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二。
清晨。
慕容仇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马车的棚顶,身下的颠簸显示,这辆马车跑得飞快。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车厢的角落里一个蒙面人安静地坐在那里,好像与车厢融成了一体,一动不动。
慕容仇开口:“我渴了。”
水壶递过来,慕容仇被灌了好几口:“你是谁?”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
慕容仇身体往后靠了靠:“为什么曹郁不亲自来押解我?”
对面的人眼神明显一愣。
慕容仇苦笑:“只有她能接近我……我想见她。”
那蒙面人没有开口。
慕容仇道:“我想见她!”
很快马车停了,上来的人正是曹郁,脸上仍旧划痕纵横,看不出喜悦,只是一上车坐好,就开口:“怎么知道是我?”
慕容仇苦笑:“当我是傻子吗?只是之前在宫里的那些交好,都是假的吗?如果是那样,我倒真真是傻子了。”
“是吗?你真心待过我?”曹郁嗐了一声,“在宫里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日子,那会儿,我还没有想好何去何从。”
“现在,你想好了?”
“嗯,至少这一刻,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目的何在?为了吴王司马起?你爱上他了?”慕容仇虽非八婆,但一切都得有因果,她无法相信她会这样做,但是这确是事实。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们轮番问对方,一人一替,好不好?”
“好,你问。”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我一下到你伤好都只感叹你的勇敢,我还在想着以后该如何治好你脸上的伤,如何让你找到幸福,而我开始怀疑,并没有怀疑你,我每天晚上都睡得那样沉,你在等什么?为什么不是第一天晚上就将我弄走?”
“哦,原来你只是最近才怀疑我,这是我的失误,本来想第一天就将你弄离山庄,可是偏偏那两天万药来要死不死的,会出来到处弄药做试验,那些人他根本就无能为力,真真的,神医的名头看来有待商榷呀。我问你,你的怀疑拓拔元逸知道吗?”
慕容仇心里冷笑,她当然不会告诉她实情,只是道:“他不知道,他离开之前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为了什么这样做了吧?”
“为了拓拔元逸……”说到这里,曹郁的眼神亮了一下,嘴角勾起,是幸福的表情,“皇上这样独一无二的人,怎么会被你迷了心窍?我为他做再多的事情都无怨无悔,为了大燕的江山,我可以牺牲我自己,可是他却为了你连江山都不要了,我绝对无法忍受。”
“所以你联合别人,夺走他的江山?”
“……夺不夺得走,就看他了。”曹郁幽幽地道。
“你是打算把我交给司马起吗?”
“还没轮到你问问题,你问你,你真的不想嫁给皇上?”
“当然不想,从来都没有想过。”
“那你这个女人还真……真可恶,你得到这样的下场,也是该然,否则天理不容!你为了拓拔无极那样的男人报仇,你就没有后悔过?”
“没有。”慕容仇淡淡地道,“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若是回到当初,怕我仍旧是那样的死心眼,一如曹郁你,如果回到过去,你怕是仍会代我去嫁给司马起。”
“那你的意思,我们是同一类的人?”
“不,你比我更执著与热烈!我不如你。”慕容仇说这话的时候心服口服。
曹郁便沉默了,低着头,半晌道:“其实,你……真是让人看不透,我以为你会爱上拓拔元逸,那样也就罢了,我照顾不了他,你来照顾他,所以我才选择成全。”
“那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把我交给吴王之后,你何去何从?”慕容仇很平静地问出这些。
曹郁些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淡定?你明明的开始怀疑我,为什么我会这么容易得手?难道你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慕容仇哧地笑了:“你就这样怕我吗?”
“……算了,我不会告诉你,我的打算是什么,你只须自求多福吧。”曹郁好像说得累了,或者觉得说多了,她靠在车厢上,缓缓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累。
慕容仇也学她的样子,靠在车厢上幽幽地道:“你其实完全可以对拓拔元逸下手,那样西夏不战而胜,只是带回一些疾病,有点小儿科了吧?”
曹郁便不再开口了。
昼伏夜出,行程诡密,很快便到了边双峰山。
从秘密的小路,慕容仇被运到了吴王的大营中。
见到司马起的时候,慕容仇笑着开口:“吴王,别来无恙?”
司马起说实话,已经是焦头烂额了。
不过,风度仍在,看到慕容仇就看到了希望:“本王一直在想你……”
他近前,伸出手来轻抚慕容仇的脸颊。
慕容仇并未躲,看着他,如同看着熟人:“吴王千里迢迢将我弄到这里来,至少得把我的手解开吧,或者吴王害怕我会行刺你?”
司马起突然仰头哈哈地笑了起来,象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然后亲自将她手上的绳索解开了,然后让人侍茶:“当真唐突佳人了,听闻你功夫不低,所以曹佳人防备着你,你也不要怪她。”
慕容仇摇头,活动着手腕,然后端着茶杯喝了两口:“吴王打算如何利用我呢?”
司马起像是看呆了,眼神里透出浓烈的渴望:“果真是第一美人,已非少女却更是珠圆玉润。”
慕容仇听他说得越发不像话,不由地蹙了蹙眉头:“所以,你是打算迎娶我,还是占有我?”
大凡调情之流,暧昧这过程,似蒙着薄纱曼妙的女郎,那才有意味,被她说得这般露骨,司马起倒一下子觉得索然了。
但是到底看着慕容仇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诱惑,他不禁又往前凑了凑,就象是在看一幅珍贵的名画,脸上的贪婪与赞叹并存,不禁啧啧有声:“怪不得拓拔元逸会为了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他本可以娶上三宫六院,安享他的帝王生活,却为你,江山都放弃了,这世上还有这样傻的男人?”
“你这样说,想来是不会为我做什么了……我还以为这战争是因为我而起,看来我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慕容仇也不恼,将茶水往他面前推了推,“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