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下的骏马不安地甩动着蹄子,身后热量袭人,刘政骑在马上拉着缰绳,牵动着马头,回身看了一下身后的村庄。
整座村庄已经陷入一片火海,那明亮鲜艳的火焰,仿佛能将这世间一切的恶燃烧干净,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村庄,两腿夹紧马肚,挥鞭打马,带领整支小分队,掉头快速朝大部队归去。
刚刚在刘政下令搜索村庄,顺带收集食物的命令后,羽林卫很快发现了尸山后面,特意拆下来拼在一起的两扇门板,上面用鲜血泼墨般写了个“死”字,针对刘政一行的浓浓恶意昭然而示。
看到这个专门留下来的嚣张信物,刘政当着众人的面不屑道:
“鬼祟之徒,字还这么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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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速奔驰回来的刘政,看到整支队伍安然无恙,自己花费了无数心血培养的羽林卫,以其高效的执行力,收集了众多的柴火,并且巡逻警戒线已经扩大到极致。
整支队伍状态绷紧,察觉到气氛变得紧张的孩子们也不再嬉戏打闹,都自觉的待在马车里,大家心知前方必定出了事情,虽然有所担心,却唯独没有慌张的情绪。
整装完毕的队伍,重新启行,刘政暂时将羽林卫的指挥权移交给林磐,由他指挥安排行军调度。林磐雷厉风行,重新排组了斥候,两名原来的中军侍卫带一名算术堂的学员,三人一组配五匹马,警戒线向外推移,同时安排其他羽林卫就着水吃干粮,提前把肚子填饱,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刘政则跟文妦一同来到八千岁的马车上。
本着发扬华夏传统美德,尊老爱幼,抱紧金大腿的原则,刘政将原先留给自己乘坐的,舒适性最高的四轮马车安排给了八千岁。
这辆车内部装饰以及舒适性改造达到极致,但外表仍就与其他的四轮马车一样普普通通。前世看多了众多好莱坞大片的的刘政,可不愿坐着一辆外表华丽招摇的马车,穿行在危机四伏的荒外,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招来第一轮的集火打击。
苟才是王道。
八千岁在旅途中仍然是手不释卷,拿了一份竹简看得津津有味,仿佛马车外的世界都与他隔离了。在刘政这个有心人眼里看来,这自然是大佬实力的表现,风淡云清,泰山崩于脸前而色不变,一切邪恶黑暗势力都是渣渣。
只是当刘政把情况一一掰碎仔细描述,尤其是那堆叠的尸体,用鲜血为墨画的诡异图腾,疑似献祭的场面时,八千岁放下了手中的竹简,仔细盘问着其中的细节,尤其是那堆叠的尸山以及诡异的图腾,文妦也把自己闻到妖的气味的情况做了补充说明,问完以后八千岁就如同一位古稀老者回忆起曾经往事一般,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长河中,刘政仔细观察着八千岁的眼神,能从其中捕捉到美好、痛苦、杀意等一闪而过的情绪。
刘政不知道八千岁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眼神中不经意间泄露的情绪竟然如此的动荡起伏,与文妦交换了一下疑惑的眼神,两人都按捺下心中的疑问,静静等待八千岁开口。
半响,八千岁方从那回忆的长河中抽离出来,没有再吊着两人的胃口,直接开口说道:
“你们的推测没有错,这确实就是一个献祭仪式。屠戮整个村庄,用新鲜的尸体跟人血,向远古的妖神存在献祭,然后换取邪恶的力量,用来强化奴役的荒兽,只要用来献祭的尸体跟人血够多,甚至能够让荒兽进一步返祖进化。
你们在尸体上看到有荒狼啃噬的痕迹,那这个凶手奴役的荒兽应该就是荒狼,文妦在现场闻到了妖的气息,说明有荒狼可能返祖进化成功,已经算得上是妖了,你们炼气期的修仙者在荒外碰到一群有狼妖的狼群,搞不好都是凶多吉少。”
刘政听到原先的猜测一一被证实,眉头皱了起来,脸色更加的沉重,狼不管在前世还是现在,代表的都是凶残狡诈,群居性协同猎食,处于食物链的顶端,非常的不好惹,尤其现在还是在荒外,狼群的主场,虽然自己这边有着文妦跟八千岁坐镇,尤其是对方很可能并不知道文妦的存在,但进攻的主动权掌握在对方手中,这就非常的被动了。
八千岁停下来想了一下,接着开口道:
“村子被屠戮一空,那个幕后的凶手用鲜血献祭妖化,给尸体让狼群吃得半饱,都是为了刺激起狼群的凶性,更加的有进攻性,更加的疯狂。在门板上留了个示威性的死字,无疑就是针对我们而来,依我看,最迟不过明天黎明,狼群就会发起攻击。”
“要把幕后凶手找出来,只有他死了,才算解决问题,也才能算得上是为村民报仇雪恨。”
八千岁郑重的强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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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半山高坡上,一头有成年公牛大小的荒狼立在坡顶,腥臭的唾液从兽嘴那粗壮的牙缝中,如拉长的丝线般滴落下来,地上的青草沾染到那唾液迅速的枯萎腐蚀。
狭窄的狼背肌肉上盘坐着一个枯瘦的男子,下半身用不知名兽皮包裹着,腰间的兽筋上别着一根碧翠的笛子,挂着一堆瓶瓶罐罐,上半身一大块兽皮缠绕着右肩跟右胸,袒露出来的左臂跟左胸上面,用未知的植物染料,纹着诡异的图腾,妖异而又邪气凛然。
一张扁平的蛇脸上,用植物染料画了浓重眼影的狭长眼睛,贪婪地盯着远处那如蚯蚓般粗细的长长车队,张开手指,伸出细长阴冷的舌头,舔拭着长长指甲缝隙里边留下的血垢,眼神癫狂迷离,仿佛回味无穷。
清爽的坡风吹过,高高的青草随风压倒,露出潜藏在草丛中的狼群,已经一天没有进食的狼群发出对新鲜血肉渴望的嚎叫声,恶心的腥臭味污染着这一片草地。
“今晚将会是一个鲜血狂欢之夜,尽情享受吧,我的小可爱们。”
如同嘴里含着手指细细吮吸的喃喃之语,随着风飘散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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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群出现得比想象中还要更快,刘政还没有从八千岁口中进一步挖掘出那堆叠的尸体图案以及图腾背后的信息,最先出发的斥候小队,就已经发出示警,前方已经发现荒狼踪迹。
林磐连忙找到刘政商量,结合斥候探索到的地形,提议偏离主道,向北边一处河流的碎石滩方向靠近,准备背靠河流,以四轮马车建立防线,进行阵地战,避免陷入更加不利的狼群追逐战中。
刘政经过考虑,果断决定采纳林磐的意见,下达命令后,整支队伍开始收缩间距,以防队伍被狼群从中间切断,车队的移动速度再次提升,前进的方向开始北移。
斥候接二连三来报,队伍的后方跟下方均出现了荒狼的踪迹,狼群已经好不遮掩踪迹,正在试图包围他们。
平坦无边的原野像是一块陆地上的绿色海洋,落日的霞辉斜斜的照着,如同刷上了一层金粉,疾驰的车队如同一艘满帆全速航行的舰队,劈波斩浪,快速的向那河流拐弯处的石滩地冲去,远方的狼群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破开那一层层的草丛,如利箭般追逐而去。
整支车队沉默着埋头赶路,放开速度的马匹拉着沉重的四轮马车一路狂奔,车轮碾压过齐小腿高的青草,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整支车队。
刘政随着马背的颠簸上下起伏,耳旁是高速移动中产生的风噪,脸上神色平静,但内心有点懊恼,后知后觉想到自己可能一开始就中了圈套。
不,不是可能,根本就是。
那个凶手把村庄屠戮一空,故意把尸体堆叠在一起,将场面搞得无比血腥诡异,还留了个大大的血色“死”字,恐怕就是想着借机从心理上施压前去现场查看的人,让他们把恐慌带回去,然后整支队伍的士气无形中被弄得低落。
现在整支队伍,如同被狼群驱赶着一般前往河边,生死时刻,刘政心里一边怒骂着狡猾的凶手,一边暗自打气相信自己的羽林卫,最不济还有文妦跟八千岁这一对“王炸”。
一声高亢的狼嚎,声震四野。
狼群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