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小河豚鱼对我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气的咬牙切齿,努力想要维持一丝大家闺秀的气度,偏偏总有一点忍不住。
别说,还有点可爱。
我几度差点笑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能干啊!虽然你是被江哲哥哥带回来的但我认识江哲哥哥好几年了,你不知道他很不喜欢爱表现自己的人吗!”
我不知道是真不知道,但是姑娘,你知道怎么还带着那样的发卡,简直是把我有钱几个字挂在脑袋上啊!
小河豚活力全关,机关枪一样扫射个不停。
“我听说你家不是在当地开连锁超市的吗,也没到那种地步吧?”
谣言太可怕,就我妈那件破小卖部居然能传成小型连锁。
我干笑两下,不作回应。
小姑娘以为我是承认了:“那看你这样,还以为你爸对你多么苛待,这么点钱也要数着花!”
是有多遭嫌。
她的眼神如是说。
这话就让我非常不舒服。
她猜对了,我爸对我还真的是,连苛待都说不上。
根本老死不相往来。
被她胡乱踩到痛脚,我脾气也有点上来,照着她的痛处往下戳。
脸上还是滴水不漏的好脸色,摆出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惊讶:“啊,我不知道你和江哲这么熟的啊,那你知道,他背上几颗痣吗?”
头顶镭射灯的河豚鱼暴跳如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不熟。”
有道声音清清凉凉插进来。
我们两同时回头望着沙发上的那位。
江哲那句话接的很快。
“我和她不熟。”
他再次重复。
小姑娘的脸这回彻底红了,拽上包包什么也不说,直往外冲。
一路走一路哽咽,好不可怜,跑到屋外已经是呜呜呜呜地哭开了。
“哎,宁宁就走了啊?”
江夫人走出来笑吟吟地朝着远去的背影喊了一句。
夜色掩去她的身形,只留下那只发卡闪闪发光,那一小块亮点往前移动,没有停下,江夫人也完成了任务似的,转回屋里。
我呆看着这位出现的有些过于及时的芭蕾美人,想到刚才为了气人说的那番话有些心虚。
江夫人却落落大方:“晚饭也准备好了,去吃饭吧。”
我默默起身,试图从那端庄的背影里看出点端倪。
当然,我除了江夫人今天穿的裙子是墨绿色的什么也没看出来。
江家的餐厅不在别墅里,而是把花园那座小房子辟成了单独的厨房和餐厅。
餐厅呈长条形,窗户很大,春夏秋估计窗外都是好风景,这时候黑黢黢的,又满是树枝剪影,硬是透出点古堡的韵味来,有点瘆人。
江夫人拉着我坐下,让我看她新买的那块桌布上的暗纹。
“好看吧?我挑了好久的呢!”
我连连说好看好看。
她高兴了,又指着墙边的花问我:“那盆花我新买的香吧?”
我忙不迭点头好香好香。
满屋子糖醋鱼的酸甜香。
江夫人乐了,给我盛了碗鸡汤:“这炖了几个小时呢,我还专门把上面一层油都去掉了,鲜吧?”
我这一回真情实感地赞同:“好鲜好鲜!”
江夫人这时候俨然把我看做好姐妹了,压低声音和我说悄悄话:
“你看我们江哲,整天板着张脸,和他爸一样不爱说话,是不是一点都不帅?”
我没过脑子,一口气应和下来:
“不帅不帅。”
对面的父子俩一下子抬起头来,两位娱乐圈大佬同时看向我,半边桌子的沉默传染到整张桌子。
我瑟瑟发抖,看着江夫人眯眯笑着恶作剧得逞的样子。
感情江夫人是故意的啊……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拯救一下。
“帅…还是帅的……”
那头斯斯文文喝汤的人满意了,伸手鼓励地拍拍我的脑袋。
我一时觉得这动作有点过于亲昵,下意识看向江夫人。
江夫人支着下巴,眼神亮晶晶的,一脸姨母笑,一个劲给我夹菜。
“来,多吃点。”
我努力消化着来自长辈毫无节制的关爱,差点把胃撑破。
脑满肠肥之际,觉得好像江哲家里没有我想的那么正经严肃,饭桌上不说话吃的也还挺好。
临走前,江夫人把我叫到一边,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只翡翠镯子,通体翠绿,质地纯粹,我这个外行都能感知到这绝对是好货,带出去有被剁手危险的那种。
来了来了,传递传家宝环节来了!
这会不会给的草率了点,我这才第一回来江哲家里,就这么把宝贝给我了?
现在豪门选儿媳都不用考察了吗,不怕人觊觎家产的吗?
更别说我其实还是个假货。
这镯子我当然是不能收。
“阿姨,这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收。”
江夫人“哎呀”一声,直接把镯子套我胳膊上,这好东西就是有分量,我手腕顿时沉的像戴了条实心铁链。
“他奶奶给我的,我现在给你,好好戴啊,下回来没戴着不让你进来了。”
我机械地应着好,心里想着那估计是再没下次了。
还是走了以后脱下来交给江哲吧。
***
这顿吃的实在有点多,我瘫在副驾驶上计算着明天又要多运动几个小时。
吃的太饱,脑子转不动,思绪都是飘的,一个简单计算算了半天算不出个所以然。
本来是想运动的事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想到芭蕾舞,芭蕾舞再打个转又想到江哲家里。
“你家好好哦,爸妈人都好好。”
“嗯。”
“那为什么当初他们不支持你当演员?”
我琢磨着江家夫妇也不像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啊。
“没有不同意。”
没有不同意?!
那,那他们说……
我马上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我被坊间传闻给骗了。
“那你为什么不在自己家公司出道啊?”
他打着方向盘歪头对着我,街灯一掠而过,把他一撮头发染的金灿灿的,我心跳猛地加快。
“我需要吗?”
好像,确实,不需要。
好拽噢。
拽的好酷。
到下车的时候我仍旧神志不清地沉浸在那记酷炫暴击里。
解安全带时手腕抬起,晃眼一圈翠绿,我才想起镯子的事,褪下来递给江哲。
江哲没有接:“这不是我妈给你的吗?”
这人演戏演傻了?这给镯子是随便给的地摊货吗?
他们家传代的啊!
我抓过他的手把镯子放他手心上。
“你们家传家的啊,我怎么能随便乱收。”
江哲托着那只镯子没动。
“以后我们协议分手了,你就把这个还给你妈,放在我这里不太合适。”
江哲把镯子放进口袋。
“那我先收着。”
“行,那我先走了。”
我拉了拉车门,没有拉动。
江哲还没有开锁。
“江哲,开一下车锁吧,我开不了门。”
“江哲?”
车厢内一片昏暗,借着小区路灯那点微弱光线勉强看清他的脸,只有那一双眼睛明明灭灭闪着光,在黑暗里尤其亮。
“我想了一下今天你说的那句话。”
我说了哪句话?
“为了防止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我觉得还不够。”
什么和什么?
我完全听不懂啊。
“我背上的痣,你要不要真的看一下?”
!!!
我这回听懂了。
羞耻心如龙卷风过境,将我吹的七零八落,脑子里那点理智全被吹没了。
早知道我就不这么说了!
求问一本正经的人突然变身撩人大魔王我该上前反扑吗!吐血急求!
“不不不用了。”
我缩在座椅和车门之间的那点空隙处,抵抗因为心跳过快带来的不安全感。
他笑的很愉快,像一连串爵士乐的鼓点,一呼一吸间都是致命的吸引诱惑。
他靠过来,眼神在夜色的侵染下透露着某种侵略性,很有荷尔蒙气息。
与之相反,唇齿间的茶香清冽,和暖木香混在一起,如同静室里的一缕茶烟。
温润如玉。
“言情剧演了这么多怎么什么都没学到,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