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般若汤到玉虚宫犒赏三军,酒中下破魔散,暗害两千弟子性命,以其血肉魂灵筑起四凶像。又去南岩寻到范太岁。问:“灵官何以抗命?”
范太岁面露不满,叫道:“天官有所不知,那惠元和尚摆舍利阵,我攻去一分法力,还来十分,苦于无破阵之法,因此裹足不前。”
“废物!”般若汤喝骂一声,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凡人都知道的道理,你却只蛮横强攻,不晓因势利导。明日,我命弟子佯攻紫金城为你吸引贼道目光,你明攻南岩,暗渡琼台,定能大胜!”吩咐完,化作清光掠往紫霄宫。
而诸葛昀当日于紫霄宫安排妥当后,便化作神火离开,直到人间界的边缘,凌霄洞府。
极目远眺,那一片花海里露出块空地,远处看是风和日丽的天气,到了近处,却是幽暗天空下着蒙蒙细雨。
约有三十个曼妙女子围着篝火起舞,生得一模一样的面貌,各自不同心境,世间神情都囊括在内。
诸葛昀立在空中,冷声道:“灵官,你就是这么迎接本座的?”
“魔主,我早就不是您座下灵官了,这也不是昆仑,我纵有心迎您,奈何您不肯娶我呀~”
幽怨的女声,如泣如诉,充斥着整个凌霄洞府,三十来个女子一同张口,也分不清谁是谁。
诸葛昀完全可以一刀破阵,却不知为何愁眉紧锁,想了一想,跳入花海中。
“哈哈哈,昀哥哥,来一起跳舞呀!”
三十来个女子变换身形,或妩媚、或妖娆、或癫狂……世间女儿姿态,一览无遗。
诸葛昀端坐其中,手捏太上忘情印诀,看花开花落,觉冷暖交替。
若以天色明暗计时,有万年光景。
三十来个女子垂垂老矣,诸葛昀亦是白发苍苍。
再过万年,诸葛昀化作一具白骨,女子尽成了红粉,绕着他飘浮。
白骨起身,拾红粉,拢在一起,颌骨张合两下。“你本阵道无双,偏学人留一线生机的规矩,又怎么留得住本座,这韶华阵演生老病死,仍在轮回之中。”
白骨生血肉,诸葛昀再现世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本座却已不在轮回。”
红粉飘飘洒洒,似要去到桃林中入那轮回。
诸葛昀神色悲伤,转身像是要走,忽屈指朝背后虚空打去一道毫光。
“哎哟~”
范曦宁从虚空中跌落下来,人还未落地,以手遮头,喊道:“悫隐!”
身形复无影踪。
绕是以诸葛昀的惊天修为,也看不破她的法术,只能软言软语道:“曦宁,你在哪?”
“魔主,人家可不会再上你的当了,被你打一下,我得疼上不短时间呢。”
范曦宁说完,嘿嘿发笑。
诸葛昀有些尴尬道:“你快出来,我不打你。”
范曦宁闻言更是来了脾气,哼道:“当初你说不赶我走,到头还不是封禁了我的修为把我赶回此处,若非我兄弟继任灵官立下无数功劳,我还不知要被你封禁多久呢。”
“是我对不起你,你别玩了,我没有时间陪你胡闹。”
诸葛昀又叹了声,背着的手紧紧握着,流出汗来。
“那你答应娶我。”
诸葛昀沉默了,好半晌,才回了句,“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因为我喜欢你啊!”
范曦宁说着话,显出身形来,双眼笑成月牙儿。“三十年前你找到我的那天,我就喜欢你了。”
“可笑,三十年前我初任魔主,因教中灵官位久无人坐,方闯进凌霄洞府问才,那时你和太岁见我,一个将我当作天选夫婿,一个将我当作一生之主,因为我是第一个闯进洞府的人。”
诸葛昀说完,见范曦宁眼圈泛红,他心中莫名升起无名火来,冷声道:“若当初来的是别人,你待如何?”
范曦宁“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叫道:“若我夫婿不是魔主,情愿红粉骷髅,永堕轮回。”
良久,诸葛昀问道:“昆仑现下情形,你知道多少?”
范曦宁抹了把眼泪,悲道:“问天兽死了,我已经很久不知道外界的事情了。”
“哎~”
一声长叹过后,诸葛昀将他取瑶山旗唤醒“昆仑境”,夺取大半个武当山,紫金城受挫的事情说了出来。
就连般若汤牺牲四位尊者传承弟子,范太岁止步南岩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范曦宁听到范太岁在南岩踱步不前时,脸色变得苍白,强笑道:“你有‘水云书’,一念知天下;又有魔刀斩,可断天下。何必让太岁和般若去打武当山呢?”
“你是在为太岁求情吗?”
不同于前次般若汤提相似疑问时的呵斥,此时诸葛昀只是笑意吟吟的反问了一句。
范曦宁却显得很是惊慌,伏地叩首道:“属下不敢!”
诸葛昀眼底浮现一抹落寞,心中暗道:“曦宁和般若,对我都是一往情深。奈何她二人心中,见我第一眼,首先想到的是我是魔主,而不是将我当作一个名为诸葛昀的普通人。要是蝶儿还活着……该有多好。”
心中感慨完,诸葛昀用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说道:“太岁和般若近日都有一死劫,无形无相无影无踪,我亦算不出为何。如今问天兽又无故死去,想来天意如此。倘若你还顾及往昔那一份同门之谊,便去武当山驰援,为我昆仑死战。”
“魔主!”
范曦宁伸手抓了个空,怔怔望着诸葛昀破空飞去的方向,苦笑道:“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灵官伴真武,天官守律令。魔主呀魔主,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而我和般若又为何忘记了这些?”
骤然,范曦宁探手虚压一着,凌霄洞府坍塌为虚无之地,再不复存于世间。
“此去武当山,虽死亦无憾。”
范曦宁轻笑一声,径投十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