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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往事

霎时间天昏地暗、闪电雷鸣,暴雨就落了下来。

如麻绳般的雨打在海面上,发出一阵阵咕咚的闷响。金秋十月的冷雨,淋湿了他的全身,如同已饱受风雨摧残的木头人一样动也不动。黑色的海浪不停拍打在幽黑的礁石上,天地万物彷佛正被这股黑色所笼罩……

一只湖蓝色的雨伞彷佛从遥远的地方飘了过来,正为他挡住了那些冰冷的雨滴。这时候他怀着万分的疑惑回过头来,便发现了与自己一样差不多十二三岁的女孩撑着那把伞站在自己的身旁,而那把伞却不能挡住两个人,因此女孩很快便也全身湿透起来。

由于雨势很大,雨雾之下他看不清她那副狼狈的样子,他突然之间对着女孩叹了口气说:“谢谢你的好心,可是我真的不需要。”

“难道你真的忍心这样任由风雨摧残你的身体吗?”女孩不解地问。

“虽然我的身体还活着,可是我的心……它……”说到这里他摇摇头,然后可笑地说:“总之我现在空有一副没用的躯壳,我不需折磨它就已是毫无用处的了,而你没有必要为了我这么一个人。”说着他突然看到了她眼神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灼热,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两个人的眼光中,分明闪烁着心灵的火花。不是柔情、不是蜜意,而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关怀。女孩关怀着男孩,男孩也关怀着女孩。

“你的家在这附近吗?”过了一会儿女孩忽然问。

“从这儿大概走半个钟头就能到我家了。”男孩摇摇头,淡淡地回答。

“我叫夏梦,你叫什么?”女孩说。

“赵旭。”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阵呼喊夏梦的声音,从声音里听得出来对方十分的焦急和担心。赵旭将伞移到夏梦的头顶,用了一种急切的而颤抖的声音对她说:“有人在叫你,你快些回去吧。”夏梦却怜惜地看着赵旭没有说话,也没有答应呼喊她的人,于是赵旭笑着说:“你放心吧,我马上也会回家去的。”说着离开夏梦,沿着右手边的小路缓缓走过去。

不久后那呼喊的声音由远而近,很快到了夏梦的面前,那是一位中年小个子的男人,他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脸色十分阴沉可怕。不过男人走过来,并没有责备夏梦,而是用了极其心疼的声音说:“转眼间你就跑了这么远,而且把自己淋成这个模样?”女孩并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这个中年男人后便皱起了眉头,彷佛有着一股说不出的烦恼。

当天晚上夏梦便躺在床上发着高烧,额头上敷上了冰袋,中年男人守在床边,刚刚让她吃下了药,便摇摇头对她轻声说:“你真是傻,我知道你的心情并不好,也不应该让雨淋湿了自己,让病痛折磨自己啊。”夏梦看了任千浪一眼,然后就将头转了过去背对着他,但他仍然十分有耐心地说:“你心里的痛苦埋藏的太多太深了,为什么不找个人讲出来呢?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夏梦的眼睛里那不争气的眼泪便顺着脸颊流到了枕头上,见到夏梦不再说话任千浪只能摇着头轻轻叹息。

由于夏梦当时的身体比较弱,因此过了一周后才康复起来。大病初愈之后,夏梦便对任千浪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她想要独自一个人回老家一趟。任千浪却根本不放心,答应由当时的司机老周送她回去,并且暗地里叮嘱老周一定要看好夏梦,又对夏梦说:“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记得再也不要做傻事了,任叔叔真的希望你能快乐。”

在海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有一间简陋的砖瓦房,此时灿烂的阳光正驱赶着里面的霉气,夏梦见到了屋子里那些熟悉的事物便有些触景伤情起来。家具已经老旧泛黄,墙壁经过了不知多少次的修补,还有那间厨房显得那么狭窄……

温馨的回忆,刺痛的现实。夏梦捂着胸口,似乎就要喘不过气来,慢慢蹲在了地上。这个破破烂烂的家,如今只剩下她孤伶伶的一个人,想到接下来凄凄惨惨的生活,心里就说不出的难过。

“你的妈妈这一辈子就是想不开,所以影响得你成了忧郁的性格。你要记住人一辈子经历的磨难还很多,如果你不会开解自己,一定会留下更多的遗憾。”这是任千浪宽慰夏梦的话,此时突然回响在她的耳边,她捂着自己的嘴,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流下来,就算是哭她也不想别人听到她流泪的声音。

“梦儿,妈对不起你!”仿佛间夏梦又想起了那只苍白的脸,是那么的憔悴和疲惫:“我的这一辈子的悲哀都是自己一手造成了,那个负心的人你也忘了他吧,没有必要去记恨他,因为这样反而会让自己更加痛苦,就像是我这样。你要快乐和幸福,长大后一定不要学我这样。”说到这里她便虚弱地喘着气,过了一会儿又说:“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也就是不能见到你长大成人,见到你……你……结婚生子……那……一天了……”

那温柔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最后再也听不到一个字。就在这时夏梦捂着的手使劲了力量,然而那阵无法抑制的难过,让她的全身起了一阵颤动。红红的眼眶,最后还是忍不住流下了泪水。“妈妈、妈妈,你为什么要狠心抛下我?”夏梦问自己、问苍天,但是此时四处除了那海风吹过树梢间的声响,哪里有回答?

老周突然闯了进来,见到夏梦的脸色并不好,便询问其中的原因,夏梦却不愿意说明,缓缓向外面走去说:“我想去附近的海边走一走,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就好了。”老周却有些担心地说:“可是任老板说过……”夏梦突然停下脚步冷冷地说:“你放心吧,我就在附近走走,不会有事的。”

白色的海浪席卷着海边的礁石,那片蔚蓝的海洋依旧无边无际,夏梦觉得人实在是太脆弱和渺小了。而就在这波澜壮阔的景色面前,她的眼睛忽然湿润起来,她真的很想尽情的大哭一场来发泄心里的难过和悲哀。突然间她看到了礁石上站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男孩,在那么高的地方一个人独自挺立着动也不动,就像是一尊不会动的雕塑一般。

带着无比的好奇,夏梦慢慢走了过去,不知不觉便站到了那个男孩的背后。夏梦当时十分的腼腆,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有趣的男孩说话,站了好几分钟发现那个男孩仍旧动也不动,好奇心使得她心里的畏惧通通消失,于是她在背后喊:“喂……喂……”就这么两声后,她的脸便通红起来。

男孩回过头来见到夏梦的时候,刚开始那木讷而浑浊的眼神忽然间变得明亮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在迷茫中见到了指路的明灯那样的兴奋,他已经认出了她,就是前不久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女孩,也是她才使自己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温暖的。他惊愕着没有说话,对面的夏梦也显得十分吃惊,她的脚步不由自己向前走了几步,不过就在她走了这几步之后危险的事情就发生了,夏梦的脚一踩空就要滑到,而下面是浅滩有着坚硬的分散的岩石块。

“对不起!”赵旭拉住了夏梦的手,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赵旭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才阻止了危险的发生。

“你这个人很有意思,其实造成麻烦的人是我,你为什么要道歉呢?”夏梦微笑着说,却忘记了他还握着自己的手。

“我这个人活着本来就很可笑,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我想这一次也一定是因为我……”

“啊!”夏梦忽然叫了起来,飞快地缩回那只被抓住的手,脸突然间变得更红了。

“对不起!”赵旭才意识到这件事给夏梦造成的困扰,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因此他的眉头深锁起来。

海风温柔地吹过两个人的两旁,过了几分钟后忽然夏梦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接着好笑地看着赵旭说:“你这个人呐……”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说:“真的十分有趣,难道你经常地道歉吗?”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那你错咯。”夏梦叹了口气,眼睛望着远处的海面说:“我这个人其实并没有那么爱生气,而是我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烦恼,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难过,和那么一点点的……”

……

“很高兴你愿意跟我说你的心事,而且也愿意听我这糟糕的人生。不过下次见到我的时候,记得叫我的名字:赵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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