹诽,带着一头成年食铁兽进来,怕是要让迷雾城里闹翻天,走哪都会被人围观,你们这简直是打着旗子招摇过市。
作为商贸城邦迷雾城的守备官,科尔克拉夫也见过不少名流角色,对自己识别人物的能力很有自信。
下面的三人不是普通贵族。
首先是和自己对话的那个中年人,神色谦和,礼貌克制,一看就是大家族熏陶出来的,类似于护卫和亲随的角色。
再者是那金发银甲的少女,全程一言不发,只是神色有些不耐烦。她身份明显比中年人更高,中年人不时低声对她说话,身体微躬,这就是地位差距。
不过这里头真正的头领是那个年轻人。
他坐在食铁兽背上,一副懒懒的模样,对于交涉的事情毫不在意,甚至看都没看自己这个守备官一眼,反而是对城墙四下打量,多半是第一次来迷雾城,充满好奇。
但唯有他有坐骑,并且是连帝尚一族都忌惮和无法征服的“食珠兽”,这看起来就有点吓人了。
“那个……眼下是特殊时期,几位的身份我们必须做一个登记……”
科尔克拉夫很是为难,他不想惹麻烦,但的确是敏感时期,容不得有一点差池。
之前那做梦士兵突然低声道:“大人,他们里头会不会有税务官大人?”
科尔克拉夫惊醒:“几位,就是从帝国派来的税务官大人吗?”
“税务官?”
伯纳德皱眉:“不,不是,您误会了,我们并没有携带任何公务,只是途经此地。”
科尔克拉夫正要开口拒绝他们的入城申请。
做梦士兵见状,又赶紧对守备官说:“大人,他们可是从迷雾森林穿过来的,那里遍地都是食珠兽……”
他们身份绝不简单。
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科尔克拉夫脸上阴晴不定,他必须做一个艰难的决定,要么得罪一个可能很强势的权贵家族,要么是制造一起变数。
他咬咬牙,做事不可能没有风险,干了!
守备官转瞬堆起笑脸:“几位想来不可能是什么为非作歹之徒,今天我科尔克拉夫就做主,让几位免手续进来,不过请约束好食铁兽,毕竟很容易吓到普通人。”
“开门!”
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包铁木质吊门被绞锁一点点拉起。
一扇,两扇,三扇。
三重门都打开来。
伯纳德对上面的守备官微微颔首:“科尔克拉夫大人的情谊,我替少爷和小姐表示感谢和铭记,请放心,我们只是途经此地,绝不会干扰迷雾城的正常运行。”
走到一半,朱翟突然看向上面,对着那做梦的士兵微微一笑:“你很不错。”
那士兵有些手足无措,不由想到自己的梦境,虽然没有见到骑着怪兽的税务官,却看到了另一伙来历不凡的贵族。对方的头领还真的注意到自己,和自己说话了,这梦也太神奇。
科尔克拉夫看着这三人一兽慢慢进城,擦了擦额头的汗,不少决定比冲锋陷阵还要有压力。
后面一名士兵一路疾跑过来:“大人,税务官的船到码头了。”
科尔克拉夫赶紧道:“走,赶快去迎接,你们守好门,没有我命令,不准再放任何人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