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很快反转,死士们显然都没料想到那玄衣人是个狠角色,自己人瞬间死了大半。
领头的死士使个眼色,其余人纷纷会意,准备撤走。可玄衣人岂会给他们机会,他挥挥手,下属迅速把剩下的死士围起来,灭了个干干净净。
“主上,您没事吧?”身旁一少年冲过来,神色慌张地望着玄衣人。
那人用手轻扶下斗笠,道:“无碍,处理干净,别叫人看出端倪。”
少年握拳:“属下遵命。”
一行人欲走,晏书忽地拦住他们,“我家公子救了你的命,你就这么走了?”
玄衣人静默,少年上前一步解释道:“方才主上也救了你家公子的命,咱们两不相欠。”
“你……,若不是为救你家主子,少爷怎会身犯险境?”
玄衣人立于原地,极不耐烦吐出四个字,“多管闲事。”
晏书还要理论,宁岚衣迅速抓回她的手,心下一惊。
方才她打量那人,眼光扫见他腰间挂的玉佩,便确定了那人的身份。
大燕皇帝李靖宸。
当年她随林晟赴宫宴,座上年轻的帝王起身执杯犒赏群臣,腰间的白玉佩在衣间若隐若现,那玉佩色泽并非上程,从磨损程度上看显然已佩戴了许多年,并不符合帝王身份。
彼时她不解地问林晟,才知道那玉佩乃是皇上的生母惠妃所赠,皇帝常年佩戴,从不离身,这也恰恰能反映出他与惠妃感情甚笃。
怪不得林晟要如此大动干戈,原来是想趁皇帝出宫时进行暗杀。宁岚衣不寒而栗,她与林晟相伴八年,却始终猜不透他的心思。就像他早就对皇上存了杀心,不放过每次机会。就像他对她说着情深义重,最后又亲手杀死她。
既然要入宫,就不能让李靖宸认出她来,还好她今天出来穿了男装。宁岚衣垂了头,拉着晏书退到旁边。
李靖宸自然不会为难平民,带着下属朝皇宫方向去了。
晏书还在一旁忿忿不平,宁岚衣劝了几遍才堵住她的嘴。宁岚衣觉得,皇上绝不会轻易身犯险境,这其中必有蹊跷。
上一世,她曾与他并无甚交集,仅有的交谈便是晋阳叛党一案时,那时林晟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李靖宸在她去皇后殿的路上拦住她,道:“宁老将军一世英名,夫人难道想亲手毁了它吗?”
他掩了眼里的滔天怒意,目光炯炯,逼得人不敢直视。
宁岚衣低下头,羞愧难当,却故作平静道:“臣妾愚钝,只知夫唱妇随,旁的事一概不知。”
“好一个夫唱妇随。”帝王冷笑两声,道:“夫人记住今日所言,以后必会自食恶果。”然后拂袖而去。
那时她便知,皇上比任何人看的都要清楚。这次刺杀,极有可能是李靖宸引鱼上钩之计。
回去的路上,宁岚衣一直想着这些事,神思恍惚。
方沿墙翻进来,宁炎昌身边的陈尤就跑过来,宁岚衣差点砸在他身上。
宁岚衣以为是她私自出府被父亲发现了,结果陈尤慌忙道:“小姐快去看看吧,老爷非要去林相家讨个说法,夫人怎么也拦不住,眼下已经去了。”
原来宁炎昌在屋里越想越生气,他女儿从小哪受过这样的委屈?脾气又倔上来,提剑就去了林府。
宁岚衣叹口气,道:“你先去禀告母亲不必担忧,我这去林府走一遭。”
先安顿好一方,宁岚衣带着晏书匆匆往林府赶去。
甫一接近林府,就听到刀剑相击之声。宁岚衣快步赶来,就看见宁炎昌已经和林府的家兵打了起来。
宁炎昌疆场征战几十年,这些人哪是他对手,三两下就全趴在地上了。
宁炎昌怒目圆睁,道:“林玄宗,今日若不把你家无耻小儿交出来,老子跟你没完。”
林玄宗站在人群外,道:“不知犬子做何事惹怒了大人?”
“你自己去问问你儿子,是如何诓骗我女儿的!”宁炎昌说着还要动手,突然被人唤住。
“父亲——”宁岚衣喝止宁炎昌,朝林玄宗盈盈行礼,“小女拜见林相。”
林玄宗忙道:“这便是岚衣吧,快快起来。”
如今林玄宗掌握朝廷命脉,可谓春风得意。只是还需要兵权在握,心里才能真正踏实,而让儿子娶宁炎昌家的千金是最好不过的了。他知道林晟心里早有了别人,但是凡事需以大局为重,容不得他不答应。
上一世,宁岚衣嫁过去没多久,林玄宗就病逝了。但他对宁岚衣也算多有照顾,因而宁岚衣心里也存了分感激。
宁岚衣道:“小女此次抛头露面,为的是有一事要告知林相。”顿了顿,她接着道:“林三公子所求之事,父亲恐怕不能答应。”
林玄宗脸色微变,道:“这是为何?”
宁岚衣道:“凤凰栖于梧桐,可这梧桐树上若住过斑鸠,大人觉得,凤凰还肯安居于此吗?”
话说到这,林玄宗为人精明,一点就明白了是何意思。
“小女言尽于此,劳烦大人脱我带个话,我与贵公子缘分已尽。”
不但如此,还要将你前世的债都讨回来。
宁岚衣不等林玄宗反应,说完拉上宁炎昌便走了。
宁炎昌一路骂骂咧咧,没消停一会儿。
“你拦着着我做甚,让为父把那小子逮出来,非剥他一层皮不可。”
宁岚衣轻笑,道:“且不说父亲能不能剥了林晟的皮,把林玄宗惹急了参上一本,父亲该当如何?”
“那有如何,为父怕他?”宁炎昌挑眉,极其不屑地说道。
宁岚衣静默许久,道:“父亲,女儿已经长大了,会学着谋划,不会委屈了自己。”
宁炎昌脾气虽然火爆,但也是个胆大心细之人,今日若不是怕自己女儿受欺负,才不会不知轻重的闹事。但人都有逆鳞,触到后当然会失控。
这一点,宁岚衣心知肚明。
她继续道,“悔婚也好,入宫也罢,都是女儿自己的抉择,我总不能一辈子躲在您的羽翼下。更何况,这不也是父亲所想吗?”
入宫不仅是抉择,也是履行宁炎昌的初衷。
宁炎昌面色沉重,“可为父,怎么能舍弃女儿去……”
“这不是舍弃。”宁岚衣打断他,“这也是女儿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