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大夫人带着孩子们来请安,老夫人留了饭,还叫大夫人亲自给她布菜。
大夫人管家这么多年,精明的很,自是知道婆婆生了气,倒不知是在气什么。
早膳的档口,老夫人发了话,“怎么不见苏丫头啊?”
大夫人忙接话到,“苏家丫头昨个病了,今日倒不能来给您请安。”
老夫人自然知道苏柳眠病了,她就是没话找话,“听说你近来得了件宝贝玉瓶,不知是要送给谁的?”老夫人有些小气,多年的养尊处优使她见不得别人不把她放在第一位上。
大夫人心里一愣,原来老夫人知道了这件事……老夫人一直做主要把苏柳眠嫁给她的年哥儿,可大夫人委实是瞧不上苏柳眠孤女的身份,若是叫老夫人知道她暗中牵线孙家,铁定是要不乐意了。
思量妥当,大夫人粲然一笑,“什么宝贝不宝贝,您这是听谁乱嚼舌根?我这儿哪有什么玉瓶?”
大夫人这话一出,正中了柳眠无形中的安排,既是没有玉瓶,大夫人也没理由再惩罚青衣。而且,大夫人不知道,蔡嬷嬷早在老夫人心里扎了根刺儿,如今大夫人这般说辞以为老夫人不会生气,其实老夫人愈发相信大夫人是要把好东西送回娘家,心里不开心呢。
经此一事,大夫人果然再没有派人来拿青衣,就好像那个玉瓶并未存在过一般,这件事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
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昨日被小雨压下的柳絮又纷扬了起来。
柳眠本想要出去看看刚开的月季,这会儿却窝在屋子里不出去了,漫天飞扬的柳絮叫她不大舒服。
没一会儿,茶衣进来报,说是大少爷孟君年同二小姐孟意洋朝西院过来了,说是来看望苏柳眠的。
听到孟君年这个名字,柳眠有些沉默,这两世里她遇到了两个男人,一位是当今圣上,一个便是孟君年,可是这二位都不是良缘。
柳眠只是点头示意她知晓了,便没再言语,她并不期待再见到孟君年。
苏柳眠与孟君年算是少有婚约,只是很多人都不知晓,而且大夫人何氏不愿承认,这婚约便这么放下了。
上一世柳眠入宫后被人抓住了婚约这一点,陷害她与孟君年余情未了,平白的叫她憋屈。
柳眠对孟君年并非是没动过真情,毕竟少年男女,情愫暗生也是有的。只是这感情早就随着她第一世的死亡而消逝。
苏柳眠正想着,孟意洋二人已经打了帘子走了进来,“苏姐姐,这冬日的帘子怎生还挂着?没人来给你撤了吗?”孟意洋甜美的少女之声响起,把柳眠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柳眠朝她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的说道,“倒是总忘记这帘子。”
顺着阳光看过去,门口站着一对青年男女,女孩儿长了一张可爱的圆脸,柳叶眉大眼睛,天真娇俏,青年身量挺拔,俊逸方正,身上有种读书人身上独有的温润。
孟意洋自顾自走了进来,看似熟识的挽住了苏柳眠的胳膊,上下打量起柳眠来,“苏姐姐气色不错,看来恢复得很好,白白叫人担忧。”
柳眠还不及说什么,一直沉默着的青年突然开了口,“苏妹妹没事就好。”
屋子里充斥着莫名的尴尬,柳眠礼貌一笑,并没有因为兄妹二人的话语受宠若惊,她虽忘记了在孟府里的许多事,到底还是知道她与孟府上的人都不怎么亲近。
孟意洋是大夫人何氏的二女儿,孟君年的亲妹妹,柳眠对她没什么太多的印象。只是隐约记着大夫人好似将孟意洋嫁到了彭家,最后彭家对孟君年的官场生涯助益良多。
“姐姐既然大好了,便随我们去看看新开的月季花吧。”孟意洋虽然问着,却没有给苏柳眠拒绝的机会,拉着她就往外走。
外面的日头大了,有些晒人,先开始孟意洋还与柳眠一同走着,后来便跑到了前面,独自赏花去了,是人也看得出她就是想要叫苏柳眠与孟君年独处。
到底柳眠不再是个天真少女,比起孟意洋来少了三分活力,也就站在远处远远看着,享受着这遥远而陌生的阳光。
不知何时,孟君年站在了柳眠的身边,同她一起看着远处的孟意洋。
“苏妹妹怎么不去与二妹一起采些花去?”孟君年偷偷侧过脸来看苏柳眠,少女完美的侧颜使他心悸,他的目光专注,透着几分好感。
柳眠垂眸一笑,无声拉开了二人的距离,“身体抱恙,便懒得动弹。”
孟君年的身子一僵,他没料到在他面前羞涩乖顺的苏柳眠有一天也会用这么疏远的态度对待他,叫他有些迷茫。
但是他没有放弃,继续问道,“苏妹妹昨个怎生病了?”
“我也不知晓。”
“……”
苏柳眠像是一个话语终结者,不论孟君年与她说什么,她总是两三个字便应付过去,说的既不逾礼也不亲切。
柳眠知道孟君年对她还有一丝不清不楚的好感,可是柳眠的心早就死了,她甚至不再是一个怀春的少女。
她这个人对待感情很是简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了那便是不喜欢。她不喜欢任何暧昧不清,纠缠不断。
第一世大夫人想要把柳眠送入宫去代替她的大女儿孟意涵。世人都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多少红颜枯骨存。
柳眠不愿,便去求孟君年,那年她本以为孟君年是同样欢喜着自己的,却没成想,孟君年嘴上同意替她求情,背地里已经与别家订了亲。
柳眠心灰意冷便与孟君年断发绝交,这件事不知被谁传扬了出去,世人多数站在弱者的一方,也就有很多人同情苏柳眠。
大夫人偷梁换柱的计划败露,暗恨苏柳眠坏了事,在事情闹起来之前暗下杀手,叫人淹死了柳眠。
这便是柳眠凄惨的第一世。
柳眠也曾恨过,也曾不甘,也曾放不下。不过,这已经是第三世,柳眠对许多仇恨看开了许多,她不想被仇恨牵着鼻子走,她明白,恩情才该记下,仇恨不配。
……
孟意洋狠心采下来一朵未开的花骨朵,扭头满不在意的扔进了花篮里,她的丫鬟拿着花篮,目光却落在了远处的俊男靓女身上。
孟意洋也看过去,不屑的哼了一声。
小丫鬟奇怪的问起,“小姐您真的要撮合少爷与苏姑娘啊?”这苏姑娘虽说模样才学都不差,可是这身份……若是苏家还在,她这个吏部侍郎之女还说得过去……可是如今……
孟意洋站起身来,随手翻了翻花篮里的月季,却不小心被花茎上的刺儿扎了一下,孟意洋不由得蹙起了眉,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她哪里能成为我的大嫂?母亲就不会同意。大哥现在还对她感兴趣,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叫大哥欠我个人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