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繁花簌簌飘落,在一阵瑟瑟的凉风中舞动翩跹,它徘徊不久,洒在清冽的寒溪上。
在这溪旁,女孩坐在木凳上,身着一袭素雅的白衣。衣外,她拢着一层略微松垮的黑色薄纱,月光烙下,配上她那姣好的面庞,显得几分凄凉。
她一手挽着琵琶,另一只手高举酒囊,痛苦地饮着。酒直直地向下跌,滑入嘴中,也湿了下巴,浸染衣襟。黑色薄纱从她抬起的右肩上轻轻滑落。
见她这般落魄,女孩身后的人影踟蹰不前。那人影纠结许久,终是带着犹豫,问她道:“灵,你……还想跟我走么?”
女孩顿时一颤,但片刻便回眸笑道:“自然是要的啊。”说罢,她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朝着少女左摇右晃地行去。少女急忙上前扶稳了她。
“若连夜乘船至洛州,大概明日午时便能到了。”少女看向她的眸中充满了担忧,“你为何执意要去见他?如今白郎早已娶妻生子,混的风生水起,又怎会念你的旧情?”
女孩闻言,在一阵迷糊中,不满的反问了少女一句:“那肖肖你呢?你不是也一直惦记着李哥嘛……”
少女一时无言反驳。坟中之人的面庞在她脑中一晃而过,令她不由苦笑。
……
上了渔船,女孩倒头便睡。而少女借着摇曳的昏黄烛光,写起诗来——即便,她写给李榅君的诗一首也未能寄出去。
李榅(字榅君)是被冤死的。数月之前,安朝内乱,兵变无数。四周前,李榅本想作诗一首,以此来鼓舞安军士气。不想,朝中竟有官员举报此为反诗,皇上安仁宗就此将李榅处死。
李榅生前,曾提起自己有个名曰暄君的弟弟,但因十几年前战火纷纷,早已不知去向。
少女此次前去洛州,就是为了打探李暄君的下落,她打算寻到他后,便将李榅在安州的家交还给暄君。她想将榅君的一切都彻底放下。
正好可以顺便陪着女孩,去找她的薄情白郎。
夜深了,轻拭着渔船的风,也更加凉了。此时此刻,少女面无表情地望着那摇曳的烛火,耳边除了渔夫泛舟前行的水声,与身旁的女孩轻轻的呼吸声以外,似乎再无别的响动——除了轻微摇晃的船身。
片刻,她回神,又落下笔墨,在信纸上一撇一捺地缓缓书下。
只是许久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船摆晃得愈加剧烈。
却不料夜间的变故来得如此突然,也就此打破了秋夜本该有的静谧。
……
与此“同时”——千年后的安国,南省洛市。
繁花零落,一阵花雨,终是杏花染白了河面。远处,青黛色的深山隐隐矗立在薄雾之中。
待宛月彻底停止摆弄刘海,湘钰才又重新举起自拍杆,并刻意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她们正并肩坐在双人竹筏上,虽然此时风景不怎样,背景也只是一团薄雾,可二人仍想趁着竹筏漂流结束前赶紧留张合照。
照片拍好,湘钰看了眼时间,随后立即点开与微信联系人“汉堡包肖妤”的聊天对话框。
她正编辑信息,考虑打字发送,可随后还是决定向她打视频电话。
而肖妤没过两秒就按下了接通。
“肖,”湘钰唇角自然一弯,“我们还在酒店旁边的Y园玩漂流,你真不来?”
啃着薯片的宛月忽然将头靠了过来,朝她叫了一声:“来嘛,门票才五块。”
屏幕里的少女看似无奈一笑,开口:“我还有题没写完。”当肖妤的目光移向宛月时,不禁眨了下眼,警觉地向宛月上方的某处瞥了瞥,眉头微蹙。
她的笑容逐渐冷却。
“啊呀写什么写,出来研学就好好玩!”宛月将薯片包装袋丢进一个装满垃圾的透明塑料袋里,接着又拿出两瓶汽水,向湘钰递了一瓶。“别整天闷在酒店啊,你是想白花钱来一趟嘛?”
肖妤没反应,依旧盯着那儿。她再次快速眨了眼,并一脸凝重地向她们瞥了几眼。
“看后面。”话语略带颤抖,“你们看后面。”
二人闻言皆是一阵疑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们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去。恰逢此时又刮来一阵阴风,使得近处薄雾消散了些,而远处的雾更浓了,已分不清方圆百里外的远处究竟是雾还是云……
咦……
那是……什么?
湘钰难以置信的瞪大杏眼,呆滞了几秒。在她确认自己看到的一切绝非眼花后,不禁与宛月相互对视……
远处的那团雾中,竟活生生地站着一个古代少年。他挺着胸背着手,一表人才的模样。虽看不清眼神,湘钰却隐隐感到,他就在盯着自己笑……
“呃,肖肖,”宛月与湘钰对视一眼后,便十分自然地看向屏幕里脸色惨白的肖妤,“你是说……后面那坨穿土狗色衣服的人吗?”
“她长得……也还可以吧,不算惊悚……”
湘钰一脸疑惑地看着宛月,又朝身后望了望。她也隐约瞧见一个正在竹筏上自拍的,穿着浅棕色卫衣的少女。
肖妤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般,骤然锁紧眉头,瞪眼看向湘钰。“湘,那团雾你看得见?”
湘钰点头不语,只是满脸诧异。
宛月听见后蓦然一愣,朝着远处的那片薄雾望去。她努力寻觅着。
“哐”!
未等众人思考清楚这一切的前因后果,竹筏便发出一阵撞击般的巨响,紧接着整个竹筏都跟着下沉了些,并随着河浪左摇右晃。
湘钰惊了惊,手一软,险些把手机甩进河中。她呼出一口气,立即攥紧椅子的扶手,保持脚下平衡……
太突然了……这到底怎么了!
她眼前的画面剧烈晃荡着,脚下的竹条也在逐渐散开,而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宛月、船夫竟已不见踪影。
竹筏彻底散架,她被迫滚入水中。奇怪的是,尽管她穿着救生衣,却依旧越陷越深。湘钰沉思着,但随着眼前事物的摇荡,她只感到脑袋越来越昏沉,双腿更加的麻木与无力,就如深陷泥潭、坠入深渊一般……
接踵而来的是一阵耳鸣,除此之外,耳畔的一切声音都在渐渐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