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林夜然出神的望着窗外飞腾的白鸟,直到艾瑞·弗司又一次为他端来那个从未停止熬煮的火炉里的汤药,这才回过神来郑重的说道。
“倒是恢复的挺快。”艾瑞·弗司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想要正常活动还差的很远。”
“劳烦你的费心了。”林夜然再次轻声的谢道。
距离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后的第一次苏醒虽然已经过了整整一周的时间,但恢复到可以正常说话的程度还是直到昨天才能做到的事情。艾瑞·弗司是白人精汉的名字,虽然从背景、职业、身份等各方面的情报来说到目前为止仍是完全未知,但从一周来每日下午都默不作声的为他服药和换洗掩伤的绷带却没从没有流露出半点不耐烦的性格来看,姑且算得上是可以信赖的人。
“倒是和我没有太大关系。”弗司还是固执的摇着头否认,“或许是天意吧,不仅没有发现任何有威胁的创后感染,甚至连炎症并发的高烧也仅仅持续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就消退了,接下来的话,应该只需要好好的静养就可以了。”
“是吗?”林夜然无声的笑了笑,“那还真是幸运呢。”
“那么康复之后呢,有什么打算么。”
“嗯?”林夜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摇摇头说,“……还没有想过。”
“……”弗司摆了摆椅子,侧对着林夜然坐下,“到目前为止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么。”
“嗯。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记忆好像被乱糟糟的揉成了一团,每次刚生出想要理顺的想法就会产生难以忍受的疼痛。”
“这种情况的话,也不能排除是人为的可能呢。”
“人为?”
“是因为受创而导致的记忆障碍,还是先被人限制了记忆再用严重的创伤来掩盖。”弗司眯着眼看向窗外,“很难定论不是么。”
“限制记忆……这种事情也做得到吗?”
“以你这个年龄段来推算的话,不应该没接触过啊……”弗司皱了皱眉头,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着,“至少有听人说过的吧?除了一些相对罕见的物理手段之外,【施法者】和【窃法者】中都存在着能够影响人记忆的术式。”
“施、施法者,窃法者……”听着这种某种程度上来说无比熟悉的称呼,林夜然全身一震,只觉得心头一道电光划过。
“是啊,【职业者】中的施法者和窃法者。”弗司摇摇头,“看来记忆方面的问题比我想的还要严重。既然如此的话,其他的也不重要了,等能够活动之后先去南边的【盖斯里】走一趟吧。那是附近最近的都市,无论是医疗建设或交通运输方面都是最完善的。以你现在的状况来说,或许需要【圣咏师】出手才能得到解决。”
“明白了。”林夜然木然的点点头。怎么之前就没有想到这种可能呢?游戏……竟然是游戏世界……可是为什么又会突然的就进入了游戏世界呢?任务……对了,是……任务。只是、是……什么任务?该死……
大颗的冷汗顺着脸颊的弧度滑落,随着回忆的继续深入,交织着的痛楚又突然如藤蔓一般逐渐延伸缠绕而来。
差一点……只差一点……是什么任务……林夜然感受着思绪化作的手仿佛将牵缠的回忆逐步剥离的触碰感,无声的忍耐、抗拒着。
“痛!”但下一刻就被骤然的钝痛感给打断了。
“痛痛痛……”林夜然抽搐着平躺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扶着墙坐起身来,懵懵的看看自己的位置又看看弗司一脸淡漠的脸,虽然有点不相信,但还是得出了自己是被弗司直接砸到墙上的结论。
ovo?
“弗司,你丢我干嘛。”
“给你长长记性。”弗司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又摸出一支据说是用某处被称作【荒山之坡】地方的特产——妖尾叶——特制的烟草,娴熟的点上,“比如说,在对已经完成的术式没有任何了解的情况下擅自做这样的尝试是会丢掉性命的,这样的事情。”
“这、这么危险。”
“当然一般来说不会。”
“……”那你是闹哪样?
“那是因为对施法者本身来说没有必要。”弗司无视林夜然郁闷的神情,喷吐着熏香的云烟,“简单的来说,你可以把施法的过程理解为一道逻辑推理题,大体性的划分成三个部分,目的,条件和过程。首先是目的,也就是你想要达到的效果,一般来说这是首先确定的,然后是条件,是施法者本身需要提供以达到目的所需要作出的支出,一般为魔能或是特定的施法材料,第三,才是过程。”
“听起来倒是像煮菜一样。”
“很简单吧?但实际上的过程和过程之间的差别,却太大了。”弗司的嘴角稍稍上扬,露出像是嘲弄的神情,“这之间的误会,可是前人在不断的质疑和自我否定中,争斗了好几代人才解决的问题,也因此造就了整个法师职业的分裂。”
“是指……施法者和窃法者吗?”身为‘局外人’的林夜然很快就察觉到了其中一些微妙的地方,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嗯,施法,和窃法。”弗司把手交错着抱在胸前,微微抬起头,眼神变得空洞起来,“一种为了将‘天才’从普通学者中区分出来的残酷,却又现实的分类方式。”
但同时也是魔能职业者,或者说法师这个职业真正崛起的契机。
故事发生的那个时代,职业者远不像现在这样分门别类的那么清楚,只从战法上笼统的分为战士,法师,和医师。
凡是畜养血气,强健自身的都被称为战士。能够沟通“法力”,完成术式的,则称为法师。治病疗伤的,全部简单的归为医师。
但实际上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别说去学习那些晦涩的,需要导师指引的,甚至还需要一定天赋的术式了,在一个能有足够食物以保证可以自己不会挨饿都已经很不容易的时代,读书识字都是遥远的奢望。
所以当时法师几乎是作为一个贵权阶级专属的职位,甚至一度成为象征。
直到炼金术的萌芽,社会物质生活随之颠覆性的发生了改变,才为之后法师职业步入平民化提供了足够的时代背景。
那是以自称为【铠武士】的一群职业者为首的战士阶级在吸取消化了社会变革中以群众为基础的第一份红利后发动的武装对抗,也在后世被称作【战法协议】,所达到的创举。
【战法协议】,作为一个频繁出现在历史课本上的词汇,简单的来说就是包括了成立以学堂为核心在内的一系列基础教育体系来培养具有职业者天赋,却又缺乏指引的少年少女来维护职业者自身超然地位的‘单方面宣言’。
而在经过了一系列不可避免的文武斗争之后,贵族阶级因旧时代势力太过庞大而转型艰难的问题暴露无遗,最后在悬殊的战力对比之下,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提案中包括比如提供基础材料和导师,定期举办考核,以及维护战法联盟体系——也就是现在【职业者协会】前身——稳定等等在内的大部分内容。
当然虽然这从之后来看是时代进步、社会构造变革的必然,但当时的老爷们可是气的很,只是也没办法,只能不断进行反正那帮泥腿就是让他们学也学不会,学得会也没咱自家的娃学得快,到头来也是白费劲的安慰自己。至于继续反抗?那才是开玩笑的话,没看见第一个宣称反对的贵族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实质性的破坏呢,就被人群呼啦啦的把庄园围了个层峦叠翠一副很热闹的样子,吓得都连家门都不敢出了。
反抗是不可能再反抗的了,而且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情况下,那也就只能……了啊。我们能怎么办?我们也很绝望啊,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