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沐锦走过去,凌镇风背拂着双手站在台阶上瞧着她。
“多谢多谢。”梁沐锦朝他拱拱手,笑道。
“客气客气。”凌镇风面色略尴尬,朝她略作个辑。
“多少钱?我来付。”梁沐锦走进大殿,瞧着地上堆的一大堆麻线。
凌镇风跟在她身后,干咳一声:“没本事弄到现在的布匹,麻线倒是多的很,只不知你能不能用。”
“能用,多亏了你,哪天有空请你吃满汉全席。”梁沐锦翻弄着地上的麻线,眉开眼笑。
凌镇风抱起双臂,斜眼瞧着他,叹口气:“太后娘娘要你破案可是有期限的,你可算清楚了还有多少天?”
“你能不能再帮你找些木材来,时日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做出纺线的机子来呢。”梁沐锦仰头望着他,问道,完全没听到刚才他讲的话。
凌镇风白皙的面皮有些发了红,幽怨的盯着她:“纺线的机子?你这是要麻线来织布?你莫不是疯了?”
“你瞧瞧这一大院子的老老少少个个穿的破破烂烂的,我们这样罪人,自然不敢跟大人们开口要衣裳,所以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喽,我看后园子里有很多桑树,今年过了季节,待明年养上桑蚕,就尽不用麻烦你带丝线了。”梁沐锦笑道。
凌镇风看妖怪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梁沐锦被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又笑道:“你想吃了我?不然,为什么这样看我?”
凌镇风咽口口水,转身出门。
“哎,别忘了木材!”梁沐锦在他身后喊,他仿佛听不见,走的飞快。
……
晚膳时分,梁沐锦去了趟尚宫局,说是请示下尚宫大人是否允许她们用废旧的丝线织布,自给自足,做些衣裳来穿。
尚宫大人愕半天,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反对的,只能点头应允。
出了尚宫局,梁沐锦急着回去,却因为不识路径,走去了女史银屏的院子里。
银屏是尚宫大人的贴身婢女,住的气派,而且还分有两个宫婢伺候。
宫婢见院子里胡乱闯进个人来,便一齐出声将她喝了出去。
梁沐锦只得退出来,又混撞一阵子,方才找着路径回了锦阳宫。
春月正招呼大家在院子里开大会,问有不有人想跟着主子一起纺线制衣裳的。
几个因罪入冷宫的宫婢倒是跃跃欲试,却被这些个弃妃鄙夷的眼神给弄的不敢站出来讲话。
梁沐锦因笑道:“你们说,进来这锦阳宫,有没有机会再出头重新成为人上人?”
众弃妃瞧着她冷笑。
梁沐锦伸手指指自己:“我算不算一个?你们当中有人大半辈子在这里,就不想凭借本事走出去,就算成不了人上人,至少也博个自由身是不是?”
“不是每个人都有你一样的本事,会捉鬼断案又会奉承男人。”其中一个弃妃说道。
“不会捉鬼断案,可以会织布做衣呀!要不可以会播散耕种,养鸡养鸭呀!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做的好,还愁没有出头的那一天?”梁沐锦得意的笑道。
“扯谈,会这些做什么!宫中又不缺这些,针工局,御膳房,各地进的贡品,应有尽有。”一个弃妃又说道。
“应有尽有的那是都有,如果我们做出来的万一挑一,甚至独此一家呢?”梁沐锦一点也不灰心,继续苦口婆心。
众人闻言,却都有了些好奇。
“就比如这个样式的衣裳,你们见过没有?如果我们做出来一件,你说会不会在宫中流传开来?”梁沐锦自袖里摸出张衣裳样子来。
众人看呆了。
“再比如这个种子,如果我们把它种下去,长出与众不同的甜美果实来,你说,皇上会不会喜欢上它的味道呢?”梁沐锦又从袖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露出一包油亮油亮的种子来。
众人起身,凑过来瞧看。
“这衣裳,倒是怎么想出来的!”一个弃妃掩嘴吃吃的笑。
另一个把图样举起来瞧两眼,又掷于梁沐锦怀里,红了脸笑道:“这可能穿的出去?”
梁沐锦认得她们两个,一个是因吃相难看被贬到此处的良妃卫良,一个是因为睡觉打呼噜被贬来的珍妃玉珍。
比起因为狐臭进来的梁沐锦,她们两个倒更是冤的很,初来之时寻死觅活,毕竟又不敢死,现在倒是适应了,每天破衣烂衫的坐在台阶上晒日头捉虱子等死。
梁沐锦没想到,首先感兴趣的竟然是看起来最为颓废的她们两个!
“大姐,你们只说,想不想做?总不有一直这么混吃等死罢了!好歹也是条活路,大家要不要试一试?”梁沐锦目光炯炯的盯着她们。
两人互视一眼,同时点头:“试试就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我来做衣裳。”两人同时过来抢那图样。
梁沐锦把图样擎高,笑颜如花:“你们一起做衣裳吧,这种子我来种,等我们成功了,大家总可以放心大胆跟我一起干了吧?”
众人有的点头,有的转身离开。
梁沐锦都能理解,这里本是监禁终身的牢狱,死神每天都在宫门口守候,要么按着死亡名单勾人,要么等着活到没有希望的那些人提早结束自己去见他。
要想让这样一群人鼓起生活的勇气,并非易事,本来今天这件事,梁沐锦是打算自己做衣裳,春月来和种种子的。
有两个人肯走出来,跟她一起,算是出乎她的意料。
对生的渴望和执着,让梁沐锦瞬间爱上了这两个女人。
她决定把尚宫大人刚赏给她的那件丝绸裙子拿出来,让卫良和玉珍做衣裳。
图样画的是件露肩拖尾晚礼服,丝绸材质做起来也好看,应该会一鸣惊人,只要被后宫那些娘娘们看见。
卫良和玉珍在外屋拿剪刀裁布料,做衣裳对她们来说不难,甚至对于大家闺秀出身的她们,是轻易而举的,是在闺门这必修的功课。
梁沐锦坐在里屋喝茶出神,春月一步闯进来,来到她身边,在她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梁沐锦点点头,嘴角一抹幽幽笑意:“听着了就好,今晚上风挺大,这谣言凭借风,想是明天就会传到尚宫大人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