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该知道……你是姨娘的孩子，从小就不受重视。我……我只是希望你发展的好些。”一道柔柔弱弱的女声响起，带着三分哭腔，倒别有几分动人。
柳眠听着，便猜出这是阮姨娘的声音。阮姨娘出身戏班子，有一副好嗓音。
自然，阮姨娘口中的少爷就是孟君少了。
孟君少似乎极为不耐烦，“姨娘以后不要这样了，叫我不自在。”
春夏之交，风声大些盖住了这葱郁间的牢骚。
柳眠会意，大概阮姨娘用了什么手段叫孟君少得了老夫人的欢心，偏偏孟君少身有反骨，不愿意接受阮姨娘的这份安排。
阮姨娘用心良苦却没收到好的效果，委屈得嘤嘤嘤得哭了起来，听的人闹心。柳眠也不想再听什么，转身离开。
路上，青衣忍不住好奇，“姑娘，您说这二少爷不想要长辈的欢心吗？”一般庶出的孩子应该争宠才是呀。
柳眠走着，对此只是微微一笑，“他那样的孩子，长辈的关心对他反而是种束缚，他自然恨不得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青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不是同意柳眠的话。
青衣如今还小，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不过好在青衣凡事愿意问，愿意学。柳眠想，能在宫中生存下来的人，大概都有些过人之处。可惜青衣没有走到最后。
……
孟君少应付完阮姨娘只觉得烦躁，这时候，他屋子里来了生人，更叫他厌恶。
于是，孟君少秀气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凶狠，冲着来人怒道，“谁允许你进来的？”
那小丫鬟一愣，吓住了，忙行了一礼，回道，“二少爷，这是公中发下来的粽子，有您的一份。”
粽子？哦哦，孟君少想起今日是端午节。
孟君少看着桌子上的粽子反而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随意拿起一个来，不经意的问道，“喂，这粽子可有西院苏柳眠一份？”
阮姨娘模样好，孟君少继承了阮姨娘的秀气，如今这么顽劣一笑，直笑得那小丫鬟心花怒放。
小丫鬟娇羞的垂下了头，又摇了摇脑袋，“没有苏姑娘的份。”
“哦，”孟君少自然知道没有苏柳眠的份，他只是想借机动些手脚，整一整苏柳眠，“那你把我这份送过去吧。告诉她这是公中赏给她的。”
那小丫鬟愣了两秒，嘴角一抽，偏偏她不敢反驳孟君少，只能硬着头皮收走那盘粽子，冲着西院去了。
……
柳眠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也想起今日是端午节来，可怜青衣、茶衣这两个小丫鬟跟着她，却连个粽子也吃不上，更别说被长辈带出去看龙舟赛了。
柳眠琢磨着，前些日子她的闺中好友彭茜晚给她寄来了些苇叶，当时青衣还说彭家小姐有情怀来着。那她们不如自己包一包，不论好坏，总算是自己过个节日。
柳眠刚一提出这想法就得到了青衣强烈的支持，小丫头欢喜的去了厨房，又是拿米又是拿枣的，也幸亏厨房为做公中的粽子，食材准备的多一些。
柳眠正忙活着这个“大事业”而不亦乐乎，没曾想大夫人的人送了粽子来。
送粽子的小丫鬟在孟君少那里吃了瘪，当真不想走西院这么一趟，何况在她心里苏柳眠都不算是个正经主子。
那小丫鬟自顾自掀开帘子走进来，冬日未撤的帘子总要厚重些，叫她心里更烦躁。
这小丫鬟一进来，柳眠便发觉了她，一双眸子看来平白的带了三分威严。
这小丫鬟吓了一跳，不过这片刻没由来的恐惧一闪即逝。
“苏姑娘好运气，这是公中赏赐给你的。”说着，小丫鬟随手把食盒放到了桌案上，“嘭”得发出了一声巨响。
“苏姑娘正忙着，奴婢就不打扰了。”小丫鬟四下里看看，她都没来过西院，只觉得柳眠屋里实在“简朴”，没什么可看的。
柳眠自始至终没把这小丫鬟看在眼里，也就不觉得恼怒，她知道，自古不会做人的丫鬟都没有好下场，这不是她该计较的。
小丫鬟又看了看柳眠，没见柳眠有什么感恩之意亦或是其他神情，只觉得无趣，这个苏姑娘长得确实标致，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若是青衣在这里，可能就会和这个无礼的小丫鬟杠起来了，可惜屋里除了柳眠只有茶衣。
这小丫鬟走了后，茶衣走过去把食盒放到了柳眠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不生气吗？”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苏姑娘有种超越了自身年龄的成熟。
“这种人司空见惯了，还不至于生气。”柳眠当年风光太盛，被打入冷宫后才知道世事冷暖，人走茶凉，这样的都还不算什么。
她轻轻掀开食盒盖子，果真是公家做的粽子。每年公中为了贪下些银钱，对她都是能省则省，或者基本上忘记了她。怎的今年这般大方？
柳眠心里有了疑惑，也就留了个心眼儿，数了数粽子的个数，还真叫她发现了端倪。
茶衣见柳眠瞧着这粽子，也凑过来看看，这一看之下，不由得“咦”了一声。
这声惊讶着实明显，柳眠不由得抬眸一笑，“发现不对了？”
茶衣面色一白，默默点了点头。这粽子的个数是公中给少爷们才有的量，小姐们每年要比这少两个……
柳眠芊芊玉指轻轻敲击着木质的食盒，转眸想了想，轻声问道，“你怎么以为的？”
这话是问茶衣的。茶衣愣了一愣，大胆猜测，“或许……或许是大少爷假借公中名义送来的。”毕竟孟君年心仪苏姑娘。
苏柳眠耐心的听着，听完，微笑着摇了摇头，孟君年这个人柳眠很了解。孟君年没事不会想起苏柳眠，那些表现出来的“在意”也都言不由衷。若他真是在意柳眠，不可能见了柳眠屋里冬日的帘子还未撤却坐视不理。
这粽子多半是孟君少那小子送来的，孟君少以前便总借机整柳眠，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柳眠瞧着这精致的食盒，慢慢盖上了食盒盖子，“放着吧，别吃。”
孟君少那小子十分恶劣，指不定往这里加了什么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