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门被拉开了条小缝，光芒从缝里射入地窖内。
弘七往下压了身体，随时准备跃起。
门却不动了，有声音从缝里传出。
“容妃娘娘，在下是陈念松，内城出了点事。”陈念松急促地说道，“等会属下会打开整个门，您千万不要冲动。”
弘七眯起眼紧盯着光线，朝游月红摆摆手，一口应下，“你先退后，我来开门。”
游月红借着光线看清楚弘七的手势，退到角落的酒架后面。
上面停顿了一下，就依照弘七所说合上了门。
弘七从游月红那里听说陈念松的部分为人，但她依旧没有减弱警惕，一手执刀，缓缓迈上台阶。
她左手抵住门，侧耳去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声音异常嘈杂，不间断的呼喊声、奔跑声混在一起。
弘七皱起眉，她没再等，一把推开门，整个人贴着门翻身跃出，绷着身子蹲伏在地上。
她明白声音从何处来了。
卯初已经过了，天空是蒙蒙的亮，鸡鸣犬吠声被另一种声音替代。
刀剑相交声。
穿着各种制服的士卒在街道上拼杀，远处有不少地方升起灰色的烟雾。
陈念松老实地站在离地窖最远的地方，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弘七看过一眼街道就收回视线，紧盯着陈念松的一举一动，“你想做什么？”
“……”陈念松光明正大地打量弘七，“你不好奇外面发生什么了吗？”
“解决掉你的事之后，我自会去探查。”弘七这样说着，却没有轻举妄动。
陈念松将弘七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
弘七的头发竖成冠，牢牢地固定在头上。
她身上是深紫的宫装，宽大的袖子用布条绑起，像是劲装的模样，腰间是宝蓝色的腰带。
陈念松对比过布庄货架上颜色，整个人松弛下去。
他看见弘七双手缠着的绷带，越发放松，还有心情调笑道，“能见见你金屋藏的娇吗？”
接着，他的瞳孔里只剩下横劈而来的刀光。
陈念松大惊，往下一个侧滚翻将将避过弘七的刀。
他尚在地上，余力将尽，新力未生，弘七又是一刀斜挑而去。
陈念松格外狼狈，他只能奋力又往后滚去。
弘七把着力道用刀背拍上陈念松的肋骨，他抵不住力量，往后跌坐在地上。
弘七收刀入鞘。陈念松脸色煞白，坐在地上不断喘着气，“好歹打个招呼。”
“中城兵马司。”弘七盯着手里的腰牌，一字字念出上面的刻字，她朝陈念松扬了扬眉，“你的事解决了，现在，外面发生什么了？”
“……你可以直接说的。”陈念松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上的灰，表情严肃，“叫游月红也上来。安王打进来了。”
……
陈念松没能把游月红叫上来，在弘七的要求下，三人点着灯围坐在酒窖内。
游月红跪坐在弘七身边，弘七盘腿正坐在陈念松对面。
陈念松一抖衣摆，正要盘坐下来，对上游月红的眼神，他轻咳了一声，规规矩矩地跪坐下来。
他放软了声音，“我不清楚你们为什么要从宫中跑出来，我也不大清楚宫里出了什么事。”
“但现在的情况是，安王带领他的部下攻入了内城，正在攻击皇城。五城兵马司、皇城守卫、羽林军大部分兵力守在皇城，小部分在与安王交战。”
游月红与弘七对视一眼，想明白昨晚太后的行色匆匆，游月红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陈念松表情凝重，“安王早有准备，若是平常，怕是已经攻入皇城。但昨晚北燕刺客的三场火让皇城提前戒严，才能在内城将将挡住安王。”
陈念松草草解释了两句，诚恳地望进游月红的眼睛，“事发突然，内城很危险，为安全着想，皇后娘娘还是回皇城为好。”
游月红咬住下唇，去看弘七。陈念松跟着也看过去，言不由衷地劝道，“容妃也一起回去。”
“市集里都在交战。”游月红忧心忡忡，内城确实很危险，但回宫更是前途未卜，她陷入两难之中。
陈念松挺直了身子，连忙表忠心，“我护送你，”他顿了顿，不情不愿地加上，“和容妃。”
弘七掏出腰牌在陈念松面前晃了晃，在他铁青的脸色中又收回去，“先离开市集。这里太危险了。”
“好的。”游月红立即赞同，面朝弘七提出疑问，“那我们去哪里？”
陈念松重重地咳嗽一声，打断弘七的话，露出自信的微笑，“身为中城兵马司的指挥，我知道内城有一个安全的地方。”
“先去找西华门的皇城守卫。”弘七没空听完陈念松的分析，她站起身，拉起游月红，“快走，我听见有一列队伍过来了。”
……
弘七持刀先行，游月红提着裙摆紧跟其后，陈念松警惕地断后。
三人不敢在街上纠缠，凡是有打斗声都远远的避开。
市集虽然在交战，但毕竟不是重要的位置，人数并不多，弘七记得市集的构造，临走之前，还专门上到阁楼，确认过交战的区域。
饶是如此，离开的路上仍交手了两次。
陈念松上前准备替下弘七时，弘七已经干净利落地一刀斩下，来人连惨叫声都尚未发出。
陈念松眼皮跳了跳，弘七甩去刀身的血，“前面就是西华门。”
西华门外围着一圈守卫，牢牢地占据着皇城外围，有小股安王士兵试探地进攻，都被一一挡下。
陈念松大口喘着气，牢牢地护住游月红，“前面就是西华门，我认识守卫长，我会让他带你们进去。”
游月红站在西华门外，看着皇城的城墙，心情复杂，听着陈念松周到的安排，她张开了口，“嗯。”
弘七一把拉住游月红，将她扯停在防守外。
陈念松刷地拔出剑，剑尖斜向下指向弘七的方向。
“陈大人？”游月红惊叫一声。
弘七对着陈念松阴沉的脸色，和冷厉的剑尖，面无殊色，“我们不进皇城。”
陈念松嗤之以鼻，“你找死，别带上月红。”
游月红没有丝毫犹豫，退后两步站在弘七身后。
弘七陈述自己的想法，“我们出京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