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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难行

自谦王府建成以来,服侍的婢仆换了一批又一批,从头至尾活过了这十八年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莫小奴自己,因为“肠胃不好”长年生食果蔬,饭食茶水都极少入口。

还有一个中年侍卫叫作“管叔”的,自称与林家有深仇大恨,虽然时常出没在林珵身边,却从来不曾领过一文钱月银,更不肯食用谦王府的一粥一饭。

而作为主人的谦王林珵,是人尽皆知的病秧子,十八年来几次病重将死,算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一条命。

除了这三人以外,每一个吃住在谦王府的人都在短短几年之内快速耗尽生机、枯瘦而死了。

所以,谦王府的饮食……

有些念头一旦生出,便再也遏止不住。

谦王府,十八年间前前后后加起来,总有几百条人命啊!

莫小奴的眼眶里越来越热,心跳一下一下如同重锤砸落,痛不可当。她慢慢地抬手按住胸口,蹲在妆台前一点点将自己蜷缩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呀——”地一声轻响,将莫小奴从惊惧悲怆之中惊醒了。她怔了一怔,这才想起兰儿说过要给她送瓜果来的。

“兰姐姐……”莫小奴匆忙擦擦眼泪抬起头来,笑容却在唇角僵了一下。

进来的不是兰儿,是另外一个名唤“茉儿”的小丫头,手里捧的倒确实是一盘时鲜瓜果,红红绿绿煞是好看。

莫小奴定了定神,勉强挤出笑容站了起来:“怎么是茉儿姐姐你过来了?兰姐姐呢?”

茉儿将果盘重重地放在桌上,冷着脸道:“别想你家兰姐姐了,她娇贵着呢!都是姑娘家,谁没有过月事还是怎的?偏她娇气,一会儿抱怨头晕、一会儿抱怨肚痛的,这会儿正半死不活地在床上挺尸呢!”

难怪耽搁了这么久,原来是月信忽至吗?

莫小奴知道茉儿是个坏脾气小心眼的,正打算替兰儿说几句好话,心中却忽地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了一下。

“茉儿姐姐,”她努力地笑着,语气有些发颤:“兰姐姐她一向这样吗?月事的时候肚痛得太厉害可不是什么好事,请大夫了没有?”

茉儿嗤笑一声,一边甩手往外走,一边忿忿地抱怨:“这种事熬两天就好了,请什么大夫?为了丢人么?她又不急着调养身体去给主子生孩子!再说了,这才没半个月她倒来两次月信,以后都不用当差了,当祖宗养着就行了!我看啊,她就是好吃懒做养出来的毛病!临关门了自个儿偷偷躲在屋里吃鸡,打量谁看不见呢……”

小丫头终是没有停步甩手跺脚地走了出去,莫小奴也没有再试图叫住她。

已经不必再问了。

关于那些饭菜、关于兰儿的“月事”、关于太妃的用心,真相昭然若揭。

如果她没有“胃病”,如果她吃了那些饭菜,这会儿腹痛流血的人就是她了。

太妃她老人家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啊!

莫小奴在桌旁静静地坐着,看着窗外夜色一点点浸透了这方小小的院落。

今夜无月,听松苑也没有彻夜明灯的习惯。到二更以后,天地就会变成黑漆漆的一片,从这里走出去不会有人看见。

出门穿过一道游廊,从西北方向的花墙翻出去,再穿过一条夹道,就是恭王府的后角门。

角门一般是不上锁的,里面两道门闩,足够挡住那些胆大包天妄图进府一游的小贼。

极少有人会想到防备奴才们逃出府去。因为大周律法极为严苛,百姓什伍相坐,逃奴没有户籍没有路引,离了主家便寸步难行。

除非是有些人为了逃命,寸步难行也要行,荆天棘地也要闯——比如今夜的莫小奴。

三更天时,恭王府已经完全沉入酣眠,只有东南方向天边遥遥传来闷雷滚过的声音。

莫小奴起身出门,攥一柄竹骨伞,沿着脑海中构想过无数遍的那条路径潜行而去。

一路上并没有惊动什么人,除了翻墙的时候吓到了一只路过的小耗子以外,一切顺利。

从花墙上爬下来之后,莫小奴安抚地在自己平平的小腹上摩挲了两下,苦笑。

自幼上树摘果子掏鸟蛋练出来的身手,关键时候居然还能用来救命。

也许她该庆幸这些磨难来得还是时候。若是再晚两三个月,她可未必还能爬得动呢。

穿过夹道的时候,天边的雷声像是被什么东西赶着一样,轰隆隆一声紧似一声,竟是飞快地向这边滚过来了。

会下雨吗?

莫小奴心中揪紧,咬咬牙再次加快了脚步。

前方,角门那里,亮着灯。

这一点并不意外。王府每一处角门必定都有人值夜的,后院这边通常都是婆子们来担这差事。除此之外,或许还会有侍卫巡逻。

莫小奴缩在花影里静静地等了一阵,果然看到一队侍卫提着灯笼从石板桥上走过去,绕到小花园后面走远了。

婆子们守夜的屋子里,抹骨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一个大嗓门带着醉意含混不清地嚷嚷道:“要下雨了,再抹两把就去睡吧!这种天气要还有人出来走动,那一定是见鬼了!”

稀稀落落的附和声穿透夜色传了出来,中间夹杂着一两声懒洋洋的哈欠。

莫小奴定了定神,蹑手蹑脚走过去,身子紧贴在墙边,手脚麻利地拉开门闩,咬牙,开门。

陈旧的木门发出“嘎嘎”两声闷响,吓得莫小奴僵在原地,手握着门闩不知所措。

万幸的是,一道闷雷也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屋里婆子们抹骨牌的声音顿了顿,其中一人疑惑地问:“刚才,什么声音?”

窗子“啪”地一声被关上了,那个大嗓门的声音说道:“雷打到头顶上来了!还能有什么声音?真有鬼不成?”

莫小奴闻言放下了心,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待下一道闷雷滚过的时候抓住时机猛然开门闪身出去,然后又悄悄将门关上,抬脚便跑。

谁知这一下子跑得急了,夹在腋下的竹伞被门边的墙砖别了一下,“啪嗒”一声摔到了地上。

“什么人?!”墙内骤然响起一声厉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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