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云雨消散,天空一碧如洗。空气中泛着花香,清新怡人。
到了用午饭的时候,晏书端着托盘蹦哒着进来。
宁岚衣手上摆弄着钗环,扫了她一眼,“当心点。”话音未落,那边果然绊了下,踉跄着身子勉强站好。
“今日小主生辰,得吃长寿面。”晏书将面条并着几盘小菜摆在桌上,回眸笑道:“奴婢自个儿做的。”
宁岚衣愣了半晌,才想到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十七岁了呢。
她坐到桌上,吸了一大口面条,笑着朝晏书点头,“还是原来的味。”
两个少女相识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用过饭,宁岚衣琢磨着好几天没跟太后请安,想往慈宁宫跑一趟。
晏书特意给她挑了绯红的牡丹群,配上支金丝百步摇,喜庆大方。
天气格外晴朗,絮白的云朵挂在澄澈湛蓝的空中,日光照在脸上,温和而不燥热。
走过漱玉宫旁,迎面走来两人。一人驼色一人淡绿,低眉顺眼往前走,瞧着不像是宫里的人。
宁岚衣正疑惑,走的近了却看清那绿衣女子的模样,蛾眉雪腮,一双媚眼狭长,眼尾处微微上扬,勾人心魄。身子单薄瘦削,我见犹怜。
不是薛采怜是谁。
上一世,这女人百般奉承谄媚,自己还居然就真着了她的道。如今再看,这女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虚伪,哪有半点当年认为的羸弱温婉?
没想到再遇到是这样的情形,宁岚衣偏过头,不想破坏了今天的好日子。
哪知那头薛采怜望见她,却是巴巴地跑过来,一把挽住宁岚衣的手。“好姐姐,我便知道是你。怎的入宫也不告知一声,害的妹妹好想。”
宁岚衣入宫,她是知道的。不过此刻也只能做出不知道的样子。
宁岚衣不咸不淡瞥了她一眼,微昂起头,拂手。
薛采怜错愕。
以往也是吵过架的,可每次吵完架只要薛采怜服软,定会冰释前嫌,从没有过这样冷冰冰的表情。
还没来得及说话,晏书喝道:“放肆——”
薛母被吓到,登时后退了两步。
宁岚衣抖了抖被薛采怜抓得发皱的袖口,挑眉道:“这里是皇宫,薛姑娘可别僭越了身份,凭白落人话柄。”
她声音冰冷如玉石破开千层冰,毫无温度。
薛母一张脸吓得煞白,用力扯了扯薛采怜的裙角,骂道:“没眼里见儿的东西,还不给才人请安。”
薛采怜心不甘情不愿地屈身,等再抬眼,一双眸子水汪汪的,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她小声嘟囔着,却也字字入耳,“我今日入宫特意来见姐姐,怎的连好脸色都不给一个,闹气也得有个缘由吧。”眼神语气,就像是闺中姐妹闹小性子似的。
“林晟没告诉你缘由吗?”她语气徒然凌厉,让人不寒而栗,“你把本嫔当成傻子,嗯?”
宁岚衣往前走两步,伸手捏住她的下颌,眼里含满讥诮之色,“薛姑娘,你是什么身份,自己掂量好了。”宁岚衣略长的指甲一点点滑过薛采怜的下颌,停到她脸颊上轻轻拍了拍,“下次可是要掌嘴的。”
收回手,宁岚衣接过晏书递来的雪帕,细细擦着每根手指,生怕被弄脏了似的。
随即拂袖而去。
薛采怜立在原处,正午的日光照下来,晃得脑子一片眩晕。她不明白,宁岚衣为何眼神语气一举一动都像换了个人,没有半点飞扬跋扈的样子。
薛家和裴家交好,薛母想着入宫为儿子谋个一官半职。她费劲口舌才让母亲带她入宫,现在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薛采怜望着扬长而去的宁岚衣,金丝百步摇明晃晃看的人眼疼。
薛母剜了她一眼,道:“不成器的玩意儿,还不走!”
薛采怜转过身,低头盯着洗得发白的袖口,嫉妒得要命。
宁岚衣脊背挺得很直,直到确定薛采怜再也望不见她,才喘了口气。
不是不在乎的。
昔日闺阁点滴在脑海萦绕,到最后的背叛。宁岚衣恨不得上去给她一耳光,然后再揪着领口问问薛采怜,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但是没必要了。有些人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所谓的真情实意不过是逢场作戏。
原本心情舒畅的一天,因为这场插曲变得郁郁寡欢。
到慈宁宫,桑药姑姑说太后染了风寒刚睡下,宁岚衣只能怏怏离开。
回了长安宫,宁岚衣倒在床上蒙头大睡,一觉就睡到了傍晚。
李靖宸踏着晚霞来时,碧树在门口守着,行礼道:“小主睡下了,奴婢这就去叫。”
“不必了。”他挥挥手禀退众人,轻手轻脚进了大殿。
绕过海棠花围屏,轻纱幔帐里少女蒙着头睡觉,脚上还趿着只鞋,大喇喇地往外伸着,全无往常的端庄模样。
李靖宸轻笑,三两步走过去,笼起幔帐。见她一手搭在床沿,露出一段纤白的手臂。他伸手去扯被子,却被她另一只手抓得死死的。
试了几次无果,李靖宸只好去掰她的手指。宁岚衣几根手指拽着被角,露出手心。李靖宸犹豫了一会,伸手挠了挠。
少女手指动了动,尾指斜斜往上翘着。李靖宸锲而不舍,女人终于老老实实松了手。
他一把将被子掀起来,低眸,猝不及防对上女人圆溜溜的眼珠。
她领口被扯开大半,露出白嫩的皮肤和突出的锁骨,几缕碎发搭在锁骨围成的窝里。女人额头鼻甲上闷出几滴细汗,莹莹泛白。狭长凤眼眯着,说不出的香艳销魂。
大脑反应了一会,宁岚衣慌忙起身。睡得时间太久,腿麻了。宁岚衣一个趔趄上前,整个人扑到李靖宸怀里。
手里莫名其妙多出一副细软的腰身,李靖宸低头,顺着敞开的衣口,看见女人纤长的脖颈,很想咬一口。
他摇摇头,将她扶到床上,冷声道:“不必多礼。”
宁岚衣终于意识到领口大开,赶紧用手拢了拢。
李靖宸眼神随意飘向别处,问道:“你今晚可有空?”
“嫔妾又空。”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酣甜,惺忪稀酥。
弄得李靖宸呼吸又窒了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