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辰是村子里老地主的曾孙,老地主自少辰爷爷辈都开始抽大烟,早已将家财散尽,只剩下一间破败的宅子勉强能够遮风挡雨。少辰出生后还不到半岁就被母亲带走了,父亲就一个人孤苦的住在这里。两年前,少辰的父亲去世,少辰回来料理后事时才住在这宅子里面。而且还开了一间小小的照相馆,是村里唯一会照相的文艺青年,因为平时很喜欢给孩子们拍照,就这么和子婧结识了。
渐渐的,村子里的人都说阳光帅气的少辰和纯真的子婧很般配。子婧的母亲也觉得少辰是个不错的依托,虽然山村闭塞,但母亲对她和少辰的交往并无反对。
就是那天下午,少辰带着她去山野里游玩拍摄风景时,看到山坳之中的呙国士兵和考古队。
这群十几个人组成的考古队之前在村子里吃过饭,只听说是考古,却不想背后还有在山中安营扎寨的呙国士兵。
趴在小丘山头,子婧看到考古队在挖东西,周围或站或立的呙国士兵,其中一个队员打碎了一个瓶子,就被士兵的尖刀硬生生的扎死了,连肠子都被挖了出来。其余的考古队员敢怒不敢言。
让子婧暴露身份的是因为那个死去的队员尸体被丢到呙国士兵养几头野狼口中。
看着野狼啃咬还有口气的队员,子婧禁不住呕吐,被呙国士兵发现。
少辰带着子婧疯狂的跑回村子,呙国士兵派了一小纵队人追进了村子,一家一户的找人,与村民发生了争执,进而是冲突,再后来就是枪杀村民,将一村子的人逼为难民上山逃命。
可能是担心逃出去的村民会将呙人的暴行公之于众,所以呙人士兵采取一个不留活口的策略,在山上追了一天一夜,直到山里之中那个衣服奇怪的人出现才救得子婧一命,使得她能将所经历的一切告诉鄱阳的警署总办。
明文轩面色铁青的听着子婧声泪俱下的诉说那些无辜冤死的村民,陷入无边的沉默之中。
“如若你不信,我还有证据。”说着子婧打开抱在怀里的盒子,她将照相机拿出来左右看了一下,又在盒子中慌张的摸了一番,最后又将盒子底朝地的倒了倒:“胶卷呢?那是少辰专门给我的胶卷。”
子婧边将包盒子的布抖了抖,她又在一眼能望到底的盒子中一遍又一遍找,还边说道:“那天,少辰拍了几张呙人杀人的照片呢,都在胶卷里面。胶卷去了哪里?”
明文轩将子婧包盒子的布片拿出来,手指轻轻摩挲上面的血迹,已经结了痂,有微弱的硬度。
“一定是落在了森林里面。”子婧急切的说道,站起身来就像回去寻找。
明文轩叫停了她匆忙的步子:“子婧小姐,不用去找了。”
“我一定可以找到的。应该就是我在抱那个孩子时落下的。”子婧天真的说道。
“子婧小姐。”明文轩站起身来,对她郑重其事道:“即使你找到了照片,又能说明什么?呙人士兵杀了一个盗挖古董的人。大鸿法律规定,盗挖古董可是犯法,罪名严重的情况下可是死罪。就这一点,呙人便可脱罪,而且还是打着执行大鸿律法的旗号。”
“可是他们杀了许多村民。”子婧情绪激动道:“我亲身经历,死里逃生,可以作证的。”
“好,你可以去做笔录。”明文轩神色虽然凝重,但对她十分尊重,总是偏头微低的真挚的看着她,一点也没有嫌弃她的身份甚至是一身破烂的衣服。随后,他叫来等在门口的小眼睛警察:“杜杰,为这位小姐录笔录,我有事,先走一步。”说着他戴上帽子,朝子婧露出绅士般浅淡的笑容,便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子婧的心仿佛陷入一片无边的失落之中,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被冰冷的海水淹没,是没有一点希望的绝望。
离开警署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鄱阳被一片璀璨簇拥着、点缀着,十分耀眼。
在路灯橘黄色的光晕中,漫天雪花洋洋洒洒的飘飞,神采奕奕的行人就像放着光的精灵,欢欣的走在午夜繁华的道路上,他们穿着华贵的衣服,手里或多或少的提着香喷喷的吃食,还有背着书包的孩子欢乐的笑,在漫天飞雪中无限的开怀。
子婧记得小时候最喜欢坐在门口的小凳子看下雪,山里空旷,雪片会在空中旋转很久,又会被带去很远的山头,不可捉摸。而厨房中是母亲忙碌的身影,时不时的飘出饭菜的香味,那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啊。
此刻,子婧瑟瑟发抖地从贴身的衣服中拿出一张合照,上面是母亲慈祥的笑容和青葱般的自己。这张照片是少辰去年为自己和母亲照的,当时大家其乐融融,笑容都很温暖。转眼之间,便成了恍如隔世的梦境,让人叹惋。
翻过去看,照片后面写着一个地址,是识字很少的母亲一个字一个字写上去的,字迹很清晰,又有力度。
子婧裹紧衣服一路问着来到了一座大宅跟前,她的双脚冰冷刺骨,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了万千钉子上疼痛。
“有人吗?有人吗?”站在栏杆外,小小的她朝院子中亮着灯的洋房叫道。
“嚷嚷什么呢?小叫花子。”一个看门的中年男人忙不迭的走出来,身上厚厚的小袄裹的太紧,看起来衣服好像小了半截似的。
“请问,崔更生是住在这里吗?”子婧隔着栏杆问道。
“你找老爷做什么?”这个男人个头很小,眼睛却很大,就像两个黑洞好奇的对着子婧。
“他是老爷啊。”子婧的声音低下去,又抬眼看院子中的大房子,禁不住吸了口冷气,母亲在嘱托自己找他时,可没有说他是这里的老爷。
“瞅个啥?快滚。”男人对子婧叫道。
“我找你老爷崔更生。”子婧对他口中的‘滚’字十分生气,口气也不如先前和气了。
“老爷正在见贵客,今天不给吃食,你去别处讨吧。”这个男人怕子婧叫嚷,态度也瞬间转变了几分。
子婧看出这个男人的心思,故意提高了声音:“你先去告诉你老爷,桓兰村的亲人来找他。”
“亲人?”看门男人眨巴了一下眼睛,上下打量子婧破衣烂衫,看样子像是村子里来的,可没听说过老爷和桓兰村有什么亲戚,不过看着雪大风寒的,怕得罪了这位亲戚,他对子婧说道:“你等一下。”就转身朝洋房走去,可能是要先请示一下老爷。
“大叔,先慢着。我有一样东西给你,你带去见他,他就知道我是谁了。”说着子婧将暖在心窝的照片掏出来给他。
看门男人借着不亮的路灯看一眼,眉毛一抖,又看一眼子婧,似乎从中看出了什么,不耐烦的神色瞬间便消失了一半:“嗯,我这就去通报。”说罢便拿着照片匆匆走向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