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凡跟随鸨婆,步履轻缓,走进二楼,一间春房。
踏进房间,刺鼻浓厚脂粉香水味道扑面而来。落凡眉头微皱,抬眼只见,屋中装饰也是简单。大红软床,四周梅兰竹菊画的屏风隔断。一张茶桌,桌上铺着大红锦缎桌布,上有蓝色花瓶,内中几样鲜花,满是鲜艳。
屋中镜前,正梳妆打扮的女子,听到动静起身迎接来人!女子穿着大红丝裙,腰系明黄丝绦,头发微拢半散,来到落凡身前,朱唇轻启,玉手叠腰,放浪一笑:“哈哈。捕头大爷,小女子翠红有礼了。”
落凡对女子的容貌,多看了一眼,女子雪颈铺展,前胸半露,声音颇为引诱,只是姿色较为一般,便不多加关注。
鸨婆见落凡,眼神没有自己想象的喜悦,也是意外。按照落凡捕头的俸禄,这样一位姑娘,应该是最合适他的了。难道,他的眼光还要高?
落凡大方落座,抬眼看向鸨婆,问道:“你们这姑娘,陪客一次多少钱?”
鸨婆闻言,忍不住捂嘴,呵呵一笑,心说,来妓院先问价格的倒是少见,果然是个新手。
一旁恭敬站着,鸨婆立刻,如数家珍似的笑道:“公子!呵呵,肯定是没来过咱们这种地方吧。咱们这姑娘有几十个。按容貌,分为平、良、优、佳!像小崔姑娘呢,算是样貌身姿都是十分优良的,除了必要的酒水点心费用,一炷香一两银子。如果,宿夜的话,要十两。要是选择最好的姑娘,一个晚上,便要纹银白两。”
落凡点点头,面色如水,继续问道:“我有一位朋友,面皮百净,发黑披肩,喜着红衣,阴柔如女子一般,他跟我说,他经常来这里消遣。不知道,鸨婆可有印象?”
老鸨闻言,眼睛一怔,听落凡之意似在打听人物,不似花钱消遣,立刻面色不悦!
手摸着脸颊,鸨婆一副很不走心似的样子,语气半阴半阳,回答说道:“那可未必,我这小店,来来往往的江湖侠客,每日不下千百,我那里都认得!再说了,这客人一般都是来消遣的,闲话很少。谁像公子这般,坐下来,便是茶点不用,姑娘也不点,似此这般,我们便要喝西北风喽。”
落凡从怀着随手掏出一张一百两银票,摊在桌子上,淡淡说道:“老板若是想起我的朋友,自然就不怕喝西北风了。”
鸨婆见到一百两银票,眼珠子发光,抢在手里,连忙说道:“记得!记得!那位公子可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呢!出手也大方,姑娘们都喜欢他不得了。”
果然,不出意外。落凡早就料到,红梦郎修炼采阴邪术,必然需要大量女子,以供采补。他也不可能每日都掳掠女子,因此,肯定会经常出入这样的场所!
落凡点点头,神情淡然,很是平常问道:“哦!那我这位朋友,他喜欢点哪几位姑娘呀?”
鸨婆无需思索,眼神精明,清楚回道:“他呀,总是夜里来!出手阔绰的很,长得又俊!姑娘们都被他迷得晕头转向,都盼着他来!可是,他有个怪毛病,再好的人儿,他也只点一次,就换了。我们这最好的姑娘不下二十个,他都点过一次。”
落凡,点点头,心里明白,采阴之术,本来如此。这更加证明,此人必是红梦郎无疑。
想到此处,落凡从怀中掏出一张一千两的巨额银票,压在桌上!房间里的鸨婆和那名翠红,以及身后站着的两名丫鬟,眼睛直接看直了!心说,这么多钱,这是要买人吗?
落凡将钱递给鸨婆,淡淡说道:“嗯!烦请,将我朋友点过的那些姑娘,全部叫来一趟!勿要遗漏!”
鬼见财迷,人见财喜,鸨婆见了那许多银票,早就乐的晕头转向!此刻,她恨不得当落凡是祖宗一般伺候,连说三个好字!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叫,这大白天的,正好没什么客人,我都给你叫来!哎呀,老婆子干了这么多年,头一回看走眼,原来公子是大财主呀,算我眼拙!翠红,还愣着干嘛,赶紧给公子上茶呀!”
说完话,鸨婆便出了门。来到门外,先是点了点落凡给的银票,然后,才喜不自胜的去叫人去了。
叶叹刚走到楼上,见到鸨婆满脸乐开花的跑了出来,也是疑惑!来不及问询,他便在隔壁开了个房间,贴着墙壁,凝神静听落凡在干什么。
落凡在屋中坐了片刻。很快,二十二名花枝招展,彩衣粉鞋的姑娘,嬉笑而来!
落凡观察一眼,眼前这些女子,各个穿红带绿,涂脂抹粉,虽然样貌身材都是不错,但是举止轻浮,一个个七斜八拐,嬉嬉闹闹!看样子,在风月之所,倒是养了满身的习气。
鸨婆站在一旁,小心伺候道:“公子!都给您叫齐了。一个不少!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落凡,看了一眼鸨婆,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有话,问这些姑娘。一炷香时间之内,无论发生何事,不准外人进来打扰我。否则,刚才给你的钱,必须一分不少的还给我。”
鸨婆闻言,连连点头,笑道:“知道!知道!我这就走,您忙!您忙!”
鸨婆说完,笑逐颜开,快步退出去,还顺手关上了房门。然后,就站在门外看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刚才,落凡给了她一千两银票,她自然是要尽忠职守。
鸨婆刚刚离开,众女子便撑站不住,各自寻了块地方,斜着、躺着、坐着的,咬指甲、梳头发、整理衣服,各自不耐烦的坐着。
一名,穿着黄衣锦衣,年不过二十七八的女子,面容雪白,四肢纤柔,倒是一副娇贵模样。往床上一坐,捶着腿,看着落凡,噗嗤一笑:“这位公子!您这是选美呀?二十几个姐妹,您这身板,恐怕吃不消吧。”
落凡坐在桌子上,扫视众女一眼,问道:“听你们老鸨说,你们都接过一名长相阴柔,十分俊美的男子!谁能告诉我,他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
众女皆是一愣,然后,互相对视几眼,一阵嬉笑。
“爷!你这是什么问题?哪有姑娘会注意,客人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的?我们姑娘呀,可不看那里。哈哈。”刚才的黄衣女子,捂嘴呵呵一笑,乐的花枝乱颤。
此刻,坐在落凡身旁,穿着粉衣绸纱,二十不到的年轻姑娘,自顾自倒了被茶水,也是娇笑一声,对落凡笑道:“这位公子。您是来打探消息的吧。那我们可不能告诉你!那位公子对我们可好了,谈吐儒雅,举止温柔,而且特别大方,一出手百两白银!咱们可不能做出卖客人的事情。”
“就是,就是!来了青楼,不脱衣不上床!瞎打听什么呀。”另外红衣女子,年龄近三十,也是咬着指甲,却是面容泼辣,很不客气说道。
一众姑娘,在这混恶之地,倒是见识不少,皆不把落凡放在眼里。撇开落凡,他们各自聊着天,嬉笑打闹,当他不存在一般。
落凡眉宇若水,眼中寒气渐起。他安静了片刻,忽然,掏出腰间细钢索,放到桌子上!然后,对着众人冷冷,说道:“接下来。我问一个问题,答上来的赏十两银子!答不出来的,赏一鞭子!”
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让众人听得清楚。众女子闻言,立刻全部恼火起来。各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别街上的混混倒是还要野蛮八分。
有几个女子,直接走到落凡身旁,跳着脚,指着落凡,大骂起来!
其中,年龄最大,三十四五岁,长发微胖穿花裙子的女子,更是无礼,直接用手指头指着落凡的鼻子,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有两个臭钱,就敢在我们卿月楼撒野!我告诉你,我们这可是武王府的底盘!你一个小小捕头,我看你是不想混了。小东西,毛没都没长齐,敢来教训我们!”
其他几人,仗着人多,也是指着落凡,大骂一通,似乎要吃了他一般!
啪!一声脆响!几声“哎呦!”惨叫声,在屋中响起。
围着辱骂落凡的几名女子,被落凡一鞭子打在脸上,顿时皮开肉绽,流出鲜血。一个个皆是摔倒在地,全部捂着脸,大哭起来!
穿着花衣服的胖女子,看着满手的鲜血,直接大喊,起来:“哎呦!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呀!来人呀!”
她这一喊,其他几人也跟着喊起来。而屋中其他姑娘,吓得就要往门外跑去!
落凡脚步一点,来到门前,眼神阴冷,铁索挥动,毫不留情,对着屋子里所有女子尽是残酷的鞭打!
铁索在落凡手中,挥动的赫赫生风,像是银白的旋风,在所有人女子身上发出可怕的响声!所有女子痛苦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大哭着叫喊饶命!!
外面站着的鸨婆听到动静,也是咬着牙,不敢进入。拿了人家的钱,自家姑娘,受点罪,那也得白挨着,这不就是吃人的江湖规矩。
叶叹在隔壁听得心惊,脚步迟疑,直欲冲过去救人,嘴里念叨:“想不到!这个落凡是这样的变态!怎么还会虐待女子!我得去阻止他!”
然而,还未冲过去,隔壁已经停止了动静。
落凡停住皮鞭,气不喘,面不惊,冷面说道:“现在!规矩改了。谁答不出我的问题,我便毁谁的容!再回答不出来,我就用鞭子,将她活活打死!”
此刻的落凡,拿着染血的铁索,站在地上,如同恶魔一般!屋子里的女子,躲在地上,怀抱着身体,浑身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第一个问题!那个人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你来回答”落凡指着刚才那名嚣张的红衣女子,冷冷问道。
女子浑身满是伤痕,疼的缩成一团,全身哆嗦着,吓得结结巴巴,赶紧说道:“单!单!单!单单,单眼皮!”
“那他是瓜子脸,还是方脸?你说!”落凡又紧着指向另外一名白裙女子问道。
“瓜子脸,棱角分明,特别好看。”这名女子,却是大胆一些,快速回答道。
“他的头发,是向右分,还是向左分?有没有什么特殊香味?”落凡看向另外一名青衣女子,问道。
“他的头发披散着,十分精致,还有淡淡的玫瑰花香。”女子也是急着,回答说道,生怕落凡的鞭子落下。
落凡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便静默了片刻。这些问题,一是确定红梦郎的长相,二是借此,让这些女子能更清楚的回忆起当日见到红梦郎的情形。
休息片刻,落凡接着说道:“下一个问题,我数三十个数。如果,你们答不出来,我便会用鞭子一直抽你们!知道你们说出答案为止!听好了。你们谁知道,他住在哪里!开始吧!”
落凡问完话,所有女子,都吓得哭了。
众女子互相看了看,凄惨无比!刚才,身材纤弱的黄衣女子,躺在地上,哭道:“爷!你不能这样欺负人吧。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他住在哪里呢?你就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
众女子,哭声一片,现在,只感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想死的心都有了。
落凡不为所动,将鞭子拿在手中,站起身来,淡淡开始数数,“一!”
“二!”
“三!”
“大爷!我们真的不知道呀!你饶了我们吧!他都是晚上来的,半夜就走了呀!从来没说过自己住的地方呀!”另外一名姑娘,也是惊吓,眼泪湿透面颊,哭诉道。
落凡冷冷,说道:“那就给我想!他身上的香水、他来去的方向、他的衣服、头饰、鞋袜,有没有能证明他从何处来的线索,都给我仔细的想!七!八!”
此刻,一名青衣女子,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我想起来了。他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盒,粉蝶轩的胭脂,他家肯定是城北的!那种胭脂,其他胭脂铺也卖,但是,他却从离我们最远的粉蝶轩买。肯定是城北的。”
“不可能!他在应该在城外!他的腿上,有葫芦草的味道!城外山上,才有这种草!”另外一名女子闻言,也是思索起来,回忆起自己知道的事情。
“那他即使不是城北的,也肯定是从城北进城的!”青衣女子,却是肯定说道。
众人都开始,快速回忆当时的情形。
“九!”
“十!”
“有可能!我记得他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便起身离开。他说,他必须天亮之前赶回去!他家距离旗城应该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路。”另外一名黄衣女子,也是想起了一些什么说道。
“十一!”
“十二!”
此刻,一名粉衣女子,看着众人,却是很不自信的说道:“我也想起来了,我好像在他脚袜里,发现了几粒红色沙粒。这种红沙,只有城北五十里的雾林崖才有!可是,他总不可能往返一趟六十几里路吧,逛青楼吧!一个时辰肯定不够吧。”
落凡闻言,心中一动,雾林崖!
一个时辰,五十里路,对于别人或许困难,但是对于红梦郎,却是轻而易举的吧。而从雾林崖来到卿月楼,必然经过城外山地,身上会留下葫芦草的味道,而从城北入城,又正好会经过粉蝶轩!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落凡便站起了身!
他这忽然站了起来,却是把众女吓得一激灵,所有人在地上都是退了一步!
落凡,怀着掏出一千两银票,放到桌上,皱眉说到:“江湖儿女,都不容易。日后见人,无论身份高低,多几分尊重,说话客气点,没有坏处。这些钱,拿去治伤吧。”
鸨婆见落凡出门,回头看了看,满地躺着的姑娘,也是猜到了发生的事情。依旧是笑脸相对,说道:“捕头公子,以后可要常来呀。”
落凡看着鸨婆,递过去二百两银票,冷冷说道:“桌子上的一千两银票,是赏给你们姑娘的。这是给你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鸨婆接过银票,立刻千恩万谢,说道:“哎呀!大爷!您真是菩萨呀!我替姑娘们,谢谢您了。放心,我明白!您走好。”
叶叹见到落凡离开,立刻走进落凡刚才的房间,询问那些姑娘发生了何事。
叶叹进入房间,奇怪问道:“你们怎么了?刚才那个捕头,问了什么?”
“哎呀!又一个捕快!我们姑娘的命这么怎么苦呀!大爷,你可别打了,问什么我们说什么。”众女子吓得,重新瘫坐地上,梨花带雨似的说道。
叶叹从卿月楼离开,自语道:“想不到,他竟然是调查红梦郎的。而且,红梦郎极有可能藏在雾林崖!此事,要不要告诉大哥一声,派人去雾林崖捉拿红梦郎呢?”
离开了卿月楼,落凡抬头看了看,日阳还未昏黄,心说,早去酒楼,也必然无聊,不如还是等天色近黑再去吧,让他们先等着!
正在思索,该往何处,一转头,却见,卿月楼旁,一间赌坊,金龙银坊!
落凡想起,昔日追随师傅李昭贤,在京城金龙银坊大杀四方的那些时候,心中一阵怀念,大步走了进去。
落凡走进赌坊,但见,里面人满为患,嘈杂非常,而且气味难闻。
正欲离开,此刻,站着巡视的赌坊掌柜的,却是立刻走上前来,拱手相迎:“稀客!稀客!在下金五,此处赌坊掌柜的!我这里可是少见捕头,不知道,尊姓大名?”
落凡打量一眼,这个掌柜,五十岁左右,留着小胡子,面容随和,眼中尽是精明,一看就是个生意人。而最关键的是,此人穿着豪气,金色的云丝华服,手戴玉戒指,双指手指白嫩,指节却是强壮有力!看样子,也是赌中高手!
落凡但是看了几眼,几乎可以确定,此掌柜的可能是江湖赌术至尊门派,千铰门的弟子。因为,金龙银坊的后台就是千铰门,他们赌场的负责人,一般都是门中弟子。
面对金五热情的客套,落凡淡淡回道:“落凡!”
“落凡!好名字!来呀,拿二百两银票过来!我请客!”金五点点头,直接吩咐身后仆从,十分豪爽的给了落凡一笔不小的恩惠。
落凡见状,心中冷笑。他深知此种门道,金五给自己二百两,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在这里赌!一旦,赌输了,上了他们的套,就会越输越多。最后,不是倾家荡产,就是要替他们卖命还钱。
来者不拒,落凡直接把银票,收了下来,说了句:“多谢。”
金五点点头,倒是没看出来,落凡如此大方!心说,这年轻人一般不是拒绝,也是假模假样的推辞几句,他倒是直接拿走了。看样子,也不是一般人。
金五一摆手,对落凡笑道:“落捕头!二楼请,一楼都是粗人玩的,几文钱的勾当,不能尽兴!咱们还是去二楼,保证您赢得盆满钵满!大富大贵呀!”
落凡点点头跟着金五,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