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拍完之后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任姐？”褚茫茫问。
“当然可以。”任绿这样淡然带笑的模样看起来特别坦荡，褚茫茫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要说具体跟她谈什么褚茫茫并没有想好，但直觉推断，任绿一定有什么在隐瞒她，不过当下还是拍戏为重，她能撑到杀青。
白天的两场戏还算简单，到了晚上天黑之后还有外景要出，这场戏属于冬戏夏拍，是一个逃亡的场景。任绿饰演的檀香和女主芙蓉以及侍女从青楼里逃出来，跑到后山上穿过枯树林，后面有流寇追赶，地上还有厚厚的积雪。半路到一个山坡上，檀香的腿疾发作跑不动了，眼看追兵马上就要跟上来，檀香就把芙蓉推了下去，自己一个人被抓走。
夏天的晚上气温跟白天相比降下来不少，可演员穿一身古装的棉衣还是捂得透不过气，两台造雪机做出的雪地场景勉强能给人带来一点视觉上的清爽。
褚茫茫把这场戏定义为滚戏，她得从山坡上往下滚，就滚一小段就可以了，就几分钟的画面她拍了好几个小时，任绿一直觉得不满意，没有从她的表现中看到那种突然和挣扎，就不断NG。
加上之前拍过的几条也耽误了不少时间，再过不久就要到凌晨四点了，山上天亮早，今天拍不完拍摄就不得不改天，褚茫茫真心拍累了，抱着必过的心态来试，任绿也临时改变了主意，在推她之前没有给任何的提示，于是褚茫茫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推了下去，然后滚歪了，一头撞在树干上。
意外来得有点突然，她撞得头有点发晕，脖子也扭了一下，剧务过来好几个人搀扶她，问她有没有事，她揉了揉额头，感觉疼痛的程度还是可以忍受的，就摆了摆手，说自己没有什么事。
好在这一条总算是过了，匆忙卸完发饰、换掉因为被树枝刮擦得十分破烂的棉衣之后赶回山下的旅馆休息，在车上累得眼皮子打架，缩在车后座就睡着了，好像刚眯了一会眼睛就被助理叫醒下车。
刚到旅馆就进浴室冲澡，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破相的脸，额头被树枝刮擦出一方擦伤，除此之外脸上手上还有一点细小的划痕，这些跟头上那方一比都不值一提。打电话让助理把备用药箱找来，临时涂了点酒精和碘酒就算完事。
当演员就辛苦成这个样子，她还算好的，重伤那种摔成骨折的大腕也并不是说没有，这点皮肉伤在观众看来都是小事，不过她想得到某人的一点点关心，就自拍了一张受伤照发在微博的特定分组（只有他和他的小号），发完照片扔下手机就去睡。
第二天一早就被电话轰炸醒了，经纪人给她打电话：“小褚你又被黑了！”
她坐在床头揉眼睛：“你叫我起床的方式又创新了点。”
“不不不，你四点多发的微博！哎呀你怎么随便就乱发了呢！”多娜在那头急躁得想要蹦高。
“什么四点的微博，我发过吗？”刚醒来脑子还不太灵光，转得特别慢，她就想啊想突然坐直了上身，“我就在特别分组发了一张照片没别的了啊。”
“哎哟我的祖宗啊你发的哪门子特别分组，你发的是公开好嘛！”
“怎么会！我明明是发的分组啊啊啊啊，等我看一眼……”她在床上翻找把ipad抓过来按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小破旅馆连个wifi都没有，她昨天发微博照片的时候就是用流量发的，特别慢，期间有一次发送失败，然后……妹的，她真的发公开了吗？“怎么办，我现在把微博删了行不行？”
多娜：“……”
“……到底黑我什么了？”
“我给你念两条啊，第一个，‘不就是受了点擦伤吗至于要死要活地拍照留念吗？矫情哭！’‘你们懂啥，茫女神这张整容的脸哪里经得起这么一点小伤，昔日千刀万剐，今朝拼死呵护……’”
“麻辣个鸡，人家就跟男票求点安慰，黑个毛线，想哭。”褚茫茫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打她接了《花壶》之后喷子就像雨后的蘑菇一样蹭蹭冒了出来，还在网上曝出所谓的整容前真容，简直丑成一逼可关键是那根本就不是她！
“别着急哭，再告诉你一件事，诸葛握龙拍戏摔了一下，手肘骨折，因为表演敬业吃苦耐劳被广大网友捧上天了。”
“什么！诸葛他……严重吗？”
“应该没有说得这么严重，而且时间巧合的地方在于他做主角的《新朝旧事》马上就要杀青了，这个时候不排除有炒作嫌疑。”
“好吧，回去找时间我去看看他，那什么吃苦耐劳的，我没话可说了，一会我就去医院开个证明，说我脑於血，看谁还敢说我矫情。”褚茫茫要憋屈死了，本来男星和女星的黑点和亮点就不一样，没什么可比性，可他俩师出同门，先前有好几部戏都是合作关系，也闹过绯闻，到了这里纷纷做上主角的时候分道扬镳，估计档期也相同，这场被网友冠以“同门之争”或者说“相爱相杀”之名的料子还真看点十足。
多娜在电话那头失笑：“得了，脑於血还有气力三连拍呢，比那谁谁九连拍哭给麻麻看还有意思，你先做好准备吧，我再问问公司的安排。”
“嗯。”
挂了电话之后褚茫茫有些颓败，拍戏累得跟狗一样，还破了相，才触着枕头没俩小时又被人黑了一圈，运气够low。
没过一会儿剧组给她来了电话，说是同意把她从山上往下滚出意外的一段片子提前发布到网上，给她受伤送上慰问，让她转发的时候卖个萌。
她想这么一弄还不得连着剧组一起被骂吗？一样矫情的剧组？反正，白也炒黑也是炒，她就答应了。也不知道当时拍摄的时候到底用的是专业机器还是手机，拍出来的效果自带抖动，她滚的那一路还真是惊心动魄，有点像山体滑坡后受灾的难民。
微博发出之后洗白的效果没啥明显，有一时段水军出动，评论下面都是好话，不过她还是看见了一个送给自己的爱称——楮滚滚。
滚吧！
你们才滚！
算了，她看得开。
白天又拍了一天，穿着破烂不堪的古装棉衣在雪地里蹒跚，和丫鬟分一个干裂的硬邦邦的馒头，拿在手里一掰掉了一手渣滓，连着渣渣一起倒进嘴里，一边哭一边吃。
“咳咳咳呜呜呜呜……咳咳咳——”
“咔！”
“咳咳咳咳咳……”
“咔！”
“咳咳咳卧槽给水啊！”听见打板声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胸口一边往下咽，那是真呛着了，她飞奔过去找水的时候助理还愣着不动，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一堆人围在一起大笑。
到下午那场也是外景，叛军的首领带着檀香在河边射箭，刚一开始首领端箭的姿势不对，武术指导就去教他怎么拿怎么发射。
练了一会正式开始对镜头，做好架势，扭腰，拉弓，准备放箭，同时转头眼神深情地对檀香说：“我射了啊……噗！”
该死的笑场，拍戏就拍戏，乱想什么荤段子呢，任绿也没控制住，跟着笑了好一会。
这一天还算蛮顺利，有不少笑料，勉强冲淡了早晨那个滚滚的事件，到晚上回到小旅馆早早就睡着了，早晨醒来比较早，脑子算清醒，就开始翻看剧本，然后就忍不住头疼了，怎么又是裸戏呢！
打电话给付亦歆，想问问他所谓的探班到底有没有想好啥时候来，结果打了两个电话都是关机，过了半个小时后再打还是关机，她有点不高兴了。
其实她想用裸替，可公众会以为是她自己，不管看到的是不是她的身体。任绿说她不会让她露点，露了也对整个片子都不好，可要营造那种逼真的感觉。
想想就觉得好难啊。
裸后背的戏要带好胸贴，下面穿了一条跟肤色特别相近的底裤，褚茫茫外头套了一件不透明的长款衬衫，跟梁劲丰进了小房间，那个时候任绿接到一个电话，匆匆离开，他俩就在房间里面讨论剧情。
“……这个时候你就用手缠上我的脖子，对，从锁骨这里搓过去，试一下。”
梁劲丰很认真地看着她，把上衣一脱，露出健壮的胸膛。
“好。”褚茫茫偷偷看了一眼，立刻警告自己不能分心，慌张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被他猛然抓住手腕。
“你别紧张，你要想，我是喜欢你的。”
“喜欢个屁。”门突然开了。
褚茫茫被他这么一吓差点从罗汉床跌下去，心里骂：“你才是个P呢。”
付亦歆把一沓纸往旁边的桌子上一砸：“喏，剧本改了，自己看。”
“……”梁劲丰很好脾气地过去拿剧本，摊开后仔细看，原来的亲吻改成了在腰间的轻轻一碰，激吻也没有了。
“这种改法是不是有点太……概括了？”
付亦歆哼了一声：“要不你亲我上半身？随便亲。”还真把手放在自己的衬衫下摆上，要往上撩。
褚茫茫赶紧扑过去按住他，这男人使小性儿跟个小孩一样：“别闹，拍戏呢。”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拍戏呀，我就是不乐意，你来咬我呀。”
褚茫茫一气之下踮脚把他给咬了，在唇上狠狠咬了一口，给旁边梁劲丰看呆了！连忙放下剧本：“我出去一趟有点事。”话没说完就跑出去了。
“你干嘛来剧组闹呀，哎呀我又要被人笑话了。”
“谁敢乱说我让他一辈子接不到戏，你听话，我给你找好了裸替，等任绿回来就能拍了。”刚被咬了一口的付亦歆一脸得意，那眼神就差直说“我欠咬”了。
“找好了裸替你还改剧本啊？”
“对呀，你比较在乎观众如何看你，我更在乎那个老男人有没有亲你，这是两回事。”
“……”
在他监督之下这段戏就这么轻飘飘地拍过了，估计任绿有些地方也不满意，可投资商就在眼前，她也不好意思让重来。
到晚上回旅馆，半夜他挤到她的房间，蹭她的床，掏出了一直放在包里还没派上用场的东西。
“这是啥？”
“003极致体验。”
“……”探班是假，私欲是真嘛。褚茫茫没拒绝，俩人联手给他戴上003，度过了一晚没羞没躁的生命大和谐，到睡着的时候还在惦记旅馆的墙隔音效果好不好。
杀青倒计时第五天。
剧中男女主角的成亲仪式。凤冠霞帔，美人如花。剧照除了工作人员拍下来的一部分，还有付亦歆的珍藏版，不过画面中只有她一个人。
“最爱你的人，才知道什么样的你最美。”他给她翻看他亲拍的剧照，说这么肉麻的话把褚茫茫都震出一身鸡皮疙瘩了，可自己还一脸淡定，捎带着深情款款的眼神。
“……”难道不应该说不管怎样她都好看吗？真是的，自恋到表扬别人的时候都不忘记称赞自己。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像是随口一说：“可惜我这种大神不能给自己拍婚纱照了，M**记的婚纱照摄影风格不错，我们可以请他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