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这样自己这辈子就了无遗憾了。
她旁敲侧击地向侍卫侍女们打听宫外的那些游侠们是如何在江湖上生存的,其实她就是想知道到江湖上去闯荡该备些什么东西。
经过一番打听,她偷偷地备了个包裹,准备了2身朴素的行头,带上一个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玉坠,在外行走肯定是要备些钱财的,于是她觉得自己该想办法整些银子银票什么的,以她的身份要钱财其实很简单,可是她要是正大光明地要,大家肯定会起疑,也就知道她想偷偷溜出宫去了。
因此如何能弄到钱成了一个难题。
这天瑾瑜早起去给钟明君请安。
钟明君穿着内衣坐在龙床上,早已着装好的敬妃拿着一杯水在伺候钟明君漱口。钟明君抿了一口水在嘴里“咕噜”了几下吐在了侍女捧着的陶瓷痰盂里。
他睨了一眼乖顺地跪在面前的瑾瑜,奇怪地问她:“今天你怎么起这么大早?”平日里明明太阳升得老高了都不肯起身。
被这么一问,瑾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支支吾吾地说:“可,可能昨天睡太早了吧,睡得早也就起得早了嘛。”说着她的脸色微红,有些害臊,她也知道自己平日里无所事事,就常常赖在床上。反正一天天都是那么过,平淡到极点,倒不如躺在床上睡多点。
实际上她起这么早的原因其实是这几天她一直在为策划出宫的事绞尽脑汁,导致她都睡不好觉。
也许是她的话太大大咧咧,有失体统了,候在一旁的敬妃捂嘴轻笑出声。
瑾瑜顿时有些不悦地瘪了瘪嘴,她是不理解这皇宫里的人怎么就常因为一些并不好笑的事而笑呢。
不过钟明君好像并不在意这事,而是又问她:“最近你都在做些什么?宋太傅让你写得东西有在认真写吗?”
他这一问,瑾瑜立刻就郁闷了,心里腹诽:怎么一个两个的见到她都爱问这事。
“儿臣有在认真写啊……”才怪呢。
“最近儿臣也在看一些文学典籍。”并没有。
瑾瑜硬着头皮说瞎话。
钟明君似是知道她在扯谎一般,盯着她,幽幽地说出一句:“哦,是吗?”就连站在旁边的敬妃也是一脸不相信她的笑。
瑾瑜顿时有些心虚,然后却听到敬妃在旁边用妩媚的声线对钟明君说:“瑾瑜公主这么乖巧,定是有在用心学习的。”
你刚刚的表情明明不是这个意思的。瑾瑜在心里无语地想道。
随即又看到敬妃眼波流转地看向她,柔柔地问道:“是吧?”
瑾瑜只好扯起嘴角笑着连忙点头干干地应道:“是的是的。”
“瑾瑜公主也长大了,到了懂事的年龄,陛下应该高兴才是啊。”敬妃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柔弱无骨的手轻抚在钟明君的肩膀处。
“要是真的倒好。”钟明君嘴边噙着笑,宠溺地对瑾瑜说道:“你啊,自己说的话可要记得。”
“嗯嗯。儿臣会谨记的。”瑾瑜扬起一抹灿烂的笑靥忙不迭地点头。
“好了,你起身吧。”这时钟明君说着站起身,瑾瑜闻言立即爬起来。她站起来时钟明君自然而然地伸起手,守候在一旁的侍女立即将衣服呈上前,敬妃拿起叠的整整齐齐的龙袍:“臣妾服饰陛下更衣。”
钟明君点了点头。
瑾瑜在一旁看着敬妃给钟明君穿衣有些懵。
然后就听到敬妃在那里像是无意间提起地说道:“话说起来瑾瑜公主也到了该订亲的年龄了。”她侧脸看着钟明君似乎在留意他的神情。
瑾瑜一听她这话整个人像被惊到炸了毛的猫一般眼睛瞪得圆圆的。
可敬妃还在那一副无比关心瑾瑜的样子:“宫外的那些百姓们都在议论瑾瑜公主早过了及笄之年却没订亲的事呢。”
瑾瑜默默地在心里为何不喜敬妃处给她添上了一笔。
其实敬妃的话里虽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也是有道理的。因为兰城的姑娘们一过及笄之年都会开始订亲,而瑾瑜及笄之年都过去2年多了钟明君却丝毫没有给她订亲的意思。
瑾瑜被敬妃这么一闹心里可慌了,她可从未想过要和谁订亲啊。心里忐忑不安地看着钟明君。
钟明君一开始脸色并没有不悦,可是听了敬妃的那句话后,他的脸色就忽然变了,像是笼罩上了一层乌云,皱眉紧皱,恼怒地说道:“你从哪听来这些闲言碎语!”
万万没想到钟明君竟然会勃然大怒,整个房里的人都被他吓得身体一颤,诚惶诚恐。
“皇上,臣妾……”敬妃似乎也没料想到他会这么生气,当场脸就吓白了。
“瑾瑜的亲事朕自有主张,不准你们私自嚼舌根。听到了没有!”钟明君眼神冰冷地扫视了房内一圈,所有的侍女包括敬妃立刻跪倒在地齐声应道:“是。”
看到父皇袒护自己,瑾瑜站在哪里心里有些高兴又有点莫名不安。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
钟明君似乎因为刚才那事而心情不悦,瑾瑜和敬妃便不敢停留立即离开了。
两人走出勤勉宫,因为亲事那事,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瑾瑜心里对敬妃也有了抵触,她看都不想看敬妃一眼。
“瑾瑜公主在生本宫的气吗?”却听到敬妃出声问她。
瑾瑜纵然心里不悦,但是也不好说出来,扯起嘴角僵硬地一笑:“没有啊。”
“本宫可是真心为公主你好……”
是吗?瑾瑜心里有些不信。
只见敬妃一脸委屈,双眼微微垂着,楚楚可怜地看着瑾瑜:“我们女子可不如男子自由,女子及笄之后就跟套了枷锁一般,身心便不再由自个主控了。为了不让外头的风言风语扰了清誉便只有早些给自己寻个安身之处,有个夫君给自己依靠不是挺好的吗?”她说着执起瑾瑜的手轻轻地握着,她温柔的话语和真挚的神情仿佛是真心实意的。
瑾瑜虽然不相信敬妃是真心关心自己,但是听了她的话却有所感触。她突然有点疑惑敬妃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她似乎觉得女子被限制而不悦,但是又劝解瑾瑜要安于这命运。
瑾瑜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敬妃的时候,她躲在勤勉宫的一角,只听到旁边的侍女说她名为孙姝丽,是孙丞相的大女儿,蒙君宠召得以入宫。生得眼含桃花,娇美动人。那时的她更像是木槿花,甜美中带着些许妩媚,穿着粉色的纱裙,还有着少女的娇俏。后来她换上了有着华美刺绣的曳地长裙,插金带玉,从此再也看不到最初的影子。
她不解自己为何就是对敬妃不喜,皇宫里的妃子并不少,可自己从未有过抵触的心理。更何况她是静影哥哥的姐姐,比静影哥哥只大上那么几岁,她应该是不讨厌的才对。
瑾瑜愣愣地想着,并没有应她。
她便松了手,继续往前走着,若有所思地说着:“陛下对公主你可真是宠爱有加。”
瑾瑜听到她这么说,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她。她说这话的时候脸色略微有些平静,瑾瑜猜测不出她此刻在想些什么,难道她觉得有些心酸?
这深宫里的女人唯一能够仰仗的也只有父皇的宠爱。
想到后宫里那些美貌的女人,对敬妃竟然心生了一丝同情。
她这边这样想着,敬妃却瞬间就扬起笑脸,变化快得让瑾瑜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倒也难怪,谁叫公主你生得就招人疼呢。”
“本宫未进宫前弟弟就常在本宫耳边提起公主,总是夸赞公主你聪明伶俐,每次一有什么好东西也不自己留着第一个就想到要送去给你。”
静影哥哥对她好这倒是真的,但是从敬妃嘴里说出来却让人觉得有点不对劲,“是吗?”
敬妃执袖至嘴边笑了笑,又说:“说来公主你和静影是一块长大的,对吧?”
“呃,算是吧。”瑾瑜想了想,“我和静影哥哥,宋离应该算是一块长大的。”瑾瑜并不能随意出宫,孙静影和宋离是钟明君给瑾瑜找来的陪童,后来钟明君让瑾瑜跟着宋太傅学习,因此和宋离算的上是同窗。
听闻敬妃儿时并不在兰城长大,而是及笄之年才被孙丞相接回到兰城,因此对于瑾瑜他们的事应该还不是很了解。
“希望你们以后也能像如今这般要好。”敬妃的笑容总是让人感觉带着若有所指的意味。
“这是当然的。”瑾瑜满脑子的疑惑,她有些不解敬妃着拐弯抹角地到底想表达些什么呢?
似乎是察觉到瑾瑜的疑虑,“公主不用紧张,本宫就是跟你随便聊聊。”
“我没有紧张啊。”瑾瑜连忙摇头。
“没有就好。”她眼眸一转,停下了脚步,说道:“本宫还要去御花园走走,公主是要回自己寝宫吗?”
“嗯,对。”
“那本宫就不送了,慢走。”最后敬妃嘴角的笑容明明是得体有礼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让人心里莫名地发慌。
“噢,好。那瑾瑜先告退了。”瑾瑜忙不迭地颔首。
从头到尾就一直感觉在被敬妃拖着走,瑾瑜心里觉得怪怪的,留下又怕她问些奇奇怪怪的话,瑾瑜连忙带着风花雪月离开,简直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孙姝丽看着瑾瑜远去的身影,笑容慢慢地淡了下来。身旁贴身侍奉的侍女上前轻声地说道:“娘娘您似乎很喜欢瑾瑜公主,跟她说了这么多话。”
眼眸如蒙上一层淡雾,孙姝丽淡淡地仿佛夹杂着些许惆怅地说:“……只是有些羡慕而已。”
她别开头看向蔚蓝的天空,好像想起了什么。
“?”侍女一脸不解。
孙姝丽回过神来,转身询问侍女:“静影最近在做些什么?”
“公子和往常一样和朋友在诗社。”
“他倒是快活,天天吟诗作对,逍遥自在。”孙姝丽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话语里竟然夹杂着对亲弟弟的嫉妒。
逃脱掉孙姝丽后,瑾瑜有些郁闷地走在回寝宫的路上。抬头看向万里苍穹,心里惆怅万分。
瑾瑜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待在这皇宫里,除了6岁的那年和宋离偷偷跑出宫去看花灯之外,她就没有出过宫了,在皇宫里看到的天空似乎很辽阔可是又似乎并不那么辽阔。皇宫很大,大到从一个宫里到另一个宫里去都要走很久,大到让人觉得空阔得很寂寞。
她出生的时候母后就去世了,因此她并不记得母亲的长相,只能通过侍女的只言片语去幻想她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皇宫里那些妃子来了又走了,本来以为会有弟弟妹妹能够陪伴自己,却没料到要么病逝,要么出生就没了气,都是早夭了。
所以这皇宫里这些年来看起来是不断地有人进来可是也不断地有人离去。
瑾瑜的心也跟随着变得空荡荡的,因此对外面的世界越来越好奇,越来越向往。
2天后就是敬妃的诞辰,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得偿所愿。
瑾瑜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