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师父与你，中】

“跟上，跟上！”

黑以赛亚高喊着一马当先，他手中的三管铳吐出天蓝色的火舌，强行在楼道里趟出了一条血路。

医生紧跟在公诉人身后，手上的武器更像是件摆设，象征性地开过两枪之后，他就只是把三管铳搂在怀里。处在断后位置的是第六人，从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很不满意。

律师坠落的位置在大楼侧面，也就是说，他们需要一路杀到底层，从正门杀出去，再绕到楼房拐角。对于第六人来说，走这条路救一个陌生人太得不偿失，更何况，他不认为那女人还有活命的可能。

楼道里潜伏了两个小丑，门房中还蹲着一个幼体，他们都显示出了骇人的生命力，每一名敌人都是被打成筛子后才彻底停止活动。但是真正的威胁出现在小队冲出大门那一刹那，三四个小丑直接从楼顶朝他们跳了下来，落地之后还用摔断的四肢在地上爬行。

休斯跟医生边战边退，一转眼才发现第六人没跟上来。“喂！你去哪儿？”公诉人朝蜡像师远去的背影高喊，后者转身给了两人一个鄙夷的微笑，然后他就朝“博览会酒店”的方向跑去。

“更多的小丑……”黑以赛亚听到约翰的惊叫，然后是几声枪响，不用看也知道医生又打偏了。公诉人看了一眼自己的火铳，子弹已经见底，他一把夺过医生的火铳，朝律师坠楼的地点杀过去。

麦琪倒伏在街角，旁边躺着一个散架的的破烂遮雨棚，公诉人依稀记得那原本是挂在二楼的，似乎律师在最后阶段借力缓冲了一下。然而，三四个小丑已经聚集在伤者周围，其中两个正手持尖刀拨弄着没有反抗能力的律师。

公诉人重新端起火铳时，从旁边的阴影中又尖笑着窜出一个小丑，一切看上去都来不及了，就在休斯感到走投无路时，忽然一声爆响，麦琪身边一名小丑的脑袋变成了碎屑。不等它们反应过来，另一个小丑的半边身体像是沙砾一样被吹散了。

戴着青铜鸟盔的法官端着热风铳从小巷尽头木讷地走来，他每开一枪，就有一部分小丑的躯体被高热气流卷走。

然而受到重创的小丑并未死去，它们浑身浴血，挣扎地爬起来将法官团团围住。尖刀像雨点一样扎进法官的躯干，几根尖长的手指从下方强行伸进鸟盔内部，随着丧心病狂的笑声，法官的青铜盔被硬生生掀了下来。

然而在头盔下露出的并不是人脸，而是线圈与电机，法官像是一点也没感觉到疼痛，继续用热风铳撕裂着身边的血肉，哪怕所受的伤早已超出常人的承受范围，他也未发一言。

“该死，我早就应该想到！”休斯恨恨说。

“什么？”医生问。

公诉人没有回答，而是重新接通呼叫频道：“从一开始你们就在骗我们！”

“一会儿再聊这个话题行吗，我现在有点儿忙。”法官专用频道里这次传出的，不是冰冷的机械声，而是一个沙哑低沉的女人嗓音。

“用遥控机器人做替身法官，这是大角星的意思，还是你们自己的意思。”

“是我个人的意思，你满意了吗？满意了就过来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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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儿吗？”伊万说话的时候，手上的薙刀一点都没有放慢，麦琪以毫厘之差避过了刀锋，动作活像一只大鹅。

“这些日子在外面的历练，让你对战斗越来越掉以轻心了！”薙刀的攻势没有停下，反而变刺为挑一气呵成，逼得麦琪只能满地乱滚。

“告诉我，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娇气？每次都要摆好门户，想好对策再进入战斗。”

麦琪没有回答，她的体力早就耗尽了，只是机械地在凭本能躲避，无论是草地，流水，还是空气，好像都从她身边远去，只有这永无止尽的攻击留存在了她的意识中。

“势均力敌的对手根本不会让你有机会做准备，你要充分利用每一个间歇，每一次换气，在进攻的同时防守，在防守的同时进攻。别忘记你的最终敌人，如果你连这个觉悟都没有，你在薇薇安面前活不过10秒。”讲到这里，道服老者忽然把刀一横，“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在听！”律师连忙回答。

“我刚才在说什么？”

“充分利用每一次间歇，每一次换气！”

伊万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休息60秒。”

麦琪简直要喜极而泣，她几乎立刻跪倒在草地上，却不料薙刀已经当头劈下：“不是现在！”

律师都没有思考，跳起来直接架住了这一刀。自己的反应竟如此之快，麦琪也被吓了一跳，这时她才意识到，老者的攻击似乎可以预判了。

“好极了！就是这样，瞬间思考！你要在出招的同时做好判断，躲闪，攻击，还是以伤换伤！”

“格斗从来不是享受，不是游戏，格斗是地狱，是要你全身心投入的地狱！”

伊万的声音忽然停止了，他的刀刃架在麦琪脖子上，麦琪的腿也停在了他的面门前，律师浑身紧绷，不动不摇，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老者。

“好了，现在休息一下。”

麦琪的脚都没有收回来，她直接瘫软在了草地上。

“好久没有这么专注过了，心情很愉快吧。”老人俯首看着徒弟，脸上露出棕熊咆哮一样凶狠的笑容。

麦琪没有回答，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她很想窜起来咬她师父一口。

“你的时间不多，出去之后，你就要立刻加入战斗，外面已经一团糟了。”

“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律师问，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会有点舍不得。

“你下次再感觉懈怠的时候，自然就会进来。”说到这里，伊万的脸色忽然严肃起来，“你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吧。”

“你每次都要提醒我一下吗？”麦琪躺在地上叹了口气，闭上用心眼聆听流水与鸟鸣，享受着舒缓的时光，“没忘，你训练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我要保证你时刻记得，这对于你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如果有一天，我来这里，没有看见你，而是看见一个二十岁不到的马尾小姑娘薇薇安……”

“尽你全力杀了她，然后毁掉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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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缓缓睁开眼睛，被浑身的酸痛搞得一头雾水，然后她才想起她从三楼坠下，仅仅拉了一下二楼的遮雨棚做缓冲。

在她不远处，五六个血流如注的小丑把一个四分五裂的机器人压在身下。

“走，快走。”休斯的声音从巷子出口传来，她看到公诉人跟医生正在且战且退，更多的阴影浮现出来隔绝在那两人与自己之间。

“快回避难所！”黑以赛亚冲着律师喊，“你距离那边只有两个街区。”

“你们呢？”

“我们会再找别的路。”休斯说完，已经掩护着约翰消失在街角处。

麦琪知道不能再停留了，她一骨碌爬起来，贴着墙往机器人残骸的方向移动。在女律师的祈愿中，一定是希望小丑们能够专心享用地上的机器零件，不去注意自己的存在，可惜事与愿违，当麦琪挪到小丑们的侧面时，他们集体停下疯狂的撕扯，无声地转过头，十几道血红的视线落在了律师身上。

沉默维持了一秒钟，麦琪认命地翻了翻白眼，朝敌人摊开手：“那就快点，我赶时间。”

小丑攻击的速度很快，但律师更快，她飞起身形，拳脚跟肩膀几乎同时攻击到了三个敌人。着地的瞬间膝盖顶飞了另一名小丑的尖刀。

四周尖笑的攻击轮番不停，但是麦琪发现它们对自己已经构不成威胁了，所有敌人都在她的脑子里，她不用思考就能找出最佳的攻击计划，每一击都至少能报废两个小丑。

陷入完全专注的律师几乎感觉不到时间，当所有敌人都倒下时，她累得险些再次虚脱。麦琪一手扶墙，气喘吁吁地看着满地的死尸，她自己也被这个数量吓坏了。

“好身手。”这时街角走来另一个身影。

律师艰难地抬起头，确定来的是个人类，他没有穿蕾丝花边的小丑服，而是身着一套的白色西装，头戴同色宽沿礼帽。

麦琪站直身体，她已经做好再次应战的准备。眼前这位，显然就是到达此处第一天时，朝他们打红色激光的人。

“你不用紧张，我不是找你打架的。”白色西装男缓缓走过来，他操着古代的温达尔语，举手投足都像个老派的绅士，“你是辩护律师耶利米是吧？他们是这么叫你的吧？”

“你又是谁？”

“一个无家可归的不幸者，还被逼着为鸠占鹊巢的仇人掩藏行踪。我原先打算一个人去夺回我的领地，不过看到你刚才的身手后，我觉得我们或许能相互帮忙。”

西装男跨过满地的小丑走到律师面前，冰冷的街灯下，他摘下了白色高礼貌，露出下面雄狮的头颅：“如果你有空，我想我们应该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