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气……”宜欢低语喃喃,她自然是看的见,只不过不晓得那便是赫赫有名的紫薇气。
容云于她,也算是老头临终前的嘱托,倒是没想到,这紫薇气嘱托,这般快生了离开的心思。
“嗝~别想了”之桃醉意熏然的勾动手指,又一枚氲黑的许愿牌被扭动伸展的枝蔓,突兀的垂吊在夷欢跟前。
“咯,这只可厉害了,你……你慢慢琢磨吧!”
说完之桃斜依在树干上渐渐隐了身形。
次日天明,晨曦浮动。
夷欢蜷着身子倚在床边,目光呆滞的凝在枕边的木牌之上。
这支木牌是昨日里之桃特意挑出来的。一面书寒烟二字,另一面空空荡荡。
除开字写的格外好些外,许愿牌也格外的黑,黑的浓如实质。
恍忆起昨夜的梦境,夷欢才明白之桃说的“这支可厉害了“并非指许愿牌,而是那只狐妖。
厉害是真厉害。
能被诸多道士围剿,可不是厉害嘛。
可再厉害又如何呢?也终是将自己陷入了那般境地。围剿她的不止道士,还有妖,蛇妖和狐妖。
愣忪间,夷欢头一次生了主动的心思,她得救一救这位名唤寒烟的狐妖。
不为许愿牌或是别的什么,就为了这只狐狸,她也得救上一救。
鸿禧堂前香烟缭缭,吴老正在扫撒庭院,地上零落着之桃的树叶和花瓣。月老祠的大门就这样敞开着,门前青石阶边的杂草在山风里摇摇摆摆,迎着阳光,夷欢缓下了脚步。
她学着老头的样子,正经的抻了衣摆,正经的上了清香,正经的同月老问了安。
走近吴老,她咧着嘴角道:“老头,我要下山三两日,去挣些银两。”
老吴一愣,小欢倒是头一回喊他老头,以前就只有老主持才有此殊荣,随即嘴角绽笑,乐呵呵的点头应是。
像是想起什么,他握着扫帚又紧追了两步:“小欢,小欢你慢些,出门在外,多留心。外面不比山里,银子不着急,容小子留下来很多,你给他的盘缠他也没拿。”
吴老走近了些,接着道:“容小子临走托我转告你,他会回来的。”顿了顿吴老又斟酌道:“容小子初来时的光景,你应是还记得……,小欢,他办完他的事儿会回来的。”
“他……”夷欢看着吴老诚切的眼睛,到底把“他不回来也没关系”咽了回去,只点头应了。
带着之桃下山,雇了辆马车直奔城东。
出了城门往堄县的方向又行了大半日的路程才停在了一座山脚下。
但见这山,形貌平和,不险峻,不巍峨,中规中矩,如果忽略这漫山的雾气的话,倒是和南山周围的山丘没什么不同。
撇了眼半掩在草丛里的路碑,“苍”字遒劲的屹立在青苔斑驳的石头之上,和梦里一模一样。
夷欢忍痛咬牙掏出仅剩的一两银子,打发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车夫速离。
车夫揣了银子,瞄了眼路碑,他虽大字不识,但这地界儿他却是认得。
他犹豫不决吞吐道:“此处地界不甚太平,最近的官道也在去年年头里改了道,方圆十里荒无人烟,无人愿意跑这地界儿。小的……这车钱您给的不冤,您若是要……。”
“我是要进山,这个苍什么山,”夷欢打断车夫,抬手指了指路碑,“就是此处,赶回南陵还需大半日的功夫,你快些去吧。”
年轻的车夫腼腆的挠了挠头,倒不再劝,转身扬鞭而去。
浓雾自山脚而起,弥漫开来,缭缭绕绕的掩了整座山体,朦朦胧胧的轮廓看着像是一只蛰伏的巨兽。
大抵,她这一身武艺在此处无甚用处,夷欢握了木雕在手,心里唤着之桃,身形渐渐隐于浓雾之中。
浓雾遮掩了一切,目之所及四面八方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之桃,之桃,”
“别叫了,苍堄山有结界,我进不了,倒是比我料想的棘手,我只能透过神识帮你,现在不要管那些浓雾,区区障眼法而已,你且选定一个方位,直往前走。”
夷欢收起木雕,下意识的扬手挥了挥浓雾,只略略散开丝缕,顷刻又重新聚拢了来。
罢了,夷欢索性抽剑在手直直的往前走。
“老祖,老祖老祖。”刚行了两步,就听见清脆悦耳的叫喊声由远及近,夷欢循声望去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她正身处在一处洞穴之中,铺天盖地的浓雾没了踪影。她明明寸步未动。
嗯,这还是一处颇为奢华的洞穴。
除开那些座椅床铺,软榻书案,还有那满满一墙的书外。竟还有一处水流潺潺的莲池,池子里几尾鲤鱼在繁茂的花叶之间游的颇为欢畅。
一绿衫女子目不斜视的从夷欢眼跟前跑过。
颇为焦急的奔向……嗯,看方位,应是奔着书墙去的。
眼看着近了,绿衫女子却不再进前,双膝跪地,行了一拜礼方道:“族长,族长,珑儿求见。”
那绿衫女子焦急万分,似有十万火急之事,难为她却还是规规矩矩的俯首在地。
“起来吧。”软榻之上应声显出一个人形来。
红衣翩翩,身形婀娜,一头青丝松松琯就。纤纤玉手正握着一册书卷,形容颇为闲适。
夷欢藏在莲叶后头,辨不清红衣女子的容颜,但凭这一身暗绣莲纹的红衣,应是昨夜她梦里的女子寒烟。
“族长,”绿衫女子仰头不起,反而跪直了身子:“族长,玉玲下山了!”
“哦?”红衣族长放下手里书册,倒是颇感兴趣的问:“如何下的?破了我的结界?”
绿衣女子眼神有些慌乱,摇头道:“玲儿……玲儿她盗了络姑娘的戒令。”
红衣女子顿了顿问道:“络儿了?”
绿衣女子垂下眼眸:“苍堄内遍寻无络姑娘踪迹,怕是下山寻戒令去了。”
“玉珑,我念你救姐心切,不与你计较,戒令自三百年前便无人能盗,戒令与守令人缺一不可。你那姐姐怕是连着守令人一道带下山去了,倒是颇废了些心思和气力。”
红衣族长言罢倚回软榻上:“她既一心往之,你此番求到此处也是枉然。我纵是抓她回来又困得了几时?苍堄的规矩你们知道,我虽痴长了你们许多,担的一声族长,在此类事上到底比不了上一任老祖。”
“族长,那姐姐,姐姐。”玉珑的话还未出口,红衣族长又道:“已然下的山去也是一份机缘,端看如何作为了。”
玉珑还欲再求,红衣族长纤手一拂,一颗圆润透亮的珠子凭空悬在玉珑面前。
“此灵珠载有我三百年的修为,你且下山寻你姐姐,她若愿与你回山再好不过,若是不愿,你将此珠予她。”
红衣族长定定的看着玉珑:“你此次下山,寻到戒令与络儿,其余事宜你自行斟酌,只一点切记,不可伤人性命,滥用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