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敬妃的诞辰。
从卯时起,宫女太监们就开始忙碌起来了,搭台子,摆放花草【因为兰国女子过诞辰还有一些习俗,要清扫屋子,房屋里的花草要换上新鲜稚嫩的,女子要换新衣戴上出生时母亲送得发饰】,御膳房里的御厨们刚做完皇上和各个妃子的早膳,就又要动手做今日要用来宴请百官的糕点和各种吃食。
原本寂静的皇宫突然间就热闹起来了,人来人往的,似乎整个皇宫里的内侍们都忙碌起来了,瑾瑜这才发现原来皇宫里的人还是很多的。
按照以往的庆典,敬妃的诞辰庆典要未时才会开始,从卯时开始,百官上完早朝,便会至御花园面见敬妃献礼,直到午时,在搭好的花台前各官会被宫女引入席,百官汇聚,此次还有安塞国的使者,也就是说瑾瑜是绝对不能缺席的,否则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最后皇上和敬妃入席坐定,未时孙静影请来的戏班才能入宫,表演完后,皇上会给赏赐,吩咐太监总管带他们下去吃一些东西,按照规矩他们要等到此次庆典结束才能离宫【为了以防皇上和敬妃会要求戏班再上台表演】,申时凡是宫外进来表演的都必须离宫,瑾瑜必须抓紧戏班出宫的时间混入其中跟着一起出宫。
兰国女子的诞辰庆典不能直至夜深,在酉时就必须结束,宴席便要散去【只有帝皇的诞辰才有资格通宵达旦地庆贺】。根据兰国的习俗,女子夜时要与娘家人一起同吃一桌饭菜,忆苦思甜,感怀父母亲的养育之恩。给父母的感恩礼——金饰银饰各一对,新衣给父母各一身,女子亲手绣的兰花香囊父母各一个。
今日,瑾瑜一大早便起身了,因为她一直盼着这天的到来,兴奋得都睡不着觉。
另一边的孙姝丽也因为诞辰的来临而喜悦地早早地起了身,此时她正坐在梳妆台前上妆,妍丽的脸上似乎因为今日这喜庆的氛围而染上了淡淡的红晕,身后6个宫女端着从司衣局送来的新衣和金银首饰。
贴身的侍女望月替她梳好髻后,轻声询问她:“娘娘,您觉得这个发髻怎么样?”
孙姝丽侧过脸仔细地看了看:“嗯,可以,就这个。插上发簪吧。”
望月从身边的宫女手里拿过一个褐色的木匣子:“娘娘,这是您的父亲让人送来的。”
望月说着揭开盖子,孙姝丽闻言就看了过去,当看到匣子里那个朴素淡雅的雕花木簪子时,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就像乌云遮住了满月,眉间笼罩上了一层阴霾。她伸出手,望月立即将匣子恭敬地放在她的手间,孙姝丽双手捧着那匣子转回身子,她用一种怀念又有些悲伤的眼神看着匣子里的簪子。
“天未亮丞相便让人把这簪子送来了,说这是您母亲在您出生时送给您的诞生礼。”望月看着孙姝丽沉静下来的脸,有些惶惶不安,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梳妆台上橙黄的铜镜映出了孙姝丽低垂着眼眸的落寞的脸,她没有应望月,而是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那雕花的木簪子。
瑾瑜起身后,花和月服侍她穿好衣服装扮好,风和雪端来早膳,用完早膳,她前去给钟明君请安,钟明君忙着要上早朝便没有跟她说什么话,立刻就打发她走了。
从勤勉宫出来,瑾瑜穿过长廊,有不少宫女端着花盆,拿着东西来回走动,见到瑾瑜后纷纷行礼:“公主。”
“免礼,卯时就快过去了,你们赶紧忙你们的去吧。”瑾瑜抬手让她们起来,还不忘提醒她们。
“是,公主。”她们颔首,立刻加快脚步离去了。
瑾瑜继续往前走,看着阳光灿烂,万里无云的天空,心里越发地喜悦:看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她转过身对跟在身后的风花雪月说:“今天天气不错啊,我们到处去走走吧。”
看着瑾瑜这么开心的模样,风花雪月四人不禁也感到开心了,花笑着应道:“好的,公主。”
说是去走走,其实瑾瑜的目的却是想找好能藏包裹的地方,根据以往的庆典,她已经做了大概的设想,要想混入戏班一起出宫去,她不可能有时间再回寝宫去拿包裹的,因此她必须提早藏好包裹来。
本来这事如果能让身边的宫女来办是最好的,可是瑾瑜觉得出宫这事还是谁都不知道最好,要不然会连累到他们的。
瑾瑜打探到戏班入宫只能从皇宫的偏门入,出宫时他们会从御膳房的偏殿出来,途径御花园,御花园过去有一个亭子,亭子旁边有一处水池假山,奇山异石,姿态万千,其中的石缝正是可以藏包裹的最好的地方。
打定好注意后,瑾瑜回到寝宫便以要休息为借口将身边侍奉的人都支开,等他们一离开,她立刻拿着自己早准备好的包裹偷偷摸摸地来到假山处藏好。
瑾瑜将包裹藏好,确定这个地方很隐蔽不会有人发现后,这才安心了,蹑手蹑脚地准备回寝宫去。就在这时,被人叫住了。
“瑾瑜?”温柔声音像深夜里的那一轮皓月。
瑾瑜疑惑地转身看去,一身蓝衣的孙静影玉树临风地站在她的身后。
“静影哥哥。”瑾瑜嫣然一笑,喜悦地唤道。
孙静影朝她走近,关心地询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他看了看周围,发现平日里跟在瑾瑜身旁的宫女们竟然都不在。
被他一问,瑾瑜立即有些紧张,怕被孙静影发现她藏包裹在这里,于是她急忙就说:“我一个人在这边散心啊。”
孙静影有些不解:“你一个人散心?你身边的宫女和侍卫呢?他们怎么没有跟在你身旁。”
“我没有让他们跟着。”瑾瑜解释,她在脑海里快速地想了一下自己应该怎么找个借口来解释这件事会显得不那么假:“平日里他们总是跟上跟下的,一点自由都没有。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太拘束的那种感觉,自己一个人的话,自由自在的,多好。”但最后她还是这么说了,她觉得说说自己的真心话会不会更能打动人呢。
事实证明这是有用的,孙静影一脸动容,眼里都是怜惜。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今日不同,很快就是午时了有一些宫外的艺人从偏门进宫会路径这里,人多混杂,你身为公主一个人在这边散心恐怕不妥,还是侍卫跟随着更安全些。”孙静影温柔地对瑾瑜说。
“噢,我明白了。”瑾瑜扯了一个谎,却没想到会得到孙静影如此真心实意的关心,顿时对他感到有些愧疚。
孙静影并不知道她这般心思,他今日进宫来是为了姐姐孙姝丽的诞辰庆典来的,其实他并没有兴趣筹办这种庆典,可是他父亲非让姐姐把这庆典交于他办,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策划了。待会那些找来的杂技艺人,戏班就会入宫来,宫里戒备森严,一不小心出点差错他这个负责筹办的就会首当其冲,因此,现下,他还有很多事要去统筹好。
“我送你回去吧。”
“好。”瑾瑜没有拒绝,乖顺地点了点头。
两人走至瑾瑜的柔福宫的门口,孙静影便说:“我还有事要办,就送你到这里了。”
瑾瑜颔首,孙静影温柔地一笑,转身离去,瑾瑜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又开口叫住他:“静影哥哥!”
“?”听到瑾瑜的呼唤,孙静影停下步伐,回头疑惑地看向她,瑾瑜踌躇了一下,看着他的双眼,有些愧疚又真心地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孙静影微微一愣,随即宛如三月的春花忽地笑开了:“没事,那我先走了。”
“嗯,慢走。”瑾瑜向他轻轻挥了挥手。
孙静影看了看她,这才转身离去。
瑾瑜明白孙静影和宋离都是真心关心她的人,可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能连累到他们。其实她也有想过让他们帮忙助她一起出宫的,可是想起曾经的那一段往事,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宫外的一切对她来说是陌生又让她充满好奇的,一直在宫内被严严实实地保护着,过着饭张口衣来伸手生活的她,真的有能力去江湖上闯荡吗?
她也有担忧,但是对自由自在的江湖生活的那种强烈的向往战胜了一切。
瑾瑜偷偷地回到宫里后就一直静待午时的到来。
正午时分,骄阳当空。
御花园往前不远的万福轩旁新搭好的台子下百官齐聚,他们各自交谈着,欢声笑语,仿佛在过什么喜庆的节日一般喜悦着。
瑾瑜一直在翘首期望着午时的到来,因此时辰一到,她就按捺不住,提前到了万福轩。
“公主驾到!”
那些交谈着的文武百官一听,立刻静了下来。
“参见公主,公主千岁!”
“免礼!”瑾瑜努力地端着公主架子,面对着这些官员,她明白公主该要的端庄必须要有。
“公主,您的位子在这边。”在宫女的指引下,瑾瑜来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她的位置在靠近侧边的地方,中间是钟明君和孙姝丽的位置,她在其后一点的侧边,另一侧是安塞国使者的位置。后面则是文武百官以及几位王爷的案台。
坐定后,她飞快地瞄了一下身后的那些人,文武百官都到齐了,安塞国的使者也早早地候在了位子上,看向那位使者的时候,他还礼貌地朝瑾瑜颔首,瑾瑜立即回以柔柔地一笑。
现在就等着父皇和敬妃的到来了。瑾瑜在心里想道。
另一边子玉在朱家对面的一个面馆里吃面,她一边吃面一边留意着朱家的动向。这时,她突然看到一列人提着唱戏的花枪,大刀之类的浩浩荡荡地走在大街上,子玉感到奇怪,便问面馆的小二:“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