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南天道：“公主想知道也不难，只是在下也有一个问题。我有些好奇，当日公主如何能安然无恙地回城，这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何人对你出手相助？”
“你怎么……，”林羽乔面露茫然，片刻脸色大变，厉声质问道：“难道……我当日遇袭也是你们所为！”
易南天一笑，不置可否，一副不得到答案就不准备开口的样子。
林羽乔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们给我喂了什么？害我在外面昏迷了一宿，第二天才醒来。”
易南天皱了皱眉道：“只是昏迷了一宿吗？”
林羽乔假作一愣，厉声道：“什么叫只是，你们还做了什么！”
明明是致命毒药，怎么会只昏迷了一宿？难道是她体内的蛊虫？易南天恍然大悟，若真如此那蛊虫确是难得的至宝。
易南天笑容盛放，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欢愉和温暖，反而是无尽的寒意：“我一直恼怒那日怎么就失手，让你回了祈京，可如今看来你活着反而更好。”
“你们是想……杀了我？”林羽乔默默往后挪了挪步子，有些畏缩的样子，“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我若死在城外父皇必定不会罢休，一定要彻查凶手的，你以为能逃得脱吗？”
易南天道：“当然有人逃不脱。”
这话什么意思？林羽乔有些困惑，可他并不会如她所愿全然告知，被动地接受信息不如主动出击。
林羽乔想到慕容佑和楚申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三步，时常换位思考，便主动将自己先前地猜测说了出来。
“难道，你们打算嫁祸给王爷？”见他仍不说话，林羽乔继续道，“王爷曾说过有江湖势力散步谣言，也是你们干的吧？……我知道了，宇文尚卿遭遇袭击又见我没有赴约，自然会对你们的话信以为真，而你们杀了我就可以告诉他是江夏王是害怕阴谋败露杀人灭口，甚至还可以说江夏王打算栽赃到他的身上，毕竟我是赴了他的约。到时成功拉拢了他，就算皇上彻查，你们也可以想办法将事情牵扯到王爷身上。”
“这也是个思路，你脑子转的挺快。”易南天的嘴保持着不变的弧度，看向她的目光竟然带了几分赏识，“现在看来，你活着回去也挺好。只可惜我并没料到，所以只告诉了宇文尚卿江夏王要借机害他。至于你，是他自己先起的疑心，我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林羽乔被他淡然的口气所激怒，抬手便要扇过去，易南天眼角都没动一下，左手一伸握得她动弹不得：“我承认你很聪明，只可惜聪明不能让你洞悉一切。”
林羽乔紧咬牙关，硬生生地与他对视，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无限不甘之感：“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相约出逃的。”
“我没有这个义务。”易南天已经失去了耐心，脸上带着几分怜悯的意味，又凑到她的耳旁，轻声道，“我连死人都不信的。要怪也只能怪你抢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走后许久，林羽乔才惊觉自己身上浮了一层冷汗，想到他临走前那阴毒至极的眼神她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尽管如此，她也是有所收获。
从易南天的话听来，他并不觉得杀掉昭璧公主是上策，可他还是这样做了，二者其中的原因大概就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昭璧能抢什么？她性子柔顺软弱，在宫中从来只有被欺负的份，要说抢东西也是别人抢她的东西。
林羽乔怎么也想不出来，不由就有些气恼，可从易南天最后的表现来看并不像是说谎，更何况他现在也没必要骗自己，而且她自己也有种遗漏了什么的感觉。
到底遗漏了什么？
昭璧的回忆释放的有限，若有与之相关的，林羽乔必定印象深刻，所以应该是自己重生后发生的事情。她细细地梳理起来，很快就发现这事和先前一个未解的疑团对上了。
是那日在暗道中太妃和张嬷嬷的对话。
太妃担心皇后偏心昭华时的第一反应是觉得皇后知道了什么，还说什么欠了皇后的。然后张嬷嬷提起宫里早先没了许多孩子云云。这番话有很多隐藏信息，不过因着那日得知真实身世的震惊，这些都被她抛到了脑后。
如今想来，昭璧不是皇后亲生却能以嫡长公主的身份回宫，这事很值得琢磨。
若只是皇后配合着假孕，太妃又何来亏欠皇后的一说？
或者，皇后真的生过一个孩子，然后昭璧借着那个孩子的位份回宫了？
这个大胆的念头让林羽乔浑身起鸡皮疙瘩，可以此为前提，很多事情都能想明白了。比如皇后对昭璧那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她却觉得有些别扭的态度。再如昭璧和宇文尚卿私逃之事，她先前一直想不明白，宫规森严，昭璧和宇文尚卿怎得就能书信往来无阻。可若真是皇后早有所知，有意放纵，得知了他们相约私逃也不加以阻拦而是泄露给他人……
一切的一切，都说的过去了。
林羽乔隐隐觉得自己猜中了，可有些事情，凭她所知仍是想不清楚的，比如皇后怎得就与仲国势力勾结起来了？还有，若皇后曾生了个孩子，那孩子现在何处呢？
皇后向皇上禀报太妃的情况：“母妃今天有了些反应，妾身喂药的时候，母妃能自己吞咽了。太医说如此便没有太大的危险了，好生养着，母妃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皇上点点头，太医说余太妃身子极度虚弱，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因此他不敢在床前守着，生怕母亲一醒见着他情绪激动起来。
“只能辛苦你了。”他对皇后道，声音有些低落。
“这都是妾身该做的，妾身不觉得辛苦。”皇后柔声道，“妾身只是担心皇上，皇上万不可为此太过自责。”
“朕当时没按住脾气，这才跟母妃争执起来的，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有些事情她老人家不清楚，可她又是个再心善不过的人。”说着，又叹了口气，道，“她这几日昏迷着也未必不是好事，不然难免看出什么端倪听到什么风声。”
皇后面有戚色道：“皇上为着万民之福，才忍常人之不能忍。妾身却难免妇人之仁，还是担心昭璧以后的日子。想当初妾身十月怀胎，生她时血崩险些丧了命，生出来又生生与她分离了那些年，这样得来不易、相聚不易的孩子，实在是不忍让她再遭遇这些事情。”
皇上心中五味杂陈，低声劝道：“朕心意已决，只说与了你听，就是怕你之后怪朕。事成之后，朕会好好补偿昭璧，更会好好补偿你。”
皇后道：“妾身不怪皇上。刘氏之祸犹然仍在眼前，妾身明白皇上的苦心，更明白皇上心中之痛不再妾身之下。”
皇上闻言揽住皇后，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道：“难得你如此深明大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皇后乖顺地伏在皇上怀中，神情晦涩难明。
不多时，皇后回到栖梧宫，一名宫女走到她身旁耳语几句，她眉头皱了皱，却很快又展颜而笑，轻声道：“还真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