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忧醒来,顿觉耳边吵得令人头疼,睁眼看见白色帷帐上绣了些许淡淡的彼岸花,才意识到是躺在自己的床上。
“柳意,再吵,你家小姐就把你送到皇后娘娘那儿去了。”苏无忧嗓音有些哑,丹田处也无力,说话的声音听着仿佛随时就要断线。
“小、小姐!”柳意哭声一滞,欣喜着听见苏无忧的声音:“小姐!我还以为您就这么要睡过去了!小姐——”说罢,又凄凄艾艾地哭了起来。
“打住!我要被你吵回阎王那儿去了。”苏无忧见柳意哭得一发不可收拾,便忍着头疼和她玩笑道。
柳意这才乖乖停嘴,却仍旧哽咽,抽泣着:“小姐,您吓死我了!”
苏无忧见柳意比平日表现更夸张些,问了句“我睡了多久?”
柳意一边扶苏无忧靠在床头,一边道:“您那日说着说着就晕过去了,一直到今日,整整六日了!”
六日?苏无忧惊了惊,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不知,能不能撑到那日了……
“柳意,赵慕白,他没为难你吧?”
“殿下?”柳意神色变了变,有些不确定道:“这到是没为难我,不过……那日你昏过去时,我远远瞧着殿下有些着急,而且这六日殿下日日来看您。小姐,您说,殿下是不是心里是有您的?”
柳意刚为自己得出了结论而欣喜了一番,苏无忧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心里有我吗?不过是怕我现在就死了会坏了他那大事儿吧。”
苏无忧幽幽一叹,不自地冷笑出声,自己还真是赵慕白脚下最重要的那些石子之一呢。
“殿下没有再问起昨日那事儿么?”苏无忧是惊讶的。
赵慕白竟能将此事翻过,到不像是他的处事原则。是以,苏无忧心中非但没能松下,反而更警惕地推测起赵慕白的用心起来。
不过,此番倒真是苏无忧多心了,赵慕白的确将处罚的事抛之脑后了。想来,赵慕白也是个太子,太过计较到会遭人非议。何况苏无忧还病着呢......
这厢苏无忧正苦想着,那厢赵慕白听到下人来报后,眉头舒展了一番,随即却又冷冷道:“果然是个命大的。”
......
柳意倒也没注意到苏无忧的异样,只回了苏无忧那问题:“并无再提及,想来是不忍小姐受罚的。”
说着,又忽地想起了御医的那番话,便如实地报给了苏无忧听:“小姐,太医那日说,要是十日您醒不过来,便再也……咳,还好,还好。”
“我特意让太医帮您诊断了番那寒疾和嗜睡的毛病,可结果太医,”柳意忽地站起身来,用手作势搂了搂胡须,道:“那太医就这番作势,道'娘娘的寒疾,应是那次替太子挡剑落下的后遗症,还与平日多积气,郁结,心气不顺有莫大的干系……至于这贪睡,也许是娘娘过度操劳所致!'”
说罢,柳意还不忘啐上一句“庸医!”
苏无忧被柳意这番样子逗乐了,终是笑出了声。柳意见状挠了挠头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咳咳…”因笑得有些用力,胸口一闷,咳了起来。苏无忧轻轻蹙眉,将捂嘴的帕子往袖里一藏,看柳意似是未发觉些什么,才放下心来。
“柳意,可备膳了?”
“有的,小姐,您先梳洗一番,柳意这就叫膳来。”
苏无忧挥了挥手道:“你且去吧。我自己来净脸。”
柳意福身,应了声“是”便下去准备了。
待柳意走后,苏无忧才将方才的帕子丢进银盆中,血立刻漫延开来。苏无忧并不喜欢这丝淡淡的气味,待帕子洗净后便将水倒在了窗台那盆花土中。
苏无忧瞧这那花叶出了神,想着若是日夜用血水来浇灌,会不会将这世上唯一一株彼岸花也染成那般鲜红。
可苏无忧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可笑,花怎可会被染红了?若不然,天下岂不可用染料将花都挨个染遍了。如此,世间哪还有什么珍贵花种可言。
这株白彼岸,是苏无忧成婚前无意寻来的。
世说白彼岸又名曼陀罗华。
佛经云,释迦牟尼成佛之时,大地震动,诸天神齐赞,地狱饿鬼畜生三道的许多苦厄,一时休息,天鼓齐鸣,发出妙音,天降曼陀罗华。
此花应是天上人间的花,是幸福与适意的象征。
本想着赵慕白也同她一样喜欢彼岸花,又同他名字中白字有缘份,便想将这株世无双赠予赵慕白。
然而,成婚不多日,赵慕白便变了心。苏无忧也找不到好的借口送去,就将此养在了这窗前。虽说是窗前,可一日却也只有不多的时辰照见光。
后来,苏无忧才知道,赵慕白其实并不喜欢这些花。也许是本就生活在尔虞我诈,阴暗的皇宫中,对这种喜阴之花才会反感罢。先前的喜爱,不过都是赵慕白装出来的罢了。
“太子妃真是好兴致,在水深火热中还能赏起花儿来。”苏无忧正出神,只听得一道洒脱爽朗的男音自门口传来。
苏无忧不用看,便知道来人是谁,悻悻道:“这不是排忧,排忧么。”
男子走近,停在苏无忧身旁,细细地盯着眼前着一花一人,倏地勾唇道:“无忧无忧,又有何忧?”
不知为何,苏无忧总听得怪怪的。莫不是在笑她现在的处境?刚想开口,却被来人拉过身子,细细打量了一番。
“你怎又清瘦了。”语气倒也不像是询问的样子。
苏无忧收回被他拉着的小臂,直视那双桃花眼,笑道:“大殿竟是依旧不拘礼节呢。”
苏无忧不着横迹地回避了赵安逸的话。心道,显然赵安逸是对这东宫之事不大知情的。
可这东宫…却掌握着各宫各府的一举一动,也包括她的寝殿。
赵安逸也不再意苏无忧的回避,径直到桌前倒了杯茶水,一口闷了下去:“啊,舒爽。”
随后,赵安逸便道出了今日来的目的:“我今日想找二弟对弈来着,可却未曾碰见。正好想到今日母妃将父皇赐的一只镯给了我。这东西我一个大男人也用不着,实在没地儿放了,这不,便想着送你了。”
赵安逸边说着,便走过来作势要塞给苏无忧。苏无忧哪儿肯,连忙将赵安逸手中的镯子推了回去。
“大殿不可,传出去会遭人闲话的。何况这可是御赐之物,婉妃娘娘赐予二殿,那也实属理应之中,可大殿要将这御赐之物赐予我,实在是…不妥。”
苏无忧本就不喜欢礼数,再者那赵安逸本就是个洒脱之人,对这些虚礼更是不在乎。是以苏无忧与他,说话都是以“我”自居。
赵安逸听闻,顿了片刻随即又道:“呔,赏给我的就是我的了,怎么处置当然是由我做主了,你要觉得扎手便赏给下人好了。”
苏无忧惊了,御赐之物随随便便给下人?这话也就赵安逸说得出口“大殿慎言,这东西我不能收。”
赵安逸眼见讲不过她,便将镯子放在桌上,大步离去。像是逃灾似的,头也不曾回。
“大殿!”
苏无忧气笑了,可眼下又无法,又不可追上去再还了,便打算先收起来,日后找个机会再还与他好了。
苏无忧这才拿起镯子细细打量了一番,方才并未注意,此刻,苏无忧才发觉这镯子精美无比,饶是见过无数奇珍异宝的苏无忧也不禁暗暗咂舌:好大手笔!
镯子是彩玉云凤镯,玉是上古好玉,润如羊奶一般,玉中的彩金与银丝镶成了一幅云凤图。技艺之精湛,宛若玉石中本就有一般。在玉镯上开凿十分困难,要凿出一幅图来更是不易。何况这玉镯里边也是镶了金丝的。
苏无忧唤了柳意:“柳意,将此物放入库中,千万仔细收着。”
“等等,还是压在那箱衣物下罢。”
苏无忧总觉得这东西烫手的很,从刚才开始眼皮就一直跳。
柳意不明白为何不将它放在贵重手饰的宝箱中,反而压在一堆不起眼的衣物下,万一忘记这回事儿了,把那箱子旧衣物丢了怎么办?柳意虽心中疑惑可却仍旧恭敬地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苏无忧却将柳意的神情尽数收进眼底,似是读懂了她心中所想,沉思片刻,喃喃道:“看来,这丫头确实脑袋直,该要将柳意送去姐姐那儿历练历练了…”
(解释一下啊:这里花还没开,现在小说里的时间才五月。所以我写了苏无忧看的是花叶......花的叶子
然后我写这里白彼岸只有一株,是想为下面铺垫的。现实中当然不止一株啦
Ps:顺便猜猜大殿的等级是青铜还是王者呢?他到底知不知道苏无忧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