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的香气扑面而来,我端着几盘刚捞起来的饺子走向餐桌,心中有一种想要下手偷吃几个的冲动。
不同于外面所卖的饺子,自己做的饺子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心中便被满足感充盈,即使身心再累、情绪再低落,也能够很快恢复起来。
端上了饺子,又按着人数端上了六碗饺子汤,据说这叫原汤化原食,但也不知究竟有没有依据。然后便是酱料、配菜,当所有东西摆放整齐之后,圆桌上也已经摆得满满当当。我强忍着下筷子的冲动坐在餐桌旁等着,也厚不下脸皮先吃。
我二姐和我二姐夫自然是更乐得去等人,两人一同站在窗户边上,借故说是透气乘凉,但他们的眼神却分明是在看着楼下。
也是,他们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我那外甥了吧。
他从小便跟着家里长辈学得一手不错的书法,毕业后也就以此为生,虽然平时比较自由,但也离不开工作室太久。所以平常,估摸着也就是电话联络居多。
我看着饺子垂涎欲滴,二姐他们看着楼下望眼欲穿,就这样过去了一刻多钟,我终于听到了他们略带欢呼意味的对话。
“是小羽吧,我看那背影挺像他!”
“我看也应该是他,那身衣服好像还是你给买的,而且后面还跟着两个人,应该不会有错!”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我们所在的房间响起了敲门声。
二姐乐呵呵的去开了门,伸手接过了她儿子手中提着的一大摞东西,口中抱怨,眼中却全是欢喜。我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也从餐桌前站了起来,看着正在进门处换鞋的三人,似乎是想要开口打一声招呼,但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外甥先开口说话,叫了我一声:“二舅。”
“诶!”有了个开头,后面的话也就好说了很多,我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什么“好久不见”、“外甥孙又长高了”、“考得不错吧”之类的闲话。
他们也就一一回应,不过说话的大多只是外甥,其它两人或许是因为之前有挺久不见,现在突然看到觉得有些陌生,也就没有怎么说话。
一番热闹之后,我们终于围着餐桌坐下,由二姐夫先夹了一个饺子递给外甥孙,然后大家都随意吃了起来。
我二姐包饺子的手艺是极好的,皮擀得虽然很薄但却保留有几分韧性,煮起来不会化,吃上去也有一些嚼头。而陷里面学问更大,不止是配料,还有配菜,要注意的东西很多,我也说不太明白。
总之,我只知道我只有在吃二姐所包的饺子时,才能够不沾蘸料的一口气吃上好几十个。
饭桌上从来不会所有人都闷头吃饭。
不知怎么的,我们就开始边吃边聊了起来,每个人想要说的都很多,于是便叽叽喳喳的嚷成了一团。上一秒还在说你的话题,下一秒又接上了另一人的话茬。饭厅之中,好不热闹!
之前埋藏在心里的一些抱怨的话,也随着笑声烟消云散了。
外甥带来了一壶好酒,说要让我也一起喝上几口,但我本来就滴酒不沾,何况现在身体有恙,于是便推脱了。最后还是以饮料代酒干了几杯,那种古怪的甜味让我很不舒服。
是的,我不仅不喝酒,也从不喝饮料,就像我虽然非常喜欢吃甜食,但却又很少去吃有甜味的食物。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只是从我年轻的时候开始,便一直保留着这一个习惯。
喝过酒之后的人,话变得更多了。
我那外甥先是不断的举杯向我道歉,然后又说到了谢师宴和请帖的事,接连不断的聊下来,这一顿饭竟然是连吃了三个多小时。
我和二姐将喝醉的几人分别扶到各自的房间里睡下,我二姐又忙着去收拾饭桌上的事情,我想要帮忙,也挨了一顿训斥。于是我便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桌上的请帖,突然伸手抽出了要送给我的那张。
虽然之前就已经看了好几遍,但我仍然觉得怎么看,都不会嫌多。特别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独处,看上去的时候,别有另外一番感受。
心中还是欣喜的,喜我外甥孙考得不错,喜他们也没有忘了我这个长辈。还有几分悲凉的,悲我即便收了请帖,也不可能再去。
我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我二姐还在忙碌,于是偷偷的将属于我的那一张先藏到了我口袋中。因为按照我们老家的规矩,请帖是要请客方亲自上门去送的,而如果别人上门来送了、你又收了,那么你也就必须得去!
而我现在提前拿走了请帖,他们要送,也得晚上几天吧。到了那时候,自己的事情他们也该知道了。
我又在这里呆了半个多小时,等到二姐收拾完事情,我便起身向他们告别。在离开前,我二姐塞给了我一大袋饺子,这都是她之前包的,虽然比不上现包的好吃,但却也比外面买的好上不少。我也拉过来了没喝多少酒的外甥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进了他的手里。
“拿着!给你谢师宴的红包!”我的语气有些强硬。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妈妈的脸色,犹豫着想要拒绝,最后低声道:“舅姥爷,我谢师宴还没有到呢!”
“没事,给你你就拿着。按我们老家的规矩,听到喜讯的时候就该给红包了!”
我二姐听我这话又是哈哈一笑,也帮着把红包往外甥孙的手里赛了赛,调侃道:“你舅姥爷古怪的规矩多着呢!你可争不过他!”
“是有这规矩,只是二姐你忘了!”
“是,是!从小你就这么说!有些规矩连老一辈的人都没听过!”
我还想再辩论几句,但抬起头看着我二姐那笑脸,也只是露出了一个笑容,轻声说了一句:“走了!姐你们保重!”
拒绝了要下楼送我的几人,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出了小区。来时我提着不少东区,去的时候,提的好像也不少。
我掂了掂手中的袋子,又是一笑。
在我最后的这几天里,至少还能吃上几顿自己喜欢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