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是在多年前收留阿五的,当时的阿五还是个不记事的小屁孩,被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姑娘牵着,在一个晚上送进了他家的院门。
掌柜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老板娘却一下子认出来这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好姐妹。
原来小时候老板娘和这姑娘是玩伴,自幼便在一起。这姑娘姓岳,名叫岳见莲。当时家里也是一方的望户。自己当初家贫,常常连饭也吃不饱,岳见莲便常常暗中接济她家。她父母虽不知道那些钱银布匹是怎么来的,但她却知道,因此对这个姑娘心中一直怀着感激之心。
后来她被爹娘卖进京城,在一家大户人家里做丫鬟,二人的消息这便断了。只从一些零星消息里得知,就在她入京的几个月后,岳家莫名其妙地被抄了家,而从那之后岳见莲便再没说过一句话了。
“岳姐姐,你怎么成这样子了?”老板娘拉住岳见莲的手,忍不住就哭了。岳见莲也不说话,只是将提前准备好的书信取出交给她。老板娘看着娟秀的字迹,总算知道了大致的事情经过。原来有人诬告岳家暗通叛军,这才被官府抄家,而衙门又贪图他家的财产,硬是屈打成招,不仅父母全部斩首,家仆也尽数发配充军,不知是什么原因,单单留下了她自己。诺大安城,岳见莲终日食不果腹,偶然的一次遇到这阿五,便自此相依为命。
“近年边战四起,我姐弟二人孤苦无依,我不忍看阿五同我在安城受苦,只求妹妹看在昔日之情,收下阿五。”信纸上如是写道。
“这是什么话?”老板娘抛下信纸抱住岳见莲道:“姐姐的恩情,妹妹怎么敢忘?你便和阿五一起住在这里,只要我们饿不死,就一定有你们二人的吃食。”
岳见莲摇了摇头,只是示意阿五留下,又拜了拜,便要离去,任凭老板娘如何挽留都不肯。掌柜的看出岳见莲不愿意白受施舍,便道:“这样吧,我在安城有一处店铺,原是卖酒生意,只是现在这世道如此,早已闲置,你若不嫌弃,便替我打理这酒馆如何?我每月派人送货辎过去,所得五五分成,你道如何?”
老板娘这才反应过来,忙在一旁百般劝说,岳见莲推辞不过,终于答应了下来。
乱世酒馆生意难做,刚开始自然是月月亏损,但掌柜一家人从不抱怨,直到后来,战事西迁,安城民心稍稳,酒馆这才逐渐盈余,岳见莲每月遣人将盈利送至京城。自己只留下开支所需。老板娘每每想要拒绝,但终究不能改变。
再后来,战火又至,原先的一月一次书信逐渐变成两三月一次,再到半年一次。即便神在皇城,也能看得出来人心有动。渐渐地,老板便把酒馆的事情给淡忘了。
阿五这些年逐渐长得壮实起来,在店里帮忙打下手,掌柜一家把他当成家人对待,平日里丝毫不曾怠慢。每当有书信寄来,阿五都格外开心,虽然姐姐的面貌早已模糊,但每次读到她的来信,阿五都感到一阵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