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柴垛子扯了把枯树叶和细些的干柴,乔浣蹲在灶口边上,取来打火石在空中猛烈地撞击。淡淡的硝石味不太好闻,细小的火星一闪而逝,很快引燃了干草。
用火钳快速把干草塞进去,取些细柴码放在上方。干草来源于枯萎的松树叶子,一根根地和银针似的,握在手上还有些扎手,但还燃得很,火苗直接蹿了起来,欢快地跳跃着。
细柴隐约已经燃了起来,可仍旧不够大。乔浣拿起吹火筒,对准灶里鼓起胸脯一口气稳准吹下去。从小孔出来的空气甚至急促,火苗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旺盛。乔浣不慌不忙的将粗一些的柴塞进去,时不时用火钳从下头扒拉些草木灰出来,保持内部空气畅通。
当然在农家,草木灰可是个好东西,不能随随便便说丢就丢。等火烧起来后,乔浣解开锅盖,从水缸舀了些水进去,把锅先洗洗。
一家五口每日消耗的粮食不少,稚子年幼,乔家两口子几乎是每日都在外头耕作。舀了足够的米后,拿水稍稍搓洗,太过力反倒洗去了米中的营养。
米下锅还有事情要忙,从一人高的地窖里拿出去年秋天收成的红薯,洗干净表面的泥沙,皮也不削,周氏每次都不削皮,这样会让煮出来的分量多一些。
处理完所有的红薯,锅内的水才刚刚沸腾起来,乔浣特意瞄了一眼,看火势不小,便没有起身。
捕捞上来的鱼没了气息,腥臭味渐渐浓烈起来,此种天气再不处理,只怕要放坏了去。
乔浣第一次炸小鱼还是在读小学,忘记是清明前后还是什么时节了,河里忽然多了许多鱼苗,整个水里都是密密麻麻的,村里人可高兴了,带上桶盆一齐上阵。乔浣跟着凑热闹,也弄来一小盆鱼。奶奶在地里干活,她想着提前做好饭菜等奶奶回来吃,于是照着大人的方法,自己搬上小板凳开始炸酥鱼。
但乔浣忘记将鱼腹内的内脏挤出来,一盆子鱼吃起来苦苦的。即便如此,奶奶依旧笑眯眯地吃下去。
也不知那个世界如何了,乔浣叹了口气,她晃晃脑袋,将消极情绪统统抛在脑后。改变不了现实,倒不如试着去接受。
鱼身柔软,指甲非常方便在鱼腹剖开个口子,食指微微用力,里面的内脏便被挤了出来,稍微大一些的鱼还要刮去鳞片,同样也用指甲来解决,它们的鳞片未发育完全,剥离起来很方便。
等准备工作做好,锅里的东西也翻滚起来。乔浣赶紧鞠起水洗洗手,走进灶屋掀开锅,水汽混合米香扑面袭来。
白色的浓郁汤汁像玉石一般温润,乔浣最喜欢喝面上浮着的这层米汤了,加点糖比果汁饮料都要好喝。用大勺舀了足足半盆的米汤后,加入剁成块儿的红薯焖一下就好。
这时外头传来了零碎的脚步声,未等乔浣探出头去,那脚步声便朝着灶屋而来。
“太好了有饭吃,我都快饿死了。”
骥武简直跟个饿死鬼投胎一般,进屋直接走到灶台,准备揭开盖子,“姐,你做了什么好吃,香得很。”
“还没熟你急什么,刚才把红薯放下去,你别放跑了我的热气。”乔浣在骥武头上敲了下,“手上脏兮兮的,以后没洗手别给我进灶房。”
骥文不解地嘀咕道:“从前爹娘也没说让洗手……”
“现在有人让你们洗,还不赶快去。”
孩子们立刻推攘到水缸旁,两人就着一些水花开始打闹起来,欢笑声不觉。孩童们的快乐真简单,乔浣一边重新生火,一边感叹,这或许也是自己很少获得快乐的原因。
锅里在煮饭,乔浣重新拿出平日里用来炒菜的小锅,夹了带火的木柴到单独的小灶里。家里的油是茶油,倒了些到锅里烧热,慢慢等油温上升。等油面产生小气泡,又有青烟冒起来,乔浣将一筐子鱼仔全部倒下去。
刺啦的声音混合汹涌而至的油烟,鱼香与油香刹那间充斥了本就不大的屋子。看着银白色的鱼肉渐渐变成焦黄色,乔浣的口水都差点要流出来。门外的小豆丁们鼻子灵敏得很,立刻转到乔浣身边来。
旁观者虎视眈眈的看着,乔浣不为所动,她用锅铲紧紧压住鱼身,好让受热更加充分。
“骥文,拿盘子来。”
很快漆色陶盘拿了过来,乔浣盛起热气腾腾的鱼,往上撒了些盐巴。锅里的油当然不能浪费了,用小碗装起来继续炒菜。
从后院扯上两把绿油油的青菜,清洗后入锅稍微一炒,又是淳朴健康的农家菜肴。
“哟,今儿竟然是咱们闺女下厨。”周惠红放下背篓,对家中的新变化感到十分诧异。
乔正裤腿上沾着黄泥,经过一天的暴晒之后,看起来又苍老了几分。他坐在门槛上休息,眼睛眯着成一条缝,“我家姑娘自然勤劳能干,跟她爹一样。”
“夸姑娘还要给自己抹金。”周惠红笑道:“今儿可要好好尝尝咱家浣儿的手艺。”
红薯焖饭香甜软糯,油炸小鱼外酥里嫩,凉拌酸萝卜丁酸爽可口,其中萝卜丁乔浣还特意切碎了些,拌上葱花、蒜蓉、辣椒面和一点点香油,足足的下饭好菜,还有一道普通的青菜。
原本一家人对于乔浣的手艺存着怀疑态度,以为她小打小闹跟过家家似的,谁知端上来之后,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了。
色香味俱全,简单的家常菜挑不出任何的错处,要知道乔浣一个多月前,是个连生活都不会的傻妞,今日摇身一变,竟然露出此等本事。
另一边,秦笠赶着鸭子回到家时,发觉早就过了饭点。烟囱里的青烟早早散去,甚至连油烟味都没了,中午只吃刻个馒头,他早已饥肠辘辘。
宋氏抱着孩子躺在地坪里晒太阳,见到秦笠回来只冷冷瞟了眼,声音倒是热切得很,“今儿上午可辛苦你了,先将鸭子照看好再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