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医院,你遭遇车祸了。”护理工好心的解释道。
“车祸?那她呢?”严诚惺的脑海里只剩下车祸前的最后一幕。
“你说的是昨天那个女孩子吗?她一直在这里照顾你,只不过早上晕倒了,现在正在另一个病房里打点滴。”护理工没有什么心思,什么话都说的明明白白。
“在哪里?”严诚惺额上青筋暴动。
“这位先生,请你冷静点,我们现在需要为你在检查一遍身体。”
“我没事了,不用检查了。”
“她只是有点贫血,现在在打点滴,你好好听医生的话,打完点滴再说。”严洺奕听到里屋的动静,便猜到了是什么事。
“你怎么在这里?”严诚惺看到严洺奕的时候有点恍惚,旋即又明白过来,“明唏去过你们家了。”
“嗯。”
后头跟上来的严胜鸣看到儿子,甭提有多欢喜,冲上前来,“小宇——”
严诚惺看到严胜鸣只是冷哼了一声,“别叫我,听着就觉得恶心——”
“我是你爸爸啊——”严胜鸣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是没有想过他不认他。
“我早就没有家人了,从我被孤儿院收养的那一天起——”严诚惺故意把孤儿院三个字加重。
“当年的事情,是我妈妈对不起你——”严洺奕站出来说了句。他妈妈的所作所为,对弟弟的欺凌,他一直都是反对的,奈何他人小,没有话语权,只能眼睁睁看着妈妈为所欲为,直到长大,他学会反抗了,便直接跑出了国外。
“别跟我提当年的事——”严诚惺声音仍是冷冷的。
“我的确不知情,我当时出差了,但是回来的时候却听到他们说你走丢了,怎么找都找不到,我也有一直派人找你,可是他们最后却带回来一具尸骨——”严胜鸣痛心的说着,辜负了心爱的女子,他已经够懊悔了,现在连跟她的儿子都要如此恶言针对。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从一开始出生就被你们抛弃——”
“你不可以这么说,”陆明唏走了进来。刚才点滴打完她就挣扎着要过来看严诚惺,结果居然看到这样的一幕。
“严叔叔是真的不知道当年的事,他也以为你遇害了,当他们听到你还活着的时候,我能感觉的出来他们是真的高兴,”陆明唏脸色仍有些苍白,但是说的话却笃气十足。
“我就是无法原谅他们——”
“你重情重义,无法忍受被别人抛弃的滋味,这个我知道,可是他们不是别人啊,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一个是你的爸爸,一个是你的哥哥,他们对你没有恶意,就像我对你一样——”陆明唏不疾不徐说道。
“他们怎么能跟你比?”严诚惺一直都知道陆明唏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可是听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讲出来,还是觉得扎心。
“我也是你的亲人啊——”陆明唏看到严诚惺犹豫的神情,“叫一下爸爸,还有哥哥吧,他们会很开心的——”
严诚惺看了看严胜鸣,又再看了看严洺奕,他的爸爸,他的哥哥,一个已经是满鬓白发,一个怀着诚挚的眼神看着他,终于缓缓的开了口:“爸爸,哥哥——”
“小宇,你终于肯认我们了——”严胜鸣哭了,脚步不太灵索的走过来抱住严诚惺,“我的儿——”严诚惺手缓缓的回抱住严胜鸣,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都是爸爸每次回来家里不久又要出差的画面……
严洺奕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陆明唏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早就失去亲人的她,在这一刻有点落魄,像是个局外人,于是便走了出去。
走廊上的空气都不同于病房内的空气,没有药水的味道,陆明唏奋力的呼吸着,望着窗外的夜景,车子在她视线里就如同一只只小小的蚂蚁,快步的挪动着娇小的身躯,立交桥纵横交错,桥下的灯一闪一闪的,泛着红红绿绿的光,给路人照亮前进的方向,可是她呢,她的以后,只有一个人,会怎么样……
“这里的夜景其实挺好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严洺奕已经站在她的身后,陪她看着城市的夜景。
“繁华的东西总是格外美丽,”陆明唏苦笑着感叹了一句。
“你心情不好?”
“没,开心都来不及呢,看着诚惺这样,真的替他开心,就是有点舍不得。”
“我想听你们的故事——”
“故事很长呢——”
“我愿意听。”严洺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很想很想跟她说话。
“等以后有时间一定说给你听,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
“等等——”严诚惺从病房内走出来。
陆明唏回过头来,努力地扯出一抹微笑,“还有什么事吗?”
“医生说了我能醒过来,就基本上没什么事了,但是还要再留在这里多观察几天,确定没什么事就可以出院了。出院后,我还是回鸽子楼住。”
“什么?”
“我跟我爸说了,他说让我自己选择,我选择继续上学。”严诚惺精神状态已经很好了,说话也很中气,反而是陆明唏,脸色仍旧苍白。
“好——”陆明唏欣慰的笑了笑。“回去小心一点——”“嗯。”严洺奕今晚并没有回去,他留在了医院陪着弟弟,讲了小时候各种各样的事,但是心思却已经飘了老远……连续几天,陆明唏都是白天来医院陪着,严胜鸣也不时来看一下,陈冰,余烟他们也都有来过几次,看到人好好的,大家也都是放了个心,暗叹严诚惺命大。严洺奕则是晚上,两人碰见的几率也不多,严诚惺身子恢复的很快,没多久,便已经可以出院了。“陆阿姨,我可以回去上班了。”严诚惺出院的这一天,陆明唏发了条短信给陆筱。严诚惺出院的这一天,阳光格外的明朗,亮晃晃的照在每个人身上,远处的山脉连绵,更有秋水共长天一色的韵致。陆明唏正帮严诚惺收拾着行李,额上的冷汗却拼命冒了出来,严洺奕察觉到陆明唏的不对劲,“你怎么了——”“没事,就是有点热,不用担心我——”“来,先喝口水吧。”严洺奕说着拿出了自己的水壶。“谢谢。”干涩的喉咙流入一股暖流,陆明唏的不适感好了一点点。
“朋友之间,不必客气。”
陆明唏听到朋友两个字,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朋友,好久都没有人这么对我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