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凰市，最繁华的城市。不仅因为有最大的宗派在，也是因为管制着所有宗派的万凰殿就在这里。而最大的比赛往往在万凰市举办，可以说是所有人的向往。
刚踏进城门，就有人认出来。
“这不是星河吗，这么快就回来啦。”
胥星河回答，“回来了，大家最近可好？”
“好极了，不过若清师傅可想你了。”
“对，对，对，老是念叨着你呢。”
“前天若清师傅在我这吃了整整三碗面哩！”
“刚刚还在我这买了三份桂花糕呢。”
“……”
月见和青沅噗嗤一笑，星河的师傅真有趣。
“这是星河的朋友吗？”
月见和青沅笑得很甜，“叔叔阿姨好。”
“我们是他的朋友。”
“第一次见星河带朋友回来呢，来，尝个甜枣子。”
“谢谢大叔。”
“星河他啊不会说话，平时倔，你们是他朋友多担待点啊。”
“星河可不能欺负你朋友。”
“是啊！”
胥星河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两个一千年的精灵怎么可能会被欺负。
万凰宗，扫地小童看到胥星河，惊讶又高兴地扔下扫帚，一边喊一边跑，“小师叔回来了，小师叔回来了！”
胥星河带着他们进去，一路上遇到的人都不无弯腰问好，“小师叔好！”
胥星河只是微微点头，他们表面有多恭敬，背地里就有多憎恨。因为，他是被捡回来的，没有任何背景，却被师傅看中，这对其他人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一个白色身影扑过来，“徒儿！”
月见和青沅只觉得一阵风刮来。
胥星河无可奈何地拉开她，“师傅。”
胥若清一身白衣，发上只别了一梅花簪，不施粉黛，眉眼间却带着丝丝风韵，“还带了姑娘回来，不错呀，徒儿。”
“别乱想，这是月见，青沅，他们是爱人。”
“啧，白高兴一场。”
“……”
胥若清突然靠近青沅，摸了一把她的腰，赞不绝口，“不错，不错。”
“……”月见受了惊吓似地挡在青沅前面。
胥星河扶额，“师傅……”
饭桌上其乐融融，胥若清聊起关于自己徒弟小时候的一些趣事。在说到要借五莲丹，也毫不犹豫答应了。吃完饭，她对青沅说道，“天色还早，你与我一起喝杯茶再聊聊如何？”
“当然可以。”于是，他们将月见和胥星河关在了门外。
后来，月见不知道从哪拿来一壶酒和两个酒杯。跃到树上，对下面的星河说道，“上来喝一杯。”
胥星河望了眼房门，也上去一同坐在他旁边。小饮一口，酒入了喉咙，没有想象的辛辣，“这是甜酒，哪来的。”
“你师傅送的，不错吧。”
“……”平时将酒视若珍宝的师傅竟然舍得将好酒给了蠢狐狸，真是难得。
月见一边喝一边看着漆黑的夜空，眼神迷茫，“你有没有发现，月亮有时候是不一样的。”
“无论到哪里都一样。”
“夕月谷的晚上，月亮周围总是布满星星。我喜欢那里，和阿沅一起。”手一挥，眼前的夜空里，月亮四周星星环绕，满天星辰。
“你又滥用灵力。”
月见呵呵笑道，“偶尔为之。”
“……”
他偏过头，发现胥星河奇怪地盯着自己。月见沉默了一会儿，拉紧自己的衣服，“你是不是对我居心不良。”
“滚。”
胥星河看着夜空，“三天后，我有一场比赛，你们会来吗？”语气很轻，不像平时的自己，带着询问也像是请求，“最后一次。”
“嗯，最后一次。”
然后，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房间里，胥若清倒了一杯茶给她，“星河自从修行回来，倒有些变化了。我很是欣慰，难得你们与他这般性子的人合得来。以往眼里是六月冰霜，如今有了融化的迹象，还是我这个做师傅的第一次看到。当然，我也看得出来，只是和你们一起时才会。”
“星河很好。”
“是啊，他一直是个好孩子。你聪慧，应该懂我这次让你单独与我谈谈的用意。”
“我知道若清师傅想要说什么。”
胥若清表情冷漠，跟白天里亲和的模样完全不同，“那我就明说了，过于重视的感情会妨碍他，成为他向前的枷锁，软肋。我愿意给你们五莲丹的条件是，你们不再与他相见。”
青沅摸着茶杯，笑容淡淡，“若清师傅可放心，待一切结束就都会变回原样，星河还是你最好的徒弟。他是他，我们是我们。”
“希望你们能做到。”
她的徒儿可以有重要的人，但那不能成为软肋。
房门一开，青沅就看到他们坐在树上头靠头，肩靠肩，莫名带着些喜感，许是第一次见他们安静没有斗嘴。月见有所感应般转过头，翩然跳下来。满脸通红，桃花眼如一汪清水醉人。揽住她腰，迷迷糊糊问，“可好了。”
“好了。”
青沅跟若清师傅道了声晚安，先回去了。胥星河默默地跟在师傅后面，后来忍不住问，“师傅刚刚和青沅聊了什么。”
“怎么，怕我欺负她。还是你喜欢她，所以才这么担心。”
胥星河皱着眉头，“师傅，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无论是月见还是青沅，对我来说不仅仅只是朋友，您明白我的意思。”
胥若清的表情变得冷漠，“你认为他们值得你相信，值得你去为他们拼命？”
胥星河不假思索，“值得。”
“修行之人，可以有朋友。但不能让那份感情成为你的软肋，失去理智。”
胥星河停下来，“月见和青沅从不是我的软肋，我依赖他们，信任他们。他们也会依赖我，信任我。难道这不是师傅一直让我学会的事情吗？一直以来我都是独自前行，不敢回头，因为从来没有人在身后。可这次不会，因为他们一直在身边，不在后面也不在前面。只要回过头，便能看到，触手可及。”
“即使我再问你一遍，你也还是这样认为？”
“他们从来没有寻求我的保护，是我在黑暗里挣扎逃脱的唯一的光，是可以为我停下来的依靠。我想要守护他们，这是生平第一次有这样的感情。”
“星河，让你外出修行的决定在我看来是错误的，到后堂先祖牌位前跪到明天早上。”胥若清拂袖离开，只留下胥星河一个清冷的背影。
月见和青沅在房间里用幻境看到了整个经过，听到了整个对话。
接下来，胥星河开始随师傅日夜练习，从清晨到黄昏。在这期间，几乎不曾与月见和青沅碰面。直到比赛的前一天，胥星河问，“师傅，今日可否提前结束练习。”
胥若清点点头，“可以，今晚早点休息，专心应对明天的比赛。”
得到同意，胥星河快速离开，完全不见人影。胥若清站在原地许久，叹了一口气。
胥星河在房间并未见到人，叫来照顾他们的师妹，“住在这里的客人去哪了。”
“小师叔，他们去了后山。”
“嗯。”
“小师叔是要去后山吗，我带路吧。”宗派里所有人都知道小师叔最容易迷路。
胥星河说了声不用就消失了，寻路珠将他带到半山腰，迎面就看到月见和青沅走下来，“你怎么来了，这个时辰应该还在练习。”
胥星河收起寻路珠，“提前结束了。”
然后，他们都没有说话，沉默一路。耳边刮过的风带着浓郁花香，蒲公英被风带走。
第二天的比赛，万凰市异常热闹。参赛的人共有一百多人，比赛用了一天。一个一个地淘汰，最终如大部分人所想，是万凰宗的胥星河拿了优胜。
当晚，万凰宗上下同庆，然而主角喝了一杯便趁机离开。
月亮高挂，凤凰树下。
月见和青沅面前都有一个酒杯，胥星河问，“你们什么时候走。”
“等你醒之后。”
胥星河笑笑，明明喝下的是甜酒，入了喉咙却苦涩无比，“不要叫醒我。”
然后，三个酒杯都空了，歪歪扭扭倒下来。
胥星河闭着眼睛趴在石桌上，凤凰花掉落在他衣服上，月见替他拂去一些。青沅则在他手上放了一枚绿芽儿，绿芽儿融入他的手心。
再见了，你是我们最喜欢的人类。
当夜晚过去，黎明之时。胥星河打开房门，看着院子里的树，“师傅，院子里的凤凰花可有开过？”
“从未。”
离踪飘忽，算人间有，多少愁结。
人生果是如梦，才留恋处，韶华都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