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花亦感受到身体上暖意浓浓的,通体寒冷被驱散殆尽。一线火光撬开她的眼眸,光线不强,但是十分的红艳,就像一颗不吝生晖的小太阳。
是脸部、小腿和前臂的疼痛把她从昏睡中撬醒。腿部是肌肉撕裂的疼痛,狼牙就像钉子打进去。脸部是肿胀的疼痛,被狼妖打得一拳真不是盖的。前臂是几乎是骨折了的感觉,每一处几乎都是伤筋动骨级别的损伤。她的身体初始完全动弹不了,动辄牵动数处痛处,都是疼得眼里哗哗直流。
花亦睁开了眼睛。方才睁眼,她就霎时昏死过去,魂魄似乎都要离体而去。
在她的眼前不到一丈处,一个牛皮大鼓般大小的猪头正正瞪着自己。这黑黝黝的猪跟个火屎炭似的,面目狰狞,犬齿如钩,脸拉得超长的,猪嘴巴几乎都要亲到花亦的脸上……
睡梦中,花亦梦中重现了脑补出来的烤肉画面。猩红的碳火堆边上,红白相间的五花肉油光锃亮,流淌的油脂发出低微的啪啪声响,就像点燃的小鞭炮。
红肉发黄微带一点焦黑,白肉皱缩微微发黄,油脂外溢,每一滴落入碳火中都引发一团爆盛的火焰。
在花亦半睡半醒之间,烤肉的香气和油脂的躁动都越发地真实,垂涎情不自禁。
苏醒过来,花亦先是试探性地眯开一眼。该死的长脸野猪已不知去向,几步之外,一摊火在黑暗中遗世独立,火光幽幽,不大不小,刚好足以照亮四周的环境。
前后两面是凹凸不平的石壁,左右两处漆黑的通道不止通向什么地方。这里温度较之雪山高出约十几二十度,应该是黑洞的内部。火焰不时微微低头,说明有穿堂风,两边都有出口。
花亦东瞄瞄西瞧瞧,她的手在地下摸索。她先是摸一块柔软的毛皮,原来自己是躺在毛皮垫子上,难道是谁救了自己?
花亦心里依旧不安,手掌摸到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用作防身恰好趁手。
火焰忽地矮下许多,就像有什么快速从它的旁边走过去,花亦的头皮一下子麻起来。她缓缓回头,眼角不仅瞟到一把反射火光的短刀,还有一块鲜血淋漓的血肉。
短刀和血肉之间还有一个人影,他一动不动一声不发,只有血液滴落石面的声音,滴嗒滴嗒……异常清晰。
花亦屏住呼吸,心脏的搏动就像一张俞来俞烈的闷鼓,砰砰砰……
人影方才迈出一步,花亦一声尖叫,回头就是抡起石头砸过去。似乎是约定好的,黑暗中传回一声惨叫作为回应。
2
“还要吗?”少年问道,声音清朗,如晚林飞吹。
“要要要!”花亦含糊不清的回答,一个劲地点头。她手里是一张张薄薄的肉,撕开不停地往嘴里塞,跟吃大辣片一般欢快,满嘴都是油。
碳火两边架起两块石头,石头上方架着一块平整的石板。男孩把大块的肉切成薄薄的一张张,然后贴在石板上面。滚烫的石头和肉片刚一接触,水火交融,欢快地喳喳叫。花亦吃着手里的,看着板上的。吃完了手里的,就吮吸手指,干眼盯着板上的。
待肉片七八成熟,油脂流溢,男孩匀称地散上一把盐巴和香辛料。不稍片刻,香辛料的气味中和野猪肉的腥骚气味,野味恰到好处的浓郁。
还没待男孩起锅,花亦伸长了脖子,疾手把肉片刁了起来。奈何油烫,肉片在两手间快速交替,花亦一个劲地吹气降温,然后撕下一片肉塞满嘴里,满足地咀嚼。她噎到了,少年及时地给她递上水。
“谢谢啦!”花亦说得含糊不清,诚意似乎更多都用在对待肉片上。
少年一笑,但是笑容拉扯到了眼眶胀痛的肌肉。
“你下手可真狠,见过打脸的,没见过一见面砸脸的。”少年说。
方才一见面的时候,花亦的石头冷不防往少年的脸上招呼,解良猝不及防留下了一个熊猫眼。如果不是腿受了重伤,她还打算往解良的裤裆上招呼……
“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洞里住着个妖呢,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花亦吃完肉片,有滋有味地吮吸手指,“手不要停,我还要,真好吃!”
“你还挺自来熟的!”
花亦闻言一笑,当作是称赞。
“话说你来这雪山做什么,这里看得见的危险和看不见的危险都足以轻易要了你的命?”解良细心料理,火光打在他脸上勾勒出一个分明的轮廓。
花亦表面上是全神贯注在烤肉上,实则端详揣度着这个眼前这个少年。一个独自生活在雪山石洞里的人,说得出的和说不出的疑点都有一箩筐了。
“这狼也挺狠的,专打了你的脸。你的小腿用草药敷过了,不宜过多挪动。”
花亦的手指轻轻碰触了一下脸,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因为太过饥饿,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被狠狠地打脸了。
“我是不是破相了?”
少年看着半张包子脸不说话,然后肉片料理完毕给花亦递过去。
石洞内不知晦明变化,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柴火添了好几轮,砧板大小的野猪肉最后被花亦吃了个精光。
“我是来观光,如龙雪山名不虚传!”话既出口,花亦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牵强。
“我这野猪还是树上打的呢,飞天猪!”
花亦尴尬而不失礼貌一笑。她说自己是为寻宝来者,宝没寻到,险些丢了小命。
“你为什么住在这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
“我摊下的烂摊子,我留下来收拾干净。”解良没有透露更多信息。
“这鸟不拉屎的雪山能有什么烂摊子?”花亦疑惑着,但是没有过问。三不识七,名字都还没认识就问别人如此深入的问题终归不好,好奇害死猫。
她转而询问一路上遇见的怪异见闻。为什么洞口外面会出现巨大蛇类爬行的凹陷?洞口里面为什么会发出巨兽的惨叫声?还有那个吓死人不偿命的猪头是个什么鬼?
据解良的解释,那些蜿蜒曲折的凹陷并不是什么蛇类爬行的痕迹,是他拖行野猪的尸体的时候留下的痕迹而已。他以为这野猪死透了,谁知它炸死活了过来,尖声尖叫,差定把他的耳膜震穿。他随后才补了它一刀子。
“话说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能有什么宝贝?”少年饶有兴致。
“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花亦故作玄秘,“不过此后我们两不相欠。”
“一言为定,两不相欠。”少年意外的爽快。
“在风水术士的眼里,每一处山川湖海都可能是龙穴龙脉宝地,其得天地之气日月之精华,是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花亦的语气玄之又玄,像个卖弄的江湖术士。
“我说你不会是来盗墓的吧?”少年插嘴道,“云顶天宫就在这里?”
“什么鬼?盗墓?”花亦翻了个白眼,“风水宝地一说不假,龙脉也确实存在,不过龙脉是孕育龙种的温床。”
“我还以为龙种只有皇帝的龙床上才有!”解良全然当做胡话。龙只不过是存在神话故事里的一种图腾而已,而且山水草木这些死物有怎么可能会孕育出血肉之躯?
“鸡同鸭讲!”花亦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静默片刻后。
“那野猪猪头跟个牛皮鼓似的,整头猪上千斤,你是这么猎杀的?”花亦狐疑地问。一头上千斤的野猪即便没成妖也不是十几个普通的成年人就能捕杀的。何况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与自己年纪相仿看似瘦弱的少年?
“你是师道者?”花亦用语气笃定的语气说。只有师道者才具备常人不可比拟的力量。
“我可能没有做师道者的天分,控制不住炁,没戏。”少年叹气道,“这头野猪我放在外边雪里冻着防腐,它其实是我捡回来的。狼群把它赶到悬崖边上,撕咬搏斗的时候它和一部分狼掉下悬崖去了,我给捡了回来,结果狼群寻着痕迹找上门来了。”
“这么说是我替你挡了刀?”花亦差点再次昏死过去,“你……”
“哎,两不相欠,两不相欠!”解良耸耸肩。
“唉,算了。”花亦道。所谓吃人嘴短,还为人所救,她实在无语。“我叫花亦,花朵的花,不亦乐乎的亦,你呢?”
“免宝,我叫解良。”少年想了想,“解豸的解,良辰美景的良。”
【闲聊:为了小说更场景化,我用1234567……把场景分出来,这样更清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