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注定么……”萧默图微微郝然,凝视天空道,“或许真是如此吧。”顿了顿,又道:“我来这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听了萧默图这番言语,温咏言不敢多说,只觉得萧默图似乎有百般心事,压在心头,和她那若有所思的神态一般,她的心里,是否藏了很多很多事呢?温咏言不知道,却觉得,自己想要知道。两人又呆了一会儿,忽听了旁边一个女子清脆口音道:“萧姑娘,楼里有位公子,指名找你。”
萧默图闻言一怔,道:“我现在已不接客,龟公为何不拒。”
“公子出钱五百两银子,只为听姑娘一首曲子。”传讯的女子羡道,“萧姑娘真是好福气。”
萧默图脸上却划过一丝讽刺,淡淡道:“五百两银子听一首曲子,我萧默图的身价却不止那些银子。”说罢不管那尴尬的女子,转身又看起雨来。女子跺了跺脚,走开了去。温咏言吃惊地看着这一幕,一时间只觉得萧默图身影高傲,远超自己想象,不由道:“默图姑娘这是……”
“我平时就是这个样子的。”
萧默图眉目冷淡,温咏言不敢多说。她一直觉得萧默图虽然为人清水般淡淡,却是很亲和的女子,只是看了这一幕,才发现原来萧默图对待别人,与对待自己和柳梦大为不同。
萧默图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淡淡道:“我对这楼里大多数女子,都是这个样子。并不想要费心去多说些什么,只是,无意义罢了。我的荣华,就像烈火烹油,那些女子心里又嫉又妒,人心险恶,刚进楼时,便是吃了这个的亏,以至于不愿多理。”
“默图姑娘吃了不少苦罢。”温咏言低头看着地面说。
“或许如此,只是我从不觉得罢了。”萧默图仰头望天,容色越发显得绝美清傲,“阿言姑娘未来也就懂了,总有一日,阿言姑娘亦会到了高处,去见了那些风景后,便自然而然觉得,有些人,有些事,是自己注定不会想要去理会的,多多理会,不过枉费精力罢了。”
温咏言刚想再说些什么,突见一道五彩斑斓的衣角一闪,接着是龟公来了。萧默图脸庞上也有些微讶异之色,看着龟公没有说话。
龟公淡淡一笑,道:“萧姑娘,那位公子坚称与你认识,一千两买一首曲子,不知姑娘是否……”
“我应说过,花魁大赛准备期间,我拒不接客。”萧默图微微皱眉。
“那位公子说,姑娘看了这个,自会前来。”龟公一放袖子,一个精致的香囊落到他摊开的手上。
萧默图看着那香囊,神色有一瞬间的惊异,随即被她很好地掩藏起来。萧默图镇定了一下心神,淡淡道:“既是如此,去会一会便是。”说罢,腰间玉佩轻晃,已朝青楼里面走去。只是顿了一顿,又回头道:“妹妹也来吧。”
“这似乎……”龟公看了眼温咏言,吃惊了一下,随即笑道,“不晓得阿言姑娘,竟然已经出落得如此美丽。”
温咏言急忙笑了笑,对待这个柳梦的爸爸,她一直不敢过多说什么。她道:“那我便跟着姐姐去吧。”随后就跟萧默图一起朝楼里走去。
楼里花红柳绿,莺莺燕燕,乐器声响如迸珠般回响。萧默图绝代身影一现身于楼中,自然被许多雅客见识到,全场一时间沉默了一下,紧接着有人惊呼道:“竟是萧默图姑娘。此时不是已不接客了么?”
温咏言低着头跟在萧默图旁边,故意掩去了自己的身形,以免让人看着自己,多生枝节。她心里还是对这样的场合十分畏惧的,任何女子在这儿,都不会很得心应手。萧默图容色淡然,仿佛已经见惯了这些事情,自然而然保持一份超然风度,朝那雅间走去。
进了雅间,萧默图不知何时已拿了琵琶。温咏言看见萧默图面前,有一位公子,似是与他朋友前来,容长的脸,线条硬朗的脸庞,穿了一身乌色长袍,表情淡然地盘膝坐在那。
“请进,默图姑娘。”公子看了萧默图的样子,眼下一沉,喃喃道。
萧默图也看着他,两人神色颇为复杂,但还是如普通的妓女与嫖客一般,在两边坐下来,缓缓斜起琵琶。萧默图手指轻轻放于琵琶弦之上,叮叮当当地拨动起琴弦来。什么话也不必说,便是那如流水一般的曲调,流淌在整个雅间之中。公子仿佛没有注意到温咏言的存在,只是一心沉浸于这华美的曲调里,神色静静的,仿佛忘却了两人的身份。
而萧默图的神色,也不能说是清醒的。
温咏言只是旁观着,感受到一股奇异的气氛,流淌在雅间里。弹完了琵琶,静静待一会儿,公子低声道:“默图,我已有了妻。”
“我与公子初次见面,自是不必多说什么。”萧默图敛了眉,淡淡道,“千两换一曲,请公子珍重。”
公子似乎还想说什么,又低下头去,不再多说。萧默图立起身来,亭亭玉立的身影,仍然有着竹一般的风骨。她道:“阿言,走吧。”便带着温咏言,朝外面走去。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直到到了萧默图房中,温咏言本想告别,萧默图却让她留下。随后拿起一把木梳,慢慢梳着自己乌黑的长发,望着窗外。
“阿言姑娘对于为妓子的生涯,又是如何看待的?”萧默图轻轻一晒,“阿言姑娘的经历,与我不同。定然感想,也是不同吧。”声音里却无嘲讽之意,只是淡淡的慨然。
温咏言不敢多说什么,安静地沉默了一会儿,道:“或许如此。”
萧默图又是沉默半晌。
“我前一段时间不接客的原因,阿言姑娘又是如何猜测的?”
“是因为身子抱慰么?”温咏言问道,她所得知的,也只有这个罢了。
萧默图忽然轻轻一笑,语声中却仿佛包含着淡淡凄然与自嘲,让温咏言一时间忘却了自己要说的言语。温咏言呆呆望着她,只觉得她微微侧开了头,不去看温咏言,也不去争取怜悯,正是这什么也不多解释的姿态,反而让温咏言感到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