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可不行！”公孙二娘把龙虎剑收回鞘中，说道：“为了避免你说我是占了你兵器上的便宜，我们就空手比试如何？”
“好！”黑眉道人也是个好面子的，如果真的因为武器的事情输了这场，怎么也得气上两天，当下把剩余的那部分枣木棍一扔，指着方无愧的方向说道：“你们这几个吃里扒外的小混蛋，一个都不许出声！”
“哼！打不过就怪别人，你就是这么当大师兄的？”公孙二娘也将龙虎剑丢在地上，五指成爪向黑眉道人抓了过去。
在正式拜师龙虎山之前，根本没有系统学过知识的公孙二娘最擅长的就是拳脚了。
“来得好！”黑眉道人听声辨位，一套伏魔拳打了出去。
仅仅是看这一套拳法，方无愧就觉得她们两个这次打的值了。
黑眉道人的伏魔拳法从技巧上来说甚至比不上方无愧，动作之间还有些刀斧痕迹，但是拳风之间带起的阴阳二气，却和方无愧现在所学习的方向异曲同工。
黑眉道人已经把棍法的运劲，完全融入到了拳法之中。
方无愧之前一直都是自己琢磨，问了白眉道人也没个准确的答案，如今见黑没到人也是这样，便知道此路不错。
只是以黑眉道人表现出的实力来看，公孙二娘又危险了。
公孙二娘是擅长拳脚功夫没错，但是就和刚才的剑法一样，都是野路子出身，如果是真的生死相搏，很可能几个回合之后就可以凭借自身的速度和狠辣，将黑眉道人格杀在地。
但是在切磋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下死手，这样就给了黑眉道人反击的机会。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被公孙二娘凭速度在身上抓了好几下，但是黑眉道人拳法严密，身上连稍重些的伤都没有，反而趁机摸清了公孙二娘的套路。
就这么拳来脚往几次之后，黑眉道人愈发气定神闲，上手攻击尚有不足，但是布防却更加严密。
公孙二娘久攻不下，急的化作了半妖之形，五指的利爪伸出，粗大的狐尾出其不意的一下打出，正中黑眉道人胸口，把胸前的衣服都打的破碎开来。
“不好！”
慕娥惊叫一声，正要上去阻止，却被方无愧拦了下来。
“没事的！”方无愧说道：“你看黑眉师伯的脖子上。”
慕娥一看，发现在黑眉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绿莹莹的玉牌，玉牌上，一抹淡金色的光芒正在隐去。
方无愧说道：“是护身护！他这些天用玉石重新做了一个，玉石肯定是师祖偷偷给他的。”
“你没给，我没给，那肯定就是师祖喽！难不成还是他捡的！”慕娥忍不住说道：“如果都打不破这个护身符，二娘和他交手还有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可能师祖另有深意吧……”
方无愧忽然瞳孔一缩，说道：“不好！二娘要输了！”
原来黑眉道人已经彻底摸清了公孙二娘的底细，在她再次攻上来的时候，故意卖了一个破绽。
公孙二娘果然上当，结果被黑眉道人一把抓住了尾巴，一个定身术解决了战斗。
“我还当你多厉害呢！”黑眉道人退后两步，得意的说道：“原来也是个化形不久的小妖怪啊，你道法倒是挺正宗的，可惜修炼时日太短。而且上清养夷法变化多端、奥妙无穷，你却只拿来跟我比拳脚，真是暴殄天物。”
公孙二娘虽然身体不能动了，但还是毫不示弱的说道：“哼！你的道法那么高，还不是只敢和我比拳脚？”
“什么叫‘只敢’，我要是和你认真，你现在早就被我打回原形了！”
黑眉道人哈哈一笑，反正现在是他赢了，说什么都有底气！
把自己短了半截的枣木棍拿了回来，黑眉道人一挥手，“无愧啊！过来一下！”
“不许去！”公孙二娘一脸难受的用力喘了两下，说道：“无愧！带我去找师祖，我受伤了，需要疗伤！”
“啊？”
“啊什么啊？快点！”
“好吧！”方无愧只好到公孙二娘那边去。
慕娥把小樱放下，也跟了过去，“我也来帮忙！”
“二娘受伤了……”小樱轻轻揉了揉脸，迈着小短腿快速跑到了黑眉道人的旁边，一拉他的衣襟，小声说道：“黑眉师伯，你快跑吧！待会儿无愧哥哥肯定要打你了！”
“什么？”
“上一次有坏蛋咬我，无愧哥哥就打那个坏蛋了！”小樱一脸严肃的说道：“我问过慕娥姐姐，那个二娘和无愧哥哥的关系就跟我和无愧哥哥一样好！他肯定会打你的！”
虽然公孙二娘一见面就送了她一个灵芝，但是小樱和她毕竟是初识，心里肯定还是觉得黑眉道人亲近，尽管黑眉道人被她打的最多。
“哈哈……”黑眉道人轻笑一声，说道：“放心吧！他不会打我的！”
话音未落，白眉道人便从拐角转了过来，大喝道：“好啊！你这叛出师门的逆徒尽然还敢在山上行凶，无愧！揍他！”
黑眉道人：“……”
方无愧无语了，“师祖……这……”
白眉道人说道：“愣着干什么！是觉得不是他的对手？”
“当然不是了！”
“那就打！”
黑眉道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说道：“好啊！原来是你这个死老头搞的鬼！我就说她一个刚化形的小妖怪居然敢挑衅我！”
“挑衅你？”公孙二娘说道：“也不知是谁才刚一见面就要对我喊打喊杀的，我挑衅你？”
“哼！”黑眉道人不接公孙二娘的话，而是站出来一挽袖子，说道：“来！无愧！我们来做一场，我倒想看看这胖老头究竟想干嘛！”
白眉道人说道：“看看？就你那双眼睛，我站这里你看得到吗？无愧！不要手下留情，给我狠狠的打。”
“既然如此！”方无愧站在了练武场上，“请！”
黑眉道人被白眉道人的话伤了心，虽然知道和方无愧无关，但还是忍不住冷声说道：“我正想知道，白眉老头这次培养出来的徒弟究竟如何！”
方无愧一听，也被激起了好胜之心，大喝一声，并指成剑，以斩妖剑法中的龙吟剑式向黑眉道人当胸点去。
黑眉道人听得声音，同样一拳向方无愧打去，却是以伤换伤的法子。
因为黑眉道人目盲不久，就算已经有了听声辨位的本事，仓促之间也不可能听得到拳头从哪儿打来。
面对公孙二娘这种法力低微的野路子，还可以凭借经验打的有来有回，但是面对方无愧这种同样经验丰富的，却只能用这种法子，以期可以打断对方的节奏。
但是方无愧只是微微侧身，让过最大的拳力，指尖却毫不客气的点在了黑眉道人膻中穴上。
“碰！”的一下，黑眉道人脖子上的护身符发出一阵金光，将方无愧这一指抵消。
而黑眉道人打在方无愧身上的一拳也毫无作用，竟是被盔甲所化的衣服给化解了。
两人都察觉到了不对，不禁一同退后了几步。
白眉道人一看这情况，一挥手就把黑眉道人的护身符给吸了过来，“好哇！我说我的宝玉怎么丢了一块儿，原来是被你这个混蛋给偷走了！”
“哼！”黑眉道人不满的说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要摘了的！”
“既然如此，我也不占你的便宜！”方无愧脱去上衣，摘掉发带丢到一边，再次站到了黑眉道人身前。
“来！”
就像刚才那样，两人各自中了一指、一拳，只是这一次，却没有了任何防护。
方无愧的脸上闪过一丝暗红色，只觉得黑眉道人的拳力刚中带柔，外伤皮肉、内挫筋骨，极为难防，每一拳都不好挨。
而黑眉道人的脸上也是一青，收起了对方无愧的小视之心。
因为方无愧的法力虽然不如他那么浑厚，却胜在纯粹，虽然只是一指，却带着剑气，就如钢针一般往他的皮肉经脉中钉了进去，直指核心，若是一个不查，只怕就要重伤。
玄武印法自动运转，但是那中拳的部位还是火辣辣的疼，一身法力可以保护经脉，却还没有练到皮肉上。
黑眉道人脸上时黑时白，良久才将经脉中的剑气消融。
两者一攻筋骨一指经脉，却是谁也不敢小看谁了。
短暂的停顿之后，方无愧运指猛攻过去，黑眉道人毫不犹豫的反击。
白眉道人捂住小樱吧啦不停的嘴巴，解了公孙二娘的定身术，对她说道：“你仔细看他们二人的拳法！”
公孙二娘盯着看了一会儿，说道：“弟子驽钝，看不出什么来。”
“再仔细看！如果看不出，就记在脑海里，有空就想想。”白眉道人说道：“你之前从未系统的学道法，此次既然有机缘可以从头开始，就千万不要浪费了。从现在开始，我要你把你自己琢磨出来的那些野路子忘掉，就先从我们龙虎山的基础武学开始从新学起。你照顾了无愧他们那么多年，应该也有一些根基才对。”
“是！”公孙二娘知道白眉道人这是为她好，因此便看的更仔细了。
白眉道人又道：“先看那个混蛋的，再看无愧的！那混蛋学拳虽然早，这方面的天赋却比无愧差远了。”
方无愧和黑眉两人同样用的都是龙虎山的伏魔拳法，但是展现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黑眉道人的双拳一刚一柔，招架之间条理分明，不慌不忙，每次受到攻击都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虽然因为目盲的缘故只能被动防御，但是却能把自己保护的像是个刺猬一般，就算是打它一拳，也要刺的你满手是血。
方无愧的拳法看似大开大合，攻敌必救，在细微处却多了几分巧妙，似乎能看到伏魔拳法的影子，却已经脱离了拳法的限制，指臂之间犹如一把灵巧的软剑，攻守之间占尽先机。
短短几个回合下来，黑眉道人便被打的满头大汗，似乎随时可能败下阵来。
方无愧要赢了，但是心中却没有什么得意。
龙吟剑式最重轻灵，而且他还占了眼睛的便宜，有心之下，黑眉道人每一拳都被他架住，剑指却大多都能落在黑眉道人的身上。就算黑眉道人是刺猬，背上针刺之间还有缝隙，我就是能从那空隙中直刺在你身上。
虽然没有下死手，但是那钢针入体的滋味可一点也不好受，黑眉道人现在已经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看了片刻，白眉道人见忍不住说道：“明明高了人家一个境界，却被人打得向狗一样！真是蠢的可以！打不过、躲不过，难道还扛不住？”
黑眉道人灵光一闪，手中掐了一个法决，大喝道：“阴阳生！乾坤转！敕令！”
方无愧几指点在黑眉道人身上，却像是点在了棉花堆里一样，软绵绵的毫不受力。
“法术！”慕娥连忙说道：“师祖，这时候不能用法术吧！”
“呵呵……”白眉道人一捋长眉，说道：“这可不是法术！”
小樱趁机从白眉道人那里逃到慕娥身边，叫道：“哎呀！憋死我了！无愧！黑眉！快加油！”
“别乱叫！”慕娥也捂住了她的嘴。
方无愧知道这不是法术，就算是没有微凉的帮助，他也一样可以看到法力的凝聚，法术是将法力转化为各种神奇的神通，而黑眉道人现在身体中的法力还是法力的模样，没有经过任何转化。
“好嘛！这倒像是武林人士的比拼！”
方无愧脚下不停，绕着黑眉道人转了两圈，指尖的剑式换成了‘烈火燎原’，如雨打芭蕉一般连绵不绝的点在了黑眉道人的身上。
剑如其名，烈火燎原式最为刚猛，就像是燎原的大火一般，以自身法力为枯草，以火焰为剑意，每一剑都像是点燃一团火焰，最终那些火焰互相碰撞、燃烧在一起，会迸发出超乎想象的威力。直到耗尽你身体中最后一滴法力为止。
黑眉道人佁然不动，脸上忽黑忽白，忽明忽暗，整个人却如入定了一般，丝毫不动。
方无愧的剑式越来越强，黑眉道人脸上的黑白转化越来越急。
刚开始时，每一指都像是点在棉花上，到现在，已经是点在血肉上，方无愧知道，已经破了黑眉道人的防御了。
心中一喜，正要加力，黑眉道人的双眼猛的一睁，显出了那满是血丝的恐怖模样，右手向前一探，虽然轻飘飘的，却如闪电一般快捷。
“啪！”的一声，黑眉道人抓住了方无愧的手腕。
此时的方无愧刚将一个指剑点入黑眉道人的身体，正是旧力以尽，新力未生的时候，所以黑眉道人轻飘飘的一抓，方无愧一时间也没有挣脱出来。
等方无愧运力的时候，黑眉道人也在运力，两者一角力，竟然就被抓实了。
“糟糕！”方无愧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以前他自己跑的不够快，就用这招坑了不少人，没想到现在竟然换成自己了。
“打了我那么多下！现在换我了！”黑眉道人说罢，一拳便打在了方无愧的胸口。
这拳中仍旧含有阴阳之力，一股阴柔之气将方无愧身体种的法力引开，一股刚猛之气直逼中宫。
“嘭！”的一声，方无愧只觉得一股沛然的法力在中拳之处爆开，喉咙一甜，险些喷出一口血来。丹田中的抱元印滴溜直转，引动着浑身法力将黑眉道人的法力牢牢包裹，在经脉中运行一圈之后，又吸入了抱元印中，抱元印轻轻一颤，竟然变得更加凝实了。
“咦？”黑眉道人惊讶的说道：“玄武印法！”
“呼！知道就好！”
方无愧眼睛一亮，运指将空气中尚未消散的剑气凝结起来，一指点在了黑眉道人的肩头。
“哎呀！”黑眉道人痛叫一声，吼道：“老子还能怕了你？”
又是一拳打在方无愧的胸口，这一拳却比刚才更重了，只是方无愧此次早有准备，抱元印一转，将那阴阳二气全都引入身体，竟然连一点伤都没有，只是抱元印中凭空增加了许多法力。
方无愧脸上露出笑意，说道：“一点事都没有，来啊！继续！”
“怎么可能？”黑眉道人又是一拳打在了方无愧身上。
“还是没事！”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黑眉道人一边喊着一边向方无愧的身体上打去，最后法力还未消耗完毕，就觉得拳头酸胀，一抬起来，竟然肿了。
方无愧的身上也是青一片紫一片，但是都是看着可怕的皮外伤，以他的恢复能力，一天就好。
“不可能啊……”黑眉道人放开了方无愧，一副三观尽碎的样子，喃喃的说道：“难道……难道玄武印法的防御力竟然如此惊人？”
……
“好哇！好哇！是无愧哥哥赢了！”小樱迈着小腿跑到方无愧身边，又叫又跳起来。无愧哥哥肯定不会不让我说话的！
方无愧刚刚酣战一场，而且法力又有所精进，心中正是舒畅。
听到小樱的叫喊，忍不住也高兴起来，掏出一块儿翡翠，捏成了玻璃珠大小给她递了过去。
有这么一个乖巧的小孩子，有时真的是一件幸事——如果不是罂粟花成精就更好！
在小樱清脆的声音之中，黑眉道人回过神来。
“什么他赢了，我只是不想跟他打了而已！”黑眉道人勉强恢复了原本的精神，嘴上却还是丝毫不肯认输。
方无愧回身一看，白眉道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便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这一次就算是平手吧！有空了再来比过！”
“比就比！难道我还怕了你！”
公孙二娘忍不住说道：“说的倒是豪气干云！就是不知道刚才是谁，连脸都白了！还是吓白的哦！”
“哼！小小狐妖！怎么懂得我‘天道两仪功’的厉害！”
“哼！”公孙二娘毫不犹豫的反哼回去，说道：“我这小小的狐妖还把你那千年的枣木棍跟斩断了呢！”
“你……你还敢说！”黑眉道人大怒。
公孙二娘把龙虎剑一拔，说道：“正好我刚才也不怎么服气，不如我们就比一比？”
黑眉道人右手一伸，把枣木棍召回手中，却没有接公孙二娘的话，而是对方无愧说道：“无愧！你过来，有事问你！”
“不行！”正在帮方无愧把衣服穿上的慕娥说道：“我们还有事要去找师祖！就不陪你们了！无愧！我们走！”
说完，拉着方无愧就到龙虎殿中去了。
黑眉道人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把自己肿的老高的拳头举起来吼道：“合着就只能他伤我，不能我伤他了是吗？”
“你还真是好没道理！”公孙二娘也真的有点生气了，说道：“你打人把手打成这样，人家还不是更疼，你拿出来是炫耀的吗？”
黑眉道人心中百味陈杂，却实在不是肯低头的人，出奇的嗫嚅了一下，还是冷哼一声独自离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