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廷轩想得额头上出了汗,他抬手擦拭额角的汗水,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黄铜酒杯。
酒杯落到地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莫廷轩急忙俯身去捡,可手到底是慢了一步,那酒杯弹蹭过他的指尖,骨碌着向前滚去,直到被墙壁拦住,不甘心般地原地晃了下才停住。
莫廷轩盯着那酒杯,若有所思,他蹲下身去摸了摸地面,随后从怀里掏出枚铜珠轻轻放到地上,那珠子又向着方才那面墙滚了过去。
莫廷轩快步走出房间,在门外的平地上一试,珠子也往同样的方向滚去。
受地形条件等种种因素影响,屋外的地面有一定的坡度不足为奇,只是屋内的地面怎么也会高低不平。
莫廷轩一时脑通大开,猜想会不会有通道的坡度与此处相同。他一把将珠子攥回手中,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房屋正对的洞口之中,小心翼翼地将珠子放在地面的石板之上。
意料之外的,珠子没有滚动。
他不死心地轻轻往两侧推了推,珠子受力滚动两下便停住了,他又往洞中走了一段距离,试了试也不如他所想。
如此依次试过几个洞口,铜珠都稳在原地。
眼见着只剩了一个洞口,莫廷轩攥紧了铜珠,但愿只是运气不好,而不是推测有误,毕竟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线索了。
这地堡内阴暗不见光,极容易让置身其间的人失去对时间的知觉,身处这凉爽之地,莫廷轩的鼻尖和额头却渗出了细汗。
他用手稳着铜珠,仅凭指尖的知觉就已有不祥之感,可仍然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又往洞口之中多走了一段距离,见到一处岔路口。
他刚要蹲下,就听到左侧通道传来疾行的脚步声。莫廷轩一惊,那声音渐近,应该只有一个人。他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做了决定:正面交锋,他已经没有时间去躲避周旋了。
来是个蒙面灰衣人,正是楚申,他本也做了正面交锋的打算,却不曾想竟然看到了江夏王。他自然是认得的,马上开口道:“王爷!”
莫廷轩打量来人一番,待他摘了蒙面的黑布,见他样貌陌生,才问道:“外面那个灰衣人是你同伴?”
用“同伴”而不是“同伙”,楚申敏锐地感觉到了这细微的差别。
在这种情况下相遇,江夏王又根本不认识他,自然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想来江夏王和慕容佑之间已打过照面了。
楚申点头,主动道:“在下楚申,我们是为救昭璧公主而来。我想她一定在这里,但是我还没有找到。”
时间宝贵,两人既目的一致,来历缘由之类的也无暇多问,直奔主题地商量起该如何破解眼前的困局。
楚申掏出一张已画得密密匝匝的布给莫廷轩看,道:“这几个洞口我都试过了,有许多岔路,还有不少机关。我将走过的路线都标记了下来,但结果都是兜兜转转地绕回这个石洞。”
这话印证了莫廷轩用铜球所测的情况,也就是说,这六条只怕都不是那条最关键的红色虚线。
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另外有一条密道。可密道在哪呢?
莫廷轩实在没有头绪,他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可到底是哪里不对,一时怎么也分辨不出来,他道:“方才有哪一段有坡度起伏吗?”见楚申表情有些迷茫,莫廷轩补充道,“不会很明显,非常平缓不易察觉,但你的一路疾行,走过那些地方,多少会觉得稍吃力些。”
楚申不解道:“王爷为何有此一问?”
莫廷轩将石洞中的房间内地面有坡度,继而发现整个石洞都有坡度的事情说与楚申。
楚申面有些疑惑地道:“屋里的地面怎么会坡度?”
就算建在斜坡之上的房子都要垫平了地基,更何况是这种不易觉察的坡度,将地基垫平更不是什么难事。
要不就是这坡度并非自然状态下存在的,要不就是这地室的建造者不希望别人发现这坡度的存在。
不管怎么说,这个坡度极有可能就是关窍所在,可如何能解呢?
楚申忽然想到了父亲禁止他婚前进入的那个地方,猛得拍了一下脑袋,一句“难不成这也……”脱口而出。
难道黄家造这地堡是掩藏一个和总舵禁地中一样的阵局?
楚申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起来,讶异间杂着了然,更多的却是笃定。
他急匆匆地出了山洞,俯身扫视一圈后,人已飞快地沿栈道而下,奔至房门前一根立柱之前,运力去转动那立柱。
莫廷轩赶忙跟随他一路奔下,疑惑地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楚申急道:“找机关,应该就在这这石洞中央的位置!”
莫廷轩见他四处摸查,而所查之物皆为柱状,猜测大约是个轴类的机关,他环视四周,想了想便进了屋寻找起来。
屋内摆设着惯常用的家具,一目了然,也难怪楚申一心留在屋外找了。莫廷轩皱了皱眉,还是很快将地砖、墙壁、床、橱柜等探摸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一段时间过去了,两人都没有任何收获。
莫廷轩很是不甘心,种种迹象都显示关键一定在于这间房子的地面坡度,他也觉得这间房屋有些不对劲,怎么会什么都找不到?
好在莫廷轩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自有临危不乱的本事,一条路走不通,立刻调整了思路抽丝剥茧起来。
既然觉得这间屋子不对劲,那不对劲在何处呢?
面前的拔步床为久年乌木所制,沉重厚实,工艺考究,纹饰精致,这房间中的家具皆是如此,显然是精挑细选过的。用了如此贵重的家具,屋内竟无任何装饰摆设,多宝阁架子上空无一物,倒像是间尚未布置完的屋子。
可这屋子显然使用已久了,自然不存在未布置完一说。
难道,是不能摆放东西?
莫廷轩的脑海中蓦地跳出了铜杯落地的清脆声响,整个房间只有正厅中的茶桌上摆放了一套杯壶!
说不定那桌面是平的!
他疾步走了过去,手都有些发抖,这次铜珠稳稳地停在了桌上。
莫廷轩大喜,赶忙把杯壶和盖布移走,试着去搬那张茶桌,乌木经打磨上漆,保留的纹路也有了润滑的触感,却还是一落手就让莫廷轩感受到了厚重,却不完全是属于乌木的重量。
他又加了些力道,茶桌果然仍纹丝不动。
莫廷轩细看之下,这才发现这乌木根本与地面相连,或许这正是楚申要找的机关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