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乔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正在冒汗,颇有些庆幸自己方才不明白他的意思,没有下意识地流露出什么反应。
宇文尚卿还在一旁继续道着:“江夏王倒是真看重你,竟然还能说服了慕容佑帮他从代康开始就布下迷阵……”
林羽乔觉得他们若因此而有所顾忌于自己而言是件有利的事情,就不妨让他们继续误会下去。
不过,昭璧公主对宇文尚卿的情意有多真挚,别人不知道,林羽乔却是深有体会,昭璧公主对着别人沉默寡言,对他可是从来都不吝啬于表现出那份情意,难道他真的一无所觉,怎么就会认定昭璧会与江夏王恩爱甚笃了呢?林羽乔觉得必须要问明白。
“……他既然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肯定也是知道些什么的,不然不会那么顺从跟在使团中。”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待宇文尚卿说完,并没有理会他一连串的问话,而是盯着他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对我动手?”
宇文尚卿没想到她会全然无视自己的问题,转而说起了其它。她不一直是个唯唯诺诺只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温顺性子吗?
林羽乔不给他多想地机会,故意用了有些激动地语气道:“我说那天在宫里,你为何要出手伤我?”
宇文尚卿冷笑,为何对她动手?难道只许她暗算自己,就不许自己一时义愤之下有所反击?“你问这个做什么?为什么,你难道不比我清楚?你们以为安排的天衣无缝,没有想到我会活着回京,更没想到我会知晓内情吧?”
林羽乔惊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内情?”
“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也没什么好替你遮掩的。你和莫那廷轩早就暗通曲款了吧,你引诱着我只身回京到在京郊等你,莫廷轩则安排了杀手偷袭我!若非事前有人提醒,我早已成了剑下冤魂,不止自己丢了性命,还要累及宇文一家!枉我先前对你痴心一片,你竟如此蛇蝎心肠,要置我于万劫不复之地!”宇文尚卿说着,眼眶竟然发起红来,显然不是作伪胡言。
林羽乔万分惊愕,可他说的并非实情,昭璧和江夏王先前并不相识,怎么可能联手暗算他?
更何况连昭璧自己也遭了毒手的。
是什么人提醒宇文尚卿的提醒,那分明就是颠倒黑白的挑唆?而昭璧当日正是为蒂影门中的不明势力所害。
林羽乔忽然想明白了,她急道:“我没有骗你!我那日是出了城的……”
宇文尚卿却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冷笑道:“那日我心存一丝奢望,在约定的地点等到了深夜,若你没有骗我,为何没有出现!”
林羽乔眉头紧皱不住地摇头,那是因为昭璧公主已经死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根本就是另外的人。可这话他如何能信,必定会被当做拙劣的借口,她却也顾不得许多,道:“我也遭人袭击……”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果然不信她说的话,“然后呢?那人袭击了你,好端端的将你送回城中,由莫廷轩护送着回了宫?我早打听过了,你是安然无恙地回了宫的!”
真是说不清了!林羽乔银牙一咬,道:“我发誓绝无半字虚言,若有一字不实,就毙命于你剑下!”
宇文尚卿的神色中闪过一丝痛苦,想到自己今天的来意,握住佩剑的手紧了紧又松,道:“如今我们恩怨两清了,我不会亲手杀你。但你既有胆许下重誓,早晚会遭到报应。你不愿说实话也无所谓,已经有人去给莫廷轩递信了,且看他到底有多看重你,会不会为了你以身试险。”
“你!”林羽乔大惊,此时江夏王贸然出京不正授人以柄?可转念又觉得,江夏王也未必会来救她,不由怅然道。“只怕你的算盘要落空了。”
“哦?”宇文尚卿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这么说,倒是你对他用情更深一些了?不过你放心,我总有办法让你们夫妻相见的。”
他说罢,甩门而去。
许久,林羽乔胸中翻涌着的各种复杂的情绪才平定了些,这才留意到自己的拳已攥了许久,松开时五指不受控地抖动着,指甲在手掌扣出深深的月牙痕,已然泛了青紫色。
不远处的易南天看着从梯道出来的宇文尚卿,眉头一皱,难得姑姑终于想明白了,可不能在这人身上再出了岔子。
他回退一步没入身旁的竹林之中。
宁南分舵所在地名为万柳山庄。
源熙通在书房中随手翻弄着从总舵递送来的书信公文,不时在上面画个圈,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易南天事无巨细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加之源熙通本就对这些繁杂的事务缺乏兴趣,不免就有些百无聊赖了。
宁南分舵现任舵主黄松正在一旁,见状笑道:“北方的屋子里有地龙,暖烘烘地让人乏,属下在这生活了这些年还是时常有这种感觉。长老初来此处,竟能耐着这暖热处理这么久的杂务,属下实在佩服。”
明明是不耐于教务才犯得困,却被他说成是因为屋子热和为了教务费心梭织,源熙通不由心情舒朗,信口开河地自我标榜道:“唉,更忙的时候你还没见,我早就习惯了。”
黄松道:“门内近来风波不断,也多亏了长老好似那定海神针一般,清乱党、平教众,这才有惊无险,我们在长老荫蔽之下不费丝毫之力坐享了这清泰平安,大家对长老都是佩服得很啊!”
源熙通笑道:“黄舵主这话,我可不敢当,也是多亏了黄舵主还有分舵们的兄弟鼎力相帮,我才能心无旁骛啊!”
两人相视一笑,黄松趁机道:“属下今晚在城中的怡楼安排好了。我看长老今日也阅过不少签文了,实在是辛苦,不妨先随属下在庄中到处转转。”
“有何可转啊?”源熙通虽不愿看公文,可这屋子确实暖和得舒服,他更不愿出门受冷。
黄松道:“属下有个老仆擅长莳花弄草,在后面的园子里搭了个暖棚,属下有些有意思的雀儿鸟儿的,都养在那里。转累了再歇歇脚,差不多就该出门了。”
源熙通早年无事,纨绔子弟的习惯爱好一样不少,听着有珍惜的鸟雀可看,这才起了兴致,跟着黄松出门往后面的园子走去。两人出门将进园子大门时,却听得里面有人正在私语议论:“……虽然是同出一脉,可跟源长老不大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