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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离家

要是让一个人等待十余年的时间,那必然会觉得十几年那是多么遥远的期限啊!然而光阴易逝,十余年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张飞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十四年了。

这十四年中,张家镇治下的农村可以说是喜运连连,先是十四年前张牛村出了一个先天小三环的小天才。而后,还是十三年前,年前是张家镇上的张青鲤家抓到,并且由张青鲤吸纳了一只五十年份的野生青鲤的魂环!最后是张飞家隔壁那个张亚琴,竟然也在八年前遇到了一只垂死的野生双尾火狐魂兽,并且还意外的将其吸收成了魂环……

十多年的时间还发生很多其他的事,其中对张飞影响最大的是他的准媳妇,永远的成为了别人媳妇。张飞因此意志消沉了好长的时间……

回想曾经那个什么都依着他,无比信任他的女孩。怎么会离去呢?回想前世今生的经历,“果然,人心都是会随着坏境变化的吗?”

幽月消遁,日耀东来,勤奋的鸟儿争鸣着迎接这一刻,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难怪农村人都起来的早!

大牛村中某一处的砖瓦房中,张飞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爬起了床,穿上了蓝色粗布衣服。十七岁的他,现在身材修长,皮肤呈现新农民常有的黄中戴红,脸虽黑却带着一些读书人才有的秀气,眼睛黑白分明、干净剔透又是那么的纯净。只是朝他眼角看去,会发现竟然显出一丝疲惫,意志消沉。

张亚琴走了,跟一个姓许的公子走的,最开始她其实是反感那个许姓公子的。四年后,事实让张飞明白,女怕撩是怎么个事实。张亚琴和那个浪荡货的一起,得到了她父母的支持,现在他们一家三口,都迁往隔壁镇了,过上富家太太的生活了。

也许,女怕撩只是张亚琴离开的原因之一,更过的是因为那许姓能给张亚琴许多张飞给不了的——物质、地位、未来。

男人的尊严让张飞感到不甘,所以他决定搏一搏出身。

两年前因为帝国边疆紧张,开始征召士卒入伍,招募持续到了现在,今年据说也是最后一年。而如今,家里的砖瓦房也终于修起来了,张飞觉得他自己这时候也可以放心的离去了。

养女操心到嫁人,养儿操心一辈子,父母的担忧和不舍,最近几年一直都有的,最近越发明显。就让他用这些年务农和修房子出的力,这一点点贡献,回馈给养育他父母吧。

毕竟,兵者,凶也。

哪怕有青龙在,一旦他到了那生死相搏,兵不厌诈的战场,谁知道他会不会有万一?

即将离去,张飞心中塞满了舍不得。

看向涂了红漆的床,那是用了张飞上山砍的柏树做的,记得他这一个床,父母坚持要用最好的柏树做,自家没有,是跟邻村大馨奶奶家换的。而现在,全家就他的床涂上了红漆。

张飞眼角湿润了。

白色的墙面,是他和他爹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正确的石头,烧成的白灰。那是他爹让他任性了一回,带着他跑了好多的山,又找了好多石材,试了好多方法才烧出来的。

书柜、箱子、新衣服、新鞋子,每一样都有故事。

……

擦干湿润的眼睛,张飞终于不再看,在走到床边的一处,提起一个昨日就已经装好的大步包裹。分别之时,最是难色,本欲悄悄离去,门口却响起了声音不大的“咚咚咚”敲门声,声音从门的下面传来。

看来是不能悄悄离去了。今天又是小妹来了吧!

张飞干脆放下包裹,挤出笑容,朝着门口走去。同时门被推开后,出现一个胖嘟嘟,大概三四岁大小,左右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

“大朵!娘喊你吃饭了!”

小女孩睡眼惺忪,正是依人的年纪,喊完,人就扑倒在张飞的怀中,埋头打起了呼噜。

张飞抱起小家伙,还真的有点重。笑了笑,又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然后转身尽量轻的重新提起包裹,这才一手抱着小妹,一手提着包裹,开门朝外面走去。

看着怀中憨憨可爱,胖头胖脑的小妹,张飞本是希望她继续睡,可想到今日有可能是最后一日看到这模样的小妹了,忍不住又想看看她以往淘气的模样。

“可怜的小妹,又被老妈抓来喊我吃饭了。”

张飞晃了晃怀中的小胖,悠悠的说道,他的声音不算大,可当他说完,怀中的小不点却猛然的抬头,精神十足,一本正经。

“不是娘喊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我还打跑了二朵,三朵,嘶朵!”小家伙一边说一边捏着胖乎乎的拳头小幅度挥舞,脸上掩不住的得意和自信!

张飞哈哈大笑,一时间之间,竟然忘了将要离去的悲伤。也不知道,离去后会不会因此,而又多几分思家?

……

抱着小家伙穿过算着要留给她,但现在却还空着的房间。张飞停在了门口,幺妹也不睡了,两只明亮又纯洁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口,一幅将要面对什么的样子。

“哇”

“哇哇”

“哇哇哇”

先后三声大吼,依次响起。哪怕幺妹早已做足了准备,可她还是在张飞的怀中一颤。

“有没有吓到你们?”三个身高相似,长相近似的七八岁男童,将张飞和幺妹两人围住,叽叽喳喳的迫切询问?眼中带着渴望的眼神。

“是不是该给他们一次胜利?”张飞心中忖道。

然而他还没来得急做出决定,幺妹已经扭转身子,看着现在没她高的三个哥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没有,一点都不吓人!”

然而,老四眼尖,看见了幺妹之前的动作,当即辩驳道:“吹牛,刚刚我明明看到你吓得抖了一下。”

“没有,没有,哼!”幺妹将脑袋摆得跟浪鼓似的。

回应小不点的是三兄弟的齐声大呼,“有~有~”

随后一小三大,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直到终于外面的老妈忍不住训斥了起来,“闹啥,赶快出来吃饭了!”

几人这才连忙住口,随即掩嘴嘻嘻偷笑。

门外一皮肤黝黑,脸带皱纹的妇人,大声喊完,眼角又湿润而来,转身悄悄摸了摸眼泪,这一切没有逃过坐门边矮凳上的汉子眼睛,汉子洗了一口旱烟,黝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宽慰道:“哭啥,该高兴,说不定哪天飞儿再回来,就是大官了。”

“是!是!”妇人点点头,脸上挤出笑容。

出门的日子,要喜庆,不能哭哭啼啼。神信说只有这样,出门以后才能带来好运。

独立在旁的厨房,烟炊早已消失,只能看见空气隐隐有些扭曲模糊,显示着灶中还残留着热气。院子里的大圆桌上,有六菜四烫,煮福豆、炒甜菜、腊肉片、腊肉炒蒜苔、鲜肉炒木耳、香肠,丝瓜汤、蛋汤、青菜汤、梅子汤。

正好是六六大顺,四季发财。

饭间,三胞胎没有惊叹今日菜肴的丰盛,也没有像以往一样争先恐后的抢食,更没有为了那一块肉更大而发生争吵。静悄悄的,只有小妹时不时的让抱着她的娘,挑这个,挑哪个,要帮忙去皮……

吃着吃着,娘哭了,又连忙擦了,又露出笑脸,给张飞夹菜。

还是到了最后分别的时刻。三胞胎哭得撕心裂肺,老妈刚才笑着朝张飞挥手,马上转过身去,眼睛红红的。老爹的旱烟都吸干了,火早已灭了,还狠劲砸吧砸吧的吸着。最后狠狠的将咽干甩了出去,大声的咒骂这烟杆烂了,然后一个人转身似逃跑一般的疾步身朝着远处走去。

张飞以袖掩面,泪水早已将衣袖彻底打湿润,“去特么的什么狗皮神信,这种场面,谁能不哭?”

再回头看了一眼,真的好舍不得,张飞还是猛然转身,大步朝前,再不留恋。

“他日,我功成名就,再回来和亲人相见吧。”

……

学堂外的大路边,一只脚已经踏入另一个世界的老夫子,坐在木制轮椅上。他身子有些佝偻,眼神带着老人的那种无力,眼珠也不再黑白分明,有些泛黄,倒影在其眼中的景物不再清楚,可他却一直期盼的、努力的盯着张飞以往来上学的方向。

已经二十余,年前已经为人妇的诸葛玥,站在木制轮椅后,双手扶着轮椅的把手,目光也注视着和老夫子同一个方眼中带着焦急。

终于诸葛玥看到了那个身影,低声将消息告诉老夫子后,不苟言笑的老夫子脸上,再一次展露了笑容、显得那么的疲惫,眼中却依旧带着期盼。

“老夫子,张飞对不住您!”

张飞扑通一声跪在老夫子身前,又磕了三个响头。他自己因为情伤,无辜不去上学,辜负了老夫子的期待,可老夫子待他竟然如初。还记得他第一天入学堂时,老夫子也是带着这种毫无保留,视如己出的笑容,还记得这十余年见,老夫子对他的点点滴滴。

老夫子喘了几口气,这才勉力说道:“快起来,快起来!不怪飞儿,不怪飞儿,反倒是老夫对不起你,引狼入室,害得……咳咳”

诸葛玥连忙帮老夫子轻轻拍背,张飞也担忧的拉着老夫子的冰冷的手。

老夫子摇了摇手,“无事、无事……”

总归不能将缺憾和自责留给老夫子。

“老夫子,学生已经想明白了,缘来珍惜,缘去莫强留。不是学生的,总归不是学生的,早些离去,有的是,也好早些看清。”

“你能如此想~也罢,今日你去参军,老夫别无他无,这玄级黄功残卷就送予你吧。”诸葛玥闻声取出放在轮以后的一个布包,递给老夫子。

老夫子接过布包裹,用他颤巍巍的手,翻开着,一边翻开一边说着自己老了,帮不上什么忙,希望此物能帮上张飞云云……然而几次翻动,老夫子都没有拿准布的边缘,总归无功而返。张飞连忙帮手,打开了布包,露出了里面发着淡淡黄光,仅有数页由不知道什么材料构成的书籍。

以往这本书,外人根本就不得观看,也就唯有张飞,可以任意翻阅,以至于现在内里内容,他早已聊熟于胸。可老夫子今日还是要将他平生最为贵重的此物送给他。

拿好老夫子递来的五六页页书籍,老夫子满意的呵呵笑了起来,似欣慰、似满意。

只是看着垂垂老矣的老夫子,张飞心中只觉悲戚难言。他错了,他之前不该满意平静的农村生活,如果他早些出去拼搏,是不是能光明正大的帮助老夫子?而不是事实发生的这种,他不敢帮。

直到张飞消失在了尽头的拐角处,老夫子依然看着张飞离去的方向,幽月升起时,方才招呼诸葛玥回去。是夜,老夫子卒。

今日,青龙竟然不发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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