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山涉水,走走停停,在不知道走错了多少条道,阿蛮他们终于望见了部落的影子。相互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不说孩子们了,阿蛮自己也是筋疲力竭,可算到家了。“阿妈!!阿爸!!”阿川他们尖叫着,向部落冲去。
听得呼唤声,部落里涌出来十几个小孩子,呼啦啦将阿川他们围成一团。这个喊:“阿川,你们被大水冲不见了,路叔他们找了好久噢”那个叫:“阿布,你阿妈快哭瞎了!快些回去看她!”。。。挤不上前的,在旁边纷纷添补他们所知道的,唧唧喳喳,流露出对他们的担心,以及他们回归的喜悦。
被簇拥着向家走去,部落里的青壮年,好像全出去了,一路只看到几个年老的阿嬷在门前鞣制皮子,打磨木器。
早有腿快的孩子飞奔去报喜讯,两位得到消息的母亲,相互攥着手,远远的迎了上来,哆嗦着嘴唇,语未出声,泪先流。日思夜想的煎熬,痛失爱子的折磨,使得两位母亲看起来是那么憔悴。“阿妈,,,”阿蛮大步向前,轻轻拥抱了一下自己的母亲,然后满怀歉意的对花婶说道:“对不起,花婶,那天我们从山上下来,水太大了,一下没抓牢,都被冲走了。是我没有照顾好阿布他们,让你们担心这么久。”田花擦着眼睛,哽咽着:“回来了,就好,他们都说,说,说你们,,你们,,呜呜呜。。”搂着她的两个儿子,哭得不能自己,瘫软在地。
那么多天杳无音讯的寻找,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丧生在大水里。。。渐渐四起的流言,她们不是没听见,可是她们坚持相信,儿子们会回来的。两人相互宽慰,相互鼓励,一起盼望,终于,儿子们回来了,不少胳膊也不少腿,安全回家了。
搀着阿妈和花婶,阿蛮带着众人踏进了自己家门。看着熟悉的一切,那颗心才归了位,困意瞬间涌来,只来得急跟阿妈说一声:“阿爸回来再喊我,等我歇一歇。”就匆匆进屋睡去。
坐在阿妈腿上,阿川一手摇她的手臂,一手拼命的拍着胸脯:“阿妈!阿妈!快看我的新衣裳!”眀晴惊讶的摸着小儿子身上,眼神又扫扫花婶的两个儿子。刚刚太激动,没有注意,现在一回想,好像大儿子也穿着这么一身。。抚了抚阿川的笑脸,故意逗他:“哦?新衣裳啊,阿川自己做的吗?我们家阿川可真能干!”受到表扬的阿川,扭着小身子,在阿妈腿上一弹一弹:“不是!不是!不是!”挥手指着阿布:“啊姐给我们做的!阿妈你看,阿布阿青,还有哥哥!”想起了刘雅彤,阿川又情绪低落了,掰着阿妈的手指,低头喃喃自语:“阿哥不肯带啊姐回来。。”
双手圈着儿子的屁股,往上托了托,在他耳边哄:“哥哥不好,一会阿爸回来收拾他。”“嗯!”点点头,将脑袋靠在妈妈的胸前,眼皮一耷一耷,不一会就睡着了。
“啊花,先回去歇歇。晚上爷们回来了,一起过来吃饭。”眀晴轻拍着小儿子后背,努嘴示意阿布阿青带妈妈先回去休息。田花坐在石凳上,一手抓一个儿子,闻言,抬头望望她,又不知觉看看四面:“不用了吧,大水一冲,哪家都没有多余的存粮。。”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们两家不用客套,没得吃的,我会打发阿布他们过来要。”说罢,站起身子,拉着两个儿子准备回去歇息。
“那行,爷们回来再说吧,反正在隔壁,有事你喊我。”眀晴抱着儿子送他们到门口,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姐妹:“阿花,现下儿子回来了,你可要好好养养神。”这一阵子担惊受怕,田花病了好长时间,真担心,她这儿子回来了,松了那口气,会一下子。。。“你看你这俩小子,又瘦又小,万一,你熬不住,他们得苦半辈子。”“嗯,我知道。”田花强打精神,抿嘴一笑:“放心。我好着呢!你回吧,我去屋里拣豆子。”
阿布和阿青小心把阿妈搀扶到凳子上坐下,阿青站在妈妈身后,伸出胳膊箍着妈妈的脖子,脸挨着脸,小声抽泣着。阿布恨不得踢他几脚,这还是哥哥嘛,跟妹妹似的,没见阿妈在伤心,还一直哭。一把薅开阿青:“阿妈,你别难过了。以后,你天天就休养,有事叫我和哥哥去做。”住在刘雅彤家的两三天可不是白住的,怎么熬汤,怎么收拾,他看得仔仔细细。唯一不好,就是个子小,力气小,像劈柴挖地需要出力那些活计可能干不了。没事,这不是还有哥嘛,嫌弃看一眼自家哥哥,好吧,再不济,还有阿蛮哥哥能来帮忙。
看见他嫌弃哥哥的眼神,田花好笑的推了他一下:“好了,哥哥天生就是这个性子。当年生了他两三个月了,邻里还不知道咱们家添了孩子。他啊,一天到晚一声也不吭,你阿爸还害怕是个哑巴。”戳戳阿青的额头:“怪阿妈,该把你生成个闺女。”阿青直跺脚:“阿妈!我不当闺女!我能干活!”
“切~拣米豆去。阿妈,家里还有干净一点,薄一点木板吗?!”指挥哥哥过来挑拣豆子,阿布询问阿妈。他非常喜欢刘雅彤家里那种储物小木箱,好拿好放,还很好看。“木板?没有,能冲走的都冲没了,以前存的一些豆子,菜,留的肉啊蛋,全没了。你阿爸他们天天出去找吃的,哪有空做这些。赶明上山,你跟哥哥自己折树枝玩吧。”田花不知小儿子要做什么,以为他像以前那样,要点材料做兵器玩耍。
“哦,知道了。”阿布仔细把挑过的豆子放到木碗里:“阿妈,等几天,我们给你做床和柜子,像姐姐家里的那样。。”“真的吗?你能做出来?”阿青惊喜的看着弟弟:“我们洗澡的那天,躺了一下,真舒服!”阿布搓搓手,真想揍他一顿:“我是说我们!!我们!!”扁扁嘴,阿青委屈的说:“我不会啊,我躺了,也看了,也摸了,可是就是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诶”阿布再次嫌弃的瞄瞄哥哥:“算了,到时候你好好照顾阿妈,在家里煮饭,我找阿蛮哥哥商量。”
隔壁的阿蛮正在昏睡,太累了,白天,他要探路,要准备吃食。夜晚,弟弟们睡了,他还要警戒,预防野兽。常常迷迷瞪瞪合上眼,又被一丁点风吹草动惊醒。
直到部落里男人回归,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阿蛮才慢慢从睡梦里清醒,伸了一个大大懒腰,翻身下床。手指触摸到柔软的衣物,阿蛮在床沿呆坐了好一会,然后他小心翼翼把衣裳脱了下来,照以前的习惯,还是穿起了兽皮围兜。将衣服拍平整,叠起来,摆在床头,临出门还回头看了一眼。
堂屋没有人,连阿川都不在,阿妈一定在灶间煮粥,他闻见了牛角根的味道。“阿蛮?”忙碌的阿妈端着木盆,从灶间出来,看见呆愣在门前的阿蛮,不禁呼唤一声。阿蛮连忙过来接过木盆,低头一看,果然是牛角根煮米豆,夹杂一点肉沫。“阿妈,阿爸他们每天出去,找的食物够大家吃吗?”“不能也得能,现在还好,冬天就够呛。”眀晴略带惆怅的叹口气:“出不上力气的那些,多少也要分一点吃的,不然怎么办?看着他们饿死吗?”“没事,阿妈,我明天和阿爸一起去找更多的食物,今年是意外,过一阵子就好了。”等待父亲回来的期间,阿蛮思虑良久,还是进屋拿出那套刘雅彤送他的衣裳:“阿妈,给你看样东西,你摸摸,能不能看出来是什么,又是怎么做出来的?”
眀晴一愣,打趣的看着儿子:“阿川说是啊姐送的哟!你舍得?”“阿妈!”阿蛮闹了个大红脸:“我看你们平时鞣制皮子,又厚又重,如果能做这种,轻快不少,不用那么累。”想了想,又道:“我见过她做成夹层,里面可以塞别的,能薄,能厚,很方便。”“哦?”听得儿子这么说,眀晴凑近衣裳,仔细查看。然而,翻来覆去,只能分辨出,是一种草绳编织的,至于怎么编织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明天拿给花嬷嬷看看,她喜欢这些东西,也许能看出来。”眀晴把衣服递给儿子,阿蛮不接:“我光膀子习惯了,阿妈你穿,很舒服,还比皮裙子好看。”双臂交叉,衣物抱在怀里,眀晴所有所思:儿子说好看,肯定不是说我好看,这是,情犊初开了?看这手艺,还有阿蛮阿川的表情,那姑娘肯定是不差的,不知道是哪里部落的姑娘?糟了,路嫂子上次问我,想阿蛮和他们家大丫头配一对,我当时是怎么说的?怎么就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