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仲夏日,蝉鸣吵的我头疼,再加上口干舌燥,我巴不得眼前出现一杯甘露,滋润我快冒烟的喉咙。
这是我来皇宫的第一日,听舅舅说,今日是夫子开课的日子。可舅舅忙于公务,便送我来到皇宫中,可奈何皇宫偌大,我早已和给我引路的宫人走散。
我也不知我此刻在什么地方,不过,进去讨一杯水喝,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推开房门,果然周围空气变得清凉,舒缓了我一半燥热。空气中,还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芳香,好闻极了。
这个房间,看样子是个书房,到处都是经纶典籍,还有桌上的宣纸和毛笔。
我走过去,看见桌上画着几幅画像,可画像上的人都没有画眼睛。
我疑惑,刚要拿起画来仔细欣赏,却被一声呵斥惊的差点背过气去。
“你不准动我东西!”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白嫩嫩的小孩子站在我身后,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只是眼中似乎没有孩童的天真和烂漫,只有不符合年纪的冷漠和疏离。
“你是谁,怎么在我的书房?”小孩子一把夺过画,依然冷冰冰的看着我。
我自小也没被别人呵斥过,也将乳娘告诉我不要争强好胜明哲保身的话抛在脑后,扬起头,蔑视着眼前比我还矮上半分的小孩,说道:“不就一幅破画嘛,看一眼怎么了?再说了,你画有人欣赏才,这幅画才有意义,你凶什么凶?”
那矮子不曾理会我,只是又重复着问了一遍:“你是谁?”
我傲气的说:“荣将军是我舅舅,怎么,害不害怕?”
小孩一愣,随后恢复那般冷漠,“这里是我的书房,你给我出去。”
说着抬起手就要将我推出去,我蛮劲上来,一把将他推到在地,按着他的手不让他起来。
“我就不出去,我今天偏偏就要看看你的画。”我这招是村口小熊教我的,他说,这样才不会受欺负。
我一把夺过他手中得画,是一个青涩画笔勾勒出来的妇人。
“还给我!”小孩拼命挣扎,甚至眼角有了泪痕。
我正不知所措时,给我引路的宫人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一把拽开我和那个小孩。
然后慌乱的跪下,将头埋起来,有些颤抖的说:“奴才失误,没看好白小姐,才……才冲撞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恕罪!奴才该死!”
太子殿下?这个小豆包是当朝太子吗?
我惊愕之时,小豆包已经爬起身,将画抱在怀中,头也不抬,眼也没睁,清冷的开口:“给我出去。”
“是!”那宫人领命,匆忙扶起我,临走时不忘关上豆包的房门。
一切行云流水,我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姐姐,刚刚那个小豆包,是谁?”我被宫人拉着手,走在石子路上,好奇的问。
那个宫女身子一颤,然后附在我耳边轻声说:“回白小姐,您不可对太子殿下出言不逊。”
“他真的是太子?”
“真真的。”宫女斩钉截铁。
完了完了,我这第一天就得罪了太子,那我会不会被千刀万剐啊?我怎么就那么手欠,水也没喝到,还得罪了太子。
我懊悔万分,不经意看见路边的灌木,我记得乳娘小时候教我用树叶叠过小船。这玩意虽不新奇,可宫中也是少见,可以叠一个给太子赔罪。
在宫女的惊异表情中,我用树叶叠了小船放在宫女的手上。
“一会白小姐与太子殿下一同上夫子的课,不如白小姐自己交给太子殿下?也算……也算心意?”宫女有些犹豫,然后蹲下身,看着我。
我更是惊诧,当我在夫子的学堂上看见豆包时,我恨不能找个地方藏起来。
豆包看见我明显也是愕然,随后变得厌恶和痛恨。
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将小船放在他的桌上,将头恨不得埋进胸口。
“刚刚……对不起……我……我知道错了……”我小声的道着歉,生怕他一怒之下将我拉出去砍了。
他皱眉,将小船放在手心处,又抬起来,眉头更深。
我不敢抬头看他,在短暂的时间内,我甚至想好了为自己开脱的无数理由。
“这是何物?”良久,他才问我。
我抬眸,难道小船他都没见过吗?
“用树叶叠成的小船。”我乖巧的回答道。
他不再说话,也不再看我。
直到夫子出现在一旁,我才离去。我与太子年龄相仿,而这周围又无同龄人,所以夫子讲国学,只有我们两个人。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夫子留着白花花的胡须,一派迂腐陈旧的模样。
我实在听不进去他的课,昏昏欲睡。
“夫子,她睡觉。”朦胧中,我似乎听见豆包的声音,再然后,夫子的戒尺拍在我桌前,我一个激灵,恢复些神智。
我定了定眼,便看见夫子怒气冲天的站在我桌前,“如此,你怎对得起荣将军对你的希冀?”
我低头致歉,不经意看见豆包的藏不住得笑意,顿时怒意涌起,原来是他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
夫子仍喋喋不休,可我脑中全都是如何教训那个该死得告密者。
“好,今日的国学到此为止。”晌午的课中于在夫子的唠唠叨叨中结束,我见豆包要走,直接上去拍住他的肩膀。
豆包回头,还是那般清冷。
“管好你自己。”我强忍笑意,然后直直冲了出去。
好吧,我刚刚确实没听进去课,只是画了一直乌龟,粘到了他的背上。
我一路嘻嘻哈哈,暗自窃喜了一把。
可我不知道,我前脚刚出学堂的门,豆包就将后背上的乌龟撤掉,并翻了个白眼。
回荣府后,我打听到了,豆包叫北昭,是当今圣上的第四个儿子,不过北昭出生不久,其母舒妃便撒手人寰,所以,我今天看到的画像上的妇人,应该是北昭假想的舒妃吧……
怪不得没有眼睛,原来是北昭根本不曾见过她。
长姐荣霜听着我一上午的经历,更是惊的说不出话来。
“长姐,你这是什么反应?”我也惊了。
荣霜短暂的错愕,然后变得同情起来:“清清,你可知,北昭他……会不会砍了你?”
“为何砍我?”说实话,我有些慌。
荣霜想了半天,才开口:“人人皆知,舒妃是北昭的禁忌,你直接去抢人家的画,又贴了一个乌龟在他的身后,你觉得?你……?”
这回轮到我开始惊慌失措,“我……我哪知如此!我我……我以为他只是小气……我……”
荣霜哀婉的看了看我,然后摇了摇头,“或许我爹会保你的,这两天有什么好吃的就多吃点。”说着,荣霜抱了抱我,然后摇着头叹气离开。
我终于体会了那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含义。
亲人是底线,恐怕北昭不会轻易放过我。
不过我也死的明明白白,也对我的身世清楚了,也见过皇宫,除了没活够,剩下的没什么了。
北昭啊,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