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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阵铺天盖地的高分贝警笛声从窗口倒灌了进来,以惊涛拍岸般的骇人气势击碎了房间里的所有静谧,之后汹涌无伦地扑向我那沉睡中的脑袋,就如同一只狂暴的狮子猛然间亮出了它锋利的爪和齿,不容分说地将我的睡眠瞬间撕扯得犹如狂风中的雪花般凌乱无章,在如此突如其来的刺激下人体的反应可想而知,我的心脏就像是被使劲甩到地上的弹力球,惊慌失措地狂跳不止,等我睁开眼的时候浑身上下已被吓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冷汗。

真是活见鬼!这世上怎会有这般粗野的叫醒方式?!

我将盖在身上的薄毯掀到旁边,下床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向外看去,楼下停了辆救护车,一位医生带着护士匆匆跑进这座楼里,后面还有两名抬着担架的男护工,看来这里有人需要急救。过不多时,一名戴着氧气面罩的老者被人用担架抬到了救护车上,然后救护车再度拉响那警笛呼啸而去。

说句心里话,我相当不喜欢救护车的警笛声,那音调怎么听来都十足像是有人在扯着嗓子不停地重复着同一个单词:“完喽完喽完喽完喽……”实在不怎么吉利,再加之那般撼天动地的响法,我真怀疑病人的心脏处在这等音量之下是否会再度引起什么并发症来。但也不能就此说我心地险恶,我想没有谁会乐意在生病的时候被大唱“完喽完喽”之歌的救护车送进医院,真是太败坏情绪了。我只是觉得他们完全可以用音乐来代替这吵死人的警笛声,至少可以让躺在车里的那位不会过度紧张。比如说只是普通伤员就放些曲调欢快的轻音乐或乡村歌曲,待产的孕妇就给她听大提琴协奏曲,重病号就用贝多芬第三交响曲的第一乐章来激励他的求生意志,时间无多的病人就放卡伦?卡朋特的《Yesterday Once More》,不幸死在车上的就直接播放安魂曲或灵歌,要不然人类发明音乐干啥?真是奇怪这么好的主意怎么就没有让救护中心的人给想到呢?难道说他们的想象力都被就着大米饭给吃了不成?!

重新回床边坐下,床头柜上的座钟时针才刚刚转到八点半的位置,昨晚从酒吧回来时已经是半夜了,我记得自己大概总共喝了两升左右的啤酒,还好没有酩酊大醉,只是晕乎得厉害。本打算回到家里赶快睡觉,却不成想洗完澡躺到床上以后反而清醒得要命,两个眼珠子像抹了润滑油似的滴溜乱转,楞是半点睡意没有,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大饼,折腾到凌晨三点多才总算睡过去,就这样还是时睡时醒。虽然现在很想接着再睡会儿,但被刚才的事情一闹,好不容易积攒的那点睡意已然支离破碎。此刻我脑袋里面有只雏鸡正在“嗑嗑”地啄击包裹着它的那层骨膜,嗓子眼儿干得要死,嘴里一股苦味儿,脖子后面硬邦邦地好似一块柚木疙瘩。之前睡觉的时候可能把左臂压在了身下,现在麻酥酥地像是有一万多只行军蚁在里面不停地踩来踏去……总而言之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唉,看来酒这东西以后还是少喝为妙。

我走到小客厅的桌子前抓起水杯将里面的凉水一饮而尽,然后去卫生间冲了淋浴,仔细地刷了牙齿刮了胡须。洗完澡出来穿上衣服,将窗户拉开,给摆在窗台上的仙人球浇了水,外面街道向阳处的梧桐树叶子闪闪发亮,麻雀们在叶片的间隙中细声细气地议论着什么,大约二十几只鸽子组成的团队在天上炫耀身姿似的来回巡梭,小区门口的阴影处停了一辆小型货车,车斗上用木盒整齐罗列各色水果,小区里的大妈们正围在那里左挑右拣,生意甚是兴隆。图书馆旁的小道上五名戴着流线型头盔背着双肩运动包的年轻人骑着自行车排成一列纵队悠然远去,紧邻楼下的马路另一边被施工队围上了一圈护栏,旁边地面上堆积着破碎的柏油板块和暗黄色的沙土,不知道又要修理什么管线。木瓜早就起来了,此刻正在卧室的地板上爬来爬去,我收拾房间的时候好几次差点踩到它。刚把它从宠物医院接回来,我可不想这么快就再送它去一次,便伸手将它抄了起来,放到了客厅里。收拾完房间后感觉肚子饿得有些厉害,遂去煮了些燕麦粥,然后喝着粥吃了几块曲奇饼和巧克力。坐在饭桌前嚼饼干的时候想起来今天是星期六,前天答应了老妈要回去喝汤来着。从上次回家到现在也有三个多月了,还真有点想念老妈熬的牛尾汤了。

外面的天空极是晴朗,一丝云彩也无,天幕中央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太阳,整个大气层看来分外光滑平坦,似乎都可以在上面滑旱冰了。风倒是有,却也不大,就像是溪水般在街道中缓缓流动,从高处淌下的空气已无可避免地带上了些许温度,扑在身上热乎乎的,尽管我以散步的速度在行走,但到车站的时候脑袋上也已经挂满了细密的汗珠。到了车站,立在候车亭下等车,却不想对面居民楼上的玻璃窗与街道上的广告牌和来往不绝的汽车一同齐刷刷地反射着太阳光,晃得我那双本就睡眠不足血丝弥漫的眼睛直淌泪水。好不容易等来了公交车,我一头钻进车里找了个座位坐下开始揉眼睛,揉了几下之后感觉轻松多了,已经没有那种刺痛感了,但实际上也好不到哪去,因为坐在前面的一个三四岁左右小女孩回头看了看我,然后扭过头去对抱着她的母亲叫道:“那个叔叔眼睛红红的,他哭了!”这孩子的嗓音实在高亢,顿时半个车厢的人都将视线投射到了我这里。真倒霉,应该戴副墨镜出来就对了!

坐到东部的商业区后我下了车,走进一家大型综合商场的超市买了些父母喜欢吃的水果与点心。我提着这些东西去收银台结帐,看了一眼手表,十点半。这时间正是商场营业的高峰期,二十多个收银台一字排开,收银台的前面又站了成群的顾客,收银机前的收银员们手不停歇地扫描装袋,收钱找零,刷卡记单,每个人都忙得一头汗。我猜这些收银员都恨不得自己此时能变成三头六臂的哪吒,若是这样,整个收银线上便会成为一片脑袋与胳膊的森林,虽然这景象蔚为壮观,但商场老板是肯定不会高兴的,若然收银员都变了哪吒,那可就得付给她们每人三倍的工资,这岂不就是拿着刀子割老板的肉嘛!

总算排队结完了帐,我拎着购物袋向商场出口走去,路过商场里一家品牌女装的专卖店时,我无意间瞥见里面有个很是眼熟的身影,仔细看了看,原来是林医生。我觉得自己应该跟她打个招呼,转头发现对面正好有一排供顾客休息的长椅,便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林医生身着黑白圆点无袖衬衫,腿上是淡蓝色七分牛仔裤,脚上穿着双一字凉鞋,背着橘红色的皮质挎包,她今天没有束辫子,顺洁黑亮的披肩发随着头部的动作不时轻轻晃动,其表面是如此光滑,以致于光线都无法找到立足之处,只要落到那黑色的瀑布上就会立刻变成流质的液体滑泻而下。林医生静静站在那里听着营业员的介绍,她并没怎么刻意地化妆,只是涂了一层淡色的唇膏,然而她的素颜妆容看来自有股清纯鲜亮的天然之气,却不是旁边正自滔滔不绝的艳妆女孩靠修饰所能够得到的。时光正雕琢着她生命中最为明媚耀眼的岁月,她满溢着青春活力,不像那些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般将这令人激昂的情愫四处张扬恣意挥霍,飞溅地漫山遍野,直至最后无一所有。此时青春在她的身上则更像是一件裁剪得体,精工细作的晚礼服,轻柔而妥帖地笼罩着她,反射出秘色瓷般莹润温和的光泽。她的手指洁白而纤长,线条极是优美,当她站在那里拂动发丝的时候,我感觉那纤细美丽的手指已轻柔的拾起了我记忆中遥远得几被遗忘的情感。

我想得出了神,眼前所见皆是一片白蒙蒙的久远梦境,身体对外界的所有感官反应全部失灵,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恍惚之间我觉得有人用手轻轻推了自己两下,接着耳朵里面飘进一句话:“你没事吧?”我猛地一个激灵,思绪被重新拉会到现实中来,抬起头时发现林医生已经站在了自己眼前,她低头看着我,问道:“你是怎么回事,我刚才站在眼前叫了你两遍都没有一点反应,难道你习惯睁着眼睡觉的吗?”我赶忙站起身来向她表示歉意:“对不起啊,林医生,我真是太失礼了,刚才自己一时间想事情想得入神了,结果就没听到你在叫我,不好意思啊,希望你不要见怪。”

“没什么,我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看见你坐在这儿,所以就过来打声招呼,可没想到你却像着魔了似的半点反应都没有。刚才真吓着我了,还以为你犯了什么突发性疾病呢,呵呵,没事就好。”林医生说完好看地一笑,接着问道:“对了,你在这里等人?”

“噢,我的确是在等人,不过我等的那个人就是你林医生。”

“等我?”她对我的回答感到有些讶异:“为什么?”

“是这样,刚才我从这儿经过时看见你了,你可是我家木瓜的救命恩人哪,所以就想着过来再次向你表示我的谢意,毕竟去医院领木瓜回家的时候只是口头上说了两句,实在是太潦草了,简直不成体统。今天既然能在这里碰见你,真是太好了,如果你中午没有其它事情的话,我想请你吃个饭以表示我的感激之情。林医生,如果你能赏光接受我的邀请,我将会感到万分荣幸。”虽然我请林医生吃饭的确是存有某种私心,即我对她抱有相当程度的好感,我也并不想否认自己已经被她深深吸引,可我要是现在就实话实说直言相告,九成九会被直接拒绝,所以只好稍微拐个弯实施曲线救国战略了。

林医生听我说完,并没有立即表态,只是抿着嘴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了一会商场中央的透明天棚,仿佛标准答案就镌刻在那层玻璃的上面。少倾,她将目光撤回,看着我回答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诚恳地向我发出邀请了,要是拒绝的话可就太没礼貌了。只是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吗?”

“哪里会耽误什么时间呢,别忘了今天可是周末,本来就是用来休息的日子嘛。”我接着说道:“那么你今天中午还有其它的事情需要处理吗?”

“倒也没有什么事情,我想同你一起吃个午饭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林医生笑了一下,嘴角两边的酒窝流露出一股俏皮而动人的意味,她前几天患的感冒似乎也已好了,此时的声音低婉柔和一如往常。

“那太好了,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西餐厅,中午去一般倒是用不着预定座位的。他们的料理味道很是不错,甜点的味道也足够考究,如何?”我提议道。

“我没意见,就由你做主吧。”林医生说完从挎包中拿出手机,走到旁边打了个电话,我则趁着她打电话的工夫将手里的东西存到了商场的服务中心,过后再回来拿就是,毕竟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去西餐厅有些不太协调。

我将东西存好后与林医生从商场里出来,沿着人行道慢慢向那家西餐厅走去。路上我们都没有说什么,她未发问而我亦不曾提出任何话题,走到街道转角处时我轻轻地拉了一下她的胳膊,示意要转向右边,她侧目看向我,粲然一笑,同我继续前行。阳光以画家般的细致笔触将楼房与道路旁树木的阴影均匀地涂抹于窄窄的人行道上,林医生和我慢步行走于其间,风从她的身旁掠过,带来几丝极轻淡的香气,我感到一股清凉之意透彻心脾,自己从未记得以前同谁在一起时会有如此平静闲适的心情,如果能够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似乎也不坏。

那家餐厅就在这条小道的尽头,是由一幢上世纪的德国公馆改建而来,门前的路面铺了一层浅色的长方形地砖,周围是深色鹅卵石圈成的两个花圃,左面栽着白花鼠尾草和三色堇,右边则是嫣红欲滴的渥丹百合与花苞累累但尚未完全开放的矮牵牛,被长久时光打磨斑驳的墙面上爬满了五叶地锦,于可人的萌萌碧绿中透出一股恬淡清怡的味道,窗户上的玻璃映射着空中的白云,敞开的深茶色木制圆形拱门上挂着两个不知是用哪里采来的各色野花扎成的精致小花环。大门两边的墙壁上嵌着两盏古香古色的黑铁壁灯,门口上方的镂空铁艺招牌做得极是漂亮,常青藤的枝蔓盘绕交缠成为花式体的英文店名,下面还有一个骑着刷子的小魔女,一望而知这家店的主人准是日本动漫大师宫崎骏的忠实Fans。

“好漂亮的餐厅啊,想必里面料理的味道也差不到哪儿去了。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林医生显然很是喜欢这家餐厅的装饰风格。

“哦,他们去年一月份开业的时候在我们的杂志上做过推介广告。可惜现在不是秋天,不然等到墙上的叶子都红了的时候来更加好看呢。”

此时店里的客人并不算多,一名腰上扎着墨绿色围裙,制服白得有些过分的年轻男侍者将我们引到一张靠近窗户的桌子坐下,然后转身取来和他的衬衣同样洁白的菜单递到我们手里,低声询问是否现在点单。林医生说感觉有些热,想先坐一会再点餐,她问我是否同意,我点头表示没问题。我随即要了两杯冰柠檬水,男侍者记下后转身以相当优雅的姿态走开,步伐稳健身姿端凝,举手投足之间毫无多余动作,连话都不多说一句,旁边其他的男侍者也是一般无二,脸上无不挂着统一铸造成型的标准笑容,简直就像是经过预设程序的一群机器人。

过不多时,柠檬水送了过来。林医生端起杯子慢慢喝了两口,然后将自己面前的菜单翻了开来,她从头看到最后一页,两条眉毛一齐向上挑动了一下,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双手平放在菜单上,抬起头来说道:“好家伙,真是有够厉害的价格,若是正经吃上一顿怕是得花上不少钱吧?就算你对木瓜的感情像亲人一样,可也没必要非跑到这种地方请我吧?”

“我觉得只有这个地方才能最恰当的表达出我和木瓜对你的感激之情,怎么说也是救命之恩,总不成请你去乱哄哄的大排档吃烤肉喝扎啤吧。这家餐厅的东西的确是挺贵,不过他们的东西也确实做得不错,一分价钱一分货嘛。毕竟菜肴的味道是实实在在摆在那儿的,全凭真材实料和大厨的手艺挣钱,开这种餐馆绝对不是靠偷机取巧就能赢得顾客的舌头和钱包的。”

“听你这么说来,怕是经常来这儿吃饭吧,还真是奢侈啊。你一个小杂志社编辑的工资怎么能够支持这种程度的花销?难道你的钱都是海水潮上来的不成?”林医生脸上满是问号。

“何至于!就是千万富翁也不至于天天到这地方来吃饭,否则再好的东西也得吃腻了不是?算上今天我总共也才来过这里三次而已。”我对她说道:“第一次是去年情人节在这里请的女朋友,上次是为了庆祝父母的生日,两人的生日就隔了一天,所以就选在中间那天请他们来这里吃了一顿饭,再接下来就是今天这次了。至于我的支付能力你倒完全不必担心,在杂志社的工作收入虽然不能和那些年薪动辄几十上百万的高级精英相比,但每月的工资也有四千多块。另外打从大专毕业那年开始我就在炒股票,虽说最近几年的股市不怎么景气,但由于我一直都比较谨慎,因此也没怎么赔钱,总算是小有盈余。而我除了固定的房租水电费和其它的生活必须费用之外,基本上就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开销了,积攒了这些年下来,银行卡里的存款总还是是有一些的。虽然买不起豪宅超跑,但请你吃顿像样的饭还是不成问题的,所以你今天完全不用跟我客气,只要当做是我最诚心的谢意接受下来就好了。”

“呵呵,虽然听你这么说,可我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不用这么客气,你要是再推辞下去可就太矫情了,救了我家木瓜一条小命,请你吃顿饭算什么。我这会儿也饿了,咱们先点餐如何?”

“那好吧。”

我抬手招呼了一声,原先那名男侍者走到我们旁边,我问林医生想喝什么酒,她笑了笑:“我对酒没什么特殊偏好,况且我平时也不怎么喝酒的。”“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来点口感清淡些酒怎么样?少喝一些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提议道。“你做主吧。”林医生表示同意。我看了看菜单最前面的酒水品种,最后要了摩泽尔河谷地区出产的雷司令。头盘我点的是熏鲑鱼和搭配新鲜山葵酱的海胆,然后点了芦笋浓汤,林医生点了鹅肝批和菠菜色拉,我又替她点了个奶油龙虾汤。男侍者向我们介绍说本月的主厨推荐菜品是配以黑菌汁的煎小牛肉,我看看林医生,她点点头,男侍者便将其记了下来。

“那么餐后甜品二位点什么呢?”男侍者将之前的菜单记完后微笑着问道。

我看看林医生:“这里的甜品真的很不错,你一定要尝尝。”

林医生连连摆手:“我哪里吃得了那么多啊,这些就不少了。”

我笑道:“放心,一顿饭是吃不胖的。”然后接着对男侍者说道:“这样吧,餐后给她来一杯芒果酸奶和巧克力熔岩蛋糕,我要蒸馏咖啡和焦糖布丁。”说完我们将那两本平整坚挺得仿佛经过冲压锻造似的菜单交还给他,他双手接过微一鞠躬道声请稍等,然后转身飘然离去。

少倾,他走了回来,双手以抱持圣旨般的姿势将一瓶白葡萄酒稳端于胸前,来到餐桌旁将酒瓶上的标签向我们展示了一下,我点点头,他便将瓶口的木塞拔出,小心翼翼地将酒液斟入杯中。过不多时另外一名侍者推着餐车将我们各自点的冷盘与配餐的小面包送了上来,林医生吃了一口鹅肝批:“嗯,味道还真不错。对了,你刚才说只在这里请过女朋友和父母,那你就不怕女友知道你在和她一起过情人节的地方同别的女人吃饭而引起误会吗?”

“你倒替我想的挺周到啊。”我从小竹篮中拿了个牛角包掰下一块丢进嘴里,然后说道:“分手了已经,两个礼拜前的事情。我被她给炒了鱿鱼,而且还是爆炒的。她只打了个电话外加发了一条短信就宣告与我彻底断绝关系了,连见面解释的机会都没留给我。索性同你直说好了,导致分手的原因恐怕是在我这边,她总想追求新奇浪漫且充满刺激的情感生活,而我则喜欢平缓清静的生活方式,我们所秉持的是迥然相异的两种生活态度,对她来说我可能是过于沉闷了,所以当她觉得无法使我为她做出改变的时候就断然选择结束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或许其中还有别的原因,但既然她不想说,那我也就无从得知了。这些话最近已经跟同事朋友和家人重复很多遍了,我甚至都想把这些话录下来,只要有谁一问起来就直接放录音给他听,岂不省事很多?”

“照这么说来,你应该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甜言蜜语什么的肯定不会随口就说,一准认为只要实际行动做得好就行了,典型外冷内热的务实派。恐怕你还是属于那种自主性很强的人,自有一套牢固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吧,也不会因为某个人或某件事而轻易妥协或丢弃自己的原则。这种性格若是拿来做学问什么的当然是再合适不过,可要是用来谈恋爱的话,百分百就要像你这般输得一塌糊涂了。要知道,女孩子可是需要哄的哦。”林医生说完后喝了一口葡萄酒。

我叉起一块鲑鱼,吃完后向林医生问道:“你的分析还真是有道理,单刀直入,正中要害!你莫非还兼职心理医生不成?那么你对我现在的处境可有何建议?”

“呵呵,哪来的什么心理医生啊!”林医生笑吟吟地说道:“我只是从女人的角度考虑问题罢了,不论是哪个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找个能够处处迁就并宠爱自己的男朋友吧?至于建议嘛,我除了表示遗憾之外也没法再说什么了,被甩的滋味肯定不怎么好受,你还在难过?”

“还好,其实也并没有太多难过的感觉,和她相处的这两年里总觉得我俩之间有层薄膜样的东西挡在那里,一直都有种模糊不清的感觉,我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爱她,而她对这段感情是否持有坚定信心也是个未知数,这种情境实在让我难以把握,很多时候都感觉如同身坠八里云雾中,这两年恋爱简直谈得稀里糊涂。现在她如此干脆地一刀斩下倒是痛快得很,这结果不论是对她或是对我恐怕都是最好的了。”

“我倒觉得似乎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理解你的感受。嗳,可有种解脱感?”

“说不好。”

“你们俩今年多大?”

“到年底我三十,她现在则刚好是二十二岁。”

“我的天,足足差了八岁。知道了,你们之间存在有代沟,而且还是相当严重的那种。”

“嗯,或许真有那种东西也说不定。”

说话间鲑鱼已被解决掉了,我开始向海胆黄发起进攻,排列密实有序的卵囊金黄明媚,这玩意儿配上山葵酱真是好吃得要命,被山葵酱中和掉腥味后只剩下了满口的鲜甜,新鲜的简直就像是刚从海底下捞出来的一样。此刻谈话暂时告一段落,我吃着盘中的海胆,林医生则专注于她的鹅肝批和菠菜色拉。冷盘的分量并不多,很快就被清理一空。侍者及时上前撤下空盘并将汤送到桌上。我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透过玻璃杯中清亮的酒液看去,林医生的手被晕染上了淡淡的琥珀色,如同只能在油画中才会见到的完美存在,又仿佛是世间所有美好梦境凝结出的灵性之花,白色的羽毛自空中飘落而下,泛着青黑色的幽深湖面漾起丝丝涟漪,浅水处茂盛的绿色水草随着湖波轻轻摇曳,可以嗅到阳光的味道,听见风掠过葱茏柳枝的声音,感到云雀翅膀划过空气的振动,那双手便是如此的恬静自然,美丽非凡。若是单独而论,将其称之为艺术品亦不过分。

我抿了口葡萄酒,问道:“林医生,你认为我和女友之间相差了八岁就有代沟,那你在和我谈话的时候也感到存在这方面的问题吗?我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再把我家木瓜的救命恩人给得罪了。”

“呵呵,你是在询问我的年龄吧?”林医生用餐巾轻轻擦了一下嘴角,看着我笑道:“真是好狡猾的问法。想来告诉你也没什么,又不是值得严加保密的大事情,我比你大一岁。”

“当真?”这次轮到我一脸不可思议了:“看起来真的不像啊,就凭你这张脸,说自己还是个大学新生估计都不会有人怀疑。”

“看不出来吧?遗传来着,打从外婆那儿经由母亲然后再传递给我,天生就这样不显岁数。我外婆是标准的鹤发童颜,老太太漂亮极了,一点都看不出八十多岁的样子,别人问起来都以为她才六十几岁呢。”

“啧啧,了不得,不得了。”我由衷地发出感叹,这等与生俱来的无视岁月刻刀的驻颜能力可不是谁都能够随便拥有。

喝完汤后在等待主菜送上的时间里,侍者过来询问我们是否要将佐餐酒换成和牛肉更为搭配的红酒,我看看林医生,她连连摆手:“不用了,我酒量可是很浅的,只要喝到两杯就非醉不可。你看,这杯我还没喝完呢。”我一看,果不其然,她那杯白葡萄酒居然还剩有一小半。

“那就不用换了。”我对侍者说道。

不一会主菜送了上来,牛肉色泽油润丰实,略带焦色的表面清晰浮现一列列整齐的菱形花纹,被厨师精心挑选与烹制过的鲜翠时蔬被巧妙地摆设在牛肉旁边,黑菌汁则以极富韵律感的方式浇淋在纯白色瓷盘中,反射着沙蒙蒙的光,使得整盘菜肴充盈视觉美感。用餐刀小心切开,香气顿时从嫩红色的切面中四溢而出,配以黑菌汁的小牛肉味道委实妙不可言,我们只是慢慢咀嚼,细细品味。孔老夫子关于“食不言,寝不语”的训诫的确有他的道理,品尝如此美味的食物时任何话语都会使专注于舌头上的精力分散掉,那可真的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味道。

吃完了主菜后,我们示意侍者将餐盘撤下。我和林医生天南地北地聊了一会儿,侍者将酸奶和咖啡与甜品送了上来,我端起蒸馏咖啡喝了一口,那股浓郁的香气简直可以凝结成块,这咖啡真够地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对了,林医生,上次在你那儿见过的那条绿鬣蜥怎么样了?找到合适的寄养地了吗?”

“哦,你说那小家伙啊。它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还得过一阵子才行。”林医生用吸管搅动着杯子里的芒果酸奶说道:“就算养好了伤,给它找地方也麻烦啊,倒是有几家私人维持的非盈利性小型动物庇护所,可都是收容流浪猫狗的。市区里的动物园经营不善,里面的动物都不怎么健康。市郊的禽鸣苑只养鸟,野林谷的动物则大都被训练用来表演,简直就是个马戏团,如何敢交到他们手里。打电话到林业局去,他们说这种以宠物身份被遗弃的个体性外来物种不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他们只负责本地的族群性野生物种的监管保护工作,后来又说我可以先把它送过去,等他们找机会请示上级领导,经研究后再制定解决方案,十足一群官僚老爷,我压根儿就信不过他们。可又不能放到山上去,这里又不是热带雨林,万一找不着适合的食物再把它给饿死!就算饿不死到了冬天也一准被冻死!送给家庭寄养的话也不放心,弄不好哪天它又被人养够了给扔出来。唉,头疼啊。”林医生满脸的无奈。

“如果你信得过我,就交由我来养着它如何?反正我家木瓜正好缺个玩伴,也省得它整天形只影吊地总和篮球混在一起。”

林医生不做声地定定看了我有五六秒钟,问道:“你今天请我吃饭,不会从一开始就打的是这个主意吧?”

“哪里,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真的。我保证好好养着它,绝对不会半路把它遗弃掉。”

“那么你了解绿鬣蜥的生活习性吗?”

“我想这不是问题,要是有不懂的地方,问你不就成了?”

“嚯嚯,还真是下定决心了呢,喜欢蜥蜴类的动物?”

“反正也不觉得讨厌。”

“你养了木瓜那么多年,怎么之前没想着给它找个伴呢?”

“谁说没有?前年我父亲的朋友送给我一只个头蛮大的北美鳄龟,足有十好几斤。也不知道他打从哪儿淘换来的,还一本正经地跟我说它特有领地意识,看家护院的本事甚至比得上德牧。我本想让它和木瓜做个伴来着,结果没想到这家伙生性着实凶猛剽悍,乃是正宗的武斗派,根本容不下其它生物在身旁出现,刚把它带回家就满屋子追着木瓜咬,我上去拉架,结果右脚大拇趾被那家伙一口啃了块肉去,没辙,只得再把它给送回去。天哪,这哥们儿的领地意识已然强大到了敌友不分的境界,简直比绑着炸弹的恐怖分子还要命,我可不敢再把它留在家里了,实在是太吓人了。”

林医生听完了使劲忍着没有大声笑出来,脸都憋红了,肩膀不停抽动,过了好一会她才平息下来:“怎么会这样啊。不过你算幸运了,大型成年鳄龟的咬力最大可以达到450公斤,要是那一下咬正了,估计你的大脚趾就直接给它当点心了。”

“所以现在才想要养那只安全系数高的绿鬣蜥嘛,光瞧它那模样就知道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和平环保主义者。”

“此话怎讲?”

“素食吃得太多,把自己都吃绿了呗。”

“哈哈哈,你还真的是很逗啊。真搞不懂你女朋友怎么会认为你是个沉闷无趣的人。”

“代沟来着,肯定。”我喝了口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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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原本无缘皇宫的绝色女子,却为复仇而来。她恨却又生爱……却不料,她竟然对这个多情的皇上,动了真心。他的多情,他的威严,他的一颦一笑。都另她无法抗拒。明知道是冤孽,却不能自控。若非如此,她真想要他的命,给姊姊复仇。然而,摆在面前的是残酷的宫斗,生死尚不能定,复仇之路艰辛无比!究竟是该放弃情爱,甚至生命,又或者妥协、认命?姊姊的性命岂能枉死……于是美艳成了她最锋利的武器,她要得到这个风流不羁的帝王恩宠,她要在这深宫里只手遮天,她更要那些曾经害死姐姐的罪人血债血偿。尔虞我诈的深宫,或许容不得真挚的情谊,美艳下隐藏着怎样残酷的杀戮?难道只有蛇蝎心肠的女子才能笑到最后?孰对孰错?只因身在皇宫!~~~~~~~~~~~~~~~~~~~~~~~~~~~~~~~~~~~~~~~~~~~~~~~~~某fay是红袖的新人,需要大家多多支持。不管亲们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都请留下你们宝贵的意见!你们是某fay前进的动力。谢谢~~~~鞠躬!另:新坑的地址:http://m.pgsk.com/a/201468/《凤缘孽:银乱后宫》某fay时间有限,更新稍慢,但会努力跟上滴……
  • 烟雨红楼潇湘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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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三生石畔,泪水流尽!前世尘梦皆飞化如土,尘埃落定之时大厦忽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纵使有也不过就是一份存世傲骨!艳红软绿的粉桃翠柳,烟波浩渺之间朦胧似是山水之画。荡舟清波,缓缓滑过的涟漪似要将尘世抛却如斯!相忘江湖,两两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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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世纪的蓝星遭到了异世界的入侵,“天狱者”组织横空出世,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就此出现!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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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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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主叶夕诞生于一个在万千世界当中不起眼的大陆——始陌大陆。本来,自己只是个大帝国的皇子而已,然后有人告诉他是远古九族当中叶族的后人,他就……后来,又有人告诉他是上一次大陆浩劫时叶族神魄强者的转世,他就……后来,又有人告诉他是中等界空昆古大陆的叶族仅存的后人,他就……后来,又有人告诉他是上等界空九大仙域一亿年前的那场仙域浩劫中的九圣者中叶族圣者的继承人,还是九圣者,也就是远古九族的老大始真的继承人,他就……而他的敌人就是上古五族及其老大混沌……可他自己却说,我叫叶夕,只不过是一个可以为了心爱之人拼尽余力,死也要保护的傻小子而已。可既然,命运让我背负如此使命。那么......好吧,神、仙、圣,那又怎样,挡我,我便灭了你,为了她,为了他们,所有人都不得伤他们。你可以试试……浩瀚星穹,便是我与她的游戏场所,这地儿,我包了,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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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到一个废柴嫡女的身上,天机处绝色女特工表示不服!凭什么人善就该被人欺,人傻就该被抛弃?妹妹抢她未婚夫要上天,那就送你俩一起上天!家门脑残黑白不分,那就让你们亮瞎狗眼!太后欺负?她反霸后宫!太子虐她?她休夫改嫁!但奈何她一世英名……却刚脱虎口又入狼怀!他是人人畏惧的摄政王爷,杀伐决断,血腥残暴,也是将她吃得骨头都不剩的新婚夫君。“人人都怕本王,可本王却对你情有独钟,你感不感动?”看着男人一边侧身解衣,一边将锋利的剑刃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欧阳静吞了吞口水:“不敢动!不敢动!”--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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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柱大陆,以武魂等级定强弱,强者财富无数,弱者倍受屈辱。天生万物,群魔乱舞,漫漫帝路,有多残酷,看我命运征途,如何昂首阔步?废材少年赵天山,经脉闭塞,无法修炼武魂,被人羞辱,万念俱灰下吞噬龙珠,觉醒武魂,异血依附,带着“移山倒海不必说,逆天改命皆由我”的信念,抵抗外辱,通天彻地,成就一段坐拥天下,百仙吓怕,强者称霸,非君不嫁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