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罗德在一位树人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通过一片区域，这里不久前刚下过雨，地上的种子都发芽了，很难想象地上这些不到一厘米的有着水嫩身体，连爬都很艰难的小家伙会长成旁边这位超过三十米的大个子，树人用心灵感应和罗德对话，“这些小家伙必须走完相当一段距离才能收集到大树枝杈漏下的阳光和雨水，在这一过程中会有一半以上的种子枯萎，有些小东西把自己埋进土里，那样他们会逐渐变成真正的树，尽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还有意识但是他们的根已经不可能移动了，在漫长的岁月里看着周围一成不变的景色；有的走得太累了就手脚并用，后来成了我们的近亲，树精，他们会失去语言和文字，只能靠心灵感应沟通；只有不到千分之一的种子会坚持站直身子行走，哪怕那样可能会让他们稚嫩的茎折断，可只有这样才能让头顶的芽和脚下的根长成，促使树心开窍，这一过程和破茧差不多。”树人“白蜡树”兴许是太久没和人交流了，话匣一开就合不上了，“记得那年我们和兽人联盟刚把人类从新大陆轰出去，我受了很重的伤，不得不把自己埋进土里，整整三十年我都只能看着身前的一小块地方，每天早上看每一棵草长高了多少，一只蝉或者小鸟可以让我高兴好一阵子，有时候实在无聊我甚至会想要是有只虫子特别喜欢吃我头上的叶子干脆在那里住下该有多好，我可以感觉到它拖着肥嘟嘟的身子爬来爬去，晚上有那一点多余的重量会让我安心很多，更何况它还会长大、吐丝、结茧、成蛹、化蝶，当它飞走的时候或许还会跟我告别······”罗德感到一阵不自在，下意识拍了拍头发以免有有什么东西在上面安家。“打仗的话离现在有八百多年吧？”“嗯，那时候榆树刚出生，跟下面这些小家伙一样，现在已经有我腿那么长了，时间过得真快，就好像昨天才发生，我在他一百岁生日时送了一株金银花，原本是当头饰用的，现在估计只能用来当做镯子了······”罗德心想按你们的体型就算当戒指估计都嫌小。白蜡树通过了那片区域，开口说道：“之后我听说你们人类在炼金术的基础上开创了魔法，是一种全新的力量，有个叫尼可·勒梅的天才在我们这边都相当有名，传说他是一个大魔导士，好几个斗宗联手都被他击败，对了，你知道查里曼吗？”罗德只是点头表示自己还在听，白蜡树又问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现在查里曼帝国的开创者查里曼大帝。”罗德觉得邻国的名称简单到了极点，把某座城市冠以己名并不罕见，但这样命名一个国家的也就所罗门王和查里曼大帝这两位了，前者多是狂妄，后者完全是懒得想名字。“听说他好像是巨人族的后裔，这个种族恐怕只有旧大陆才能见到了，我们边已经没有巨人了······”罗德望着远处的山脉一样起伏的树根，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树人不需要睡觉，但他需要，他弱弱地问了一句：“还要多久才到世界树？”白蜡树回答：“再有三四个月就到了。”“三四个月！一开始你说过不需要多久就能到的。”白蜡树恍然大悟：“我差点忘了你是人类，一百多天对你来说的确有点久了。”罗德无奈地问：“可以先休息一下吗？”白蜡树反应过来后在原地坐下，“要吃点什么吗，事先声明，我只提供生的食物。”“随便来点什么。”巫师的忍耐力比一般人类强，但终归是要进食和睡眠的。白蜡树带给他找了一些小个石榴和一段挂满葡萄的藤蔓，在罗德吃的时候，白蜡树依然兴致十足地向他介绍新大陆的各种事物，“在最高的钟山北面就是黑森林了，那里大概是最危险的地方之一，里面不仅有魔兽和僵尸，连植物都变异了······”“世界树的三条树根下各有一口泉眼，其中兀儿德之泉就是你们口口相传的生命之泉，不过据我所知那口泉水好像没有延长寿命的能力更不要说永葆青春了，那完全是因为你们看妖精一族都是年轻人猜想那是泉水的功劳，其实妖精这个种族根本不会变老，他们成年后就完全停止生长了······”罗德：“嗯，没熟透。”白蜡树一直讲到晚上才遗憾地独自待了一夜。罗德久违的享受了安静的睡眠，第二天继续赶路也相当认真地和白蜡树攀谈起来，“在神圣教国覆灭后，济世教廷中的一部分年轻修士在瘟疫中掌握了圣光的另一形态，结果导致了分裂，使徒家族中以安德烈为首的六大家族加入了普世教会，此后两百年里双方共进行八次战争，其中最后一次圣战结束我的祖国也做出了贡献。”“人类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和以前一样把战争当作儿戏，在我们这边，战争意味着生死存亡，失败的一方会被灭族，巨人就是失败者，还有哥布林，我猜血族可能也是，所以他们数量才这么少。”白蜡树突然停了下来，“怎么了？”他凝视北方，“出了点状况，我去看一下。”说完纵身一跃，已经在几百米外了，“意外的灵活呢。”罗德心想，也知晓了白蜡树能这么快给自己找来食物的原因，他运用风行术，远远跟了上去。在明镜似的湖泊旁，全身漆黑的树精把地面弄得一片狼藉，一名背着竹筐的银发少年一手握着火把，一手拖着长剑，冷静地应对面前已陷入狂暴的树精，树精前肢捶地，少年迅速跑开，他原本站立的地面凹陷形成一个坑洞，树精转而拍击地面，一座土山在他前面出现，他双手插入土山，土山的泥土不断包裹他的全身，岩石附着在表面，这使得他体型变大了一倍。少年将火把扔到湖中，转身就跑，树精因为多了一层“外壳”速度降低，所以挤进坑里遁地追赶，少年回头只见树精好似一块埋在土里的巨石以极快的速度追来，沿途树木尽数倒伏，他从背后的竹筐里拿出一个竹筒，在树精快追上的时候打开塞子看准时机泼到树精身上，自身却因为撞击受了伤。确认伤势后他放下竹筐，从里面拿了一块果冻状的东西揣兜里，随即双手握剑，树精从地里爬出来，嘴里咬着一截树桩，嚼了几下吐出来，木屑像箭一样射出，少年后退同时挥动长剑，剑身宛如孔雀开屏挡住木屑。树精伸手乱抓却因为体型屡屡被他躲过，他在躲避的同时尽可能依靠还未倒下的树木靠近树精的背部，那里表面的岩石已经被腐蚀，泥土不断滑落露出树精原本的身体，终于他利用两棵树之间的藤蔓成功接近了，他果断抛出“果冻”，递剑将其钉在树精背上，一阵刺目的光芒，“果冻”爆炸，树精背上多了一排冰棱，像是畸形的翅膀，树精没有感觉到疼痛，但是身体明显更不协调了，他朝始作俑者张开嘴，那表示他极度愤怒。少年早已从竹筐里拿出松果，这种松果也会爆炸，不过效果是燃烧。这时一个高大的树人从湖里走出来，“你是谁，哪座山头的？”树精从身上扒下一块石头扔过去，溅起水花。“真没礼貌。”他举手过头顶，念起咒语：“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顿时湖水涌动，一道洪流将树精拍翻在地，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法避免被冲进湖里的结果。“我还以为你会上去跟他肉搏呢。”少年这才注意到树人身后飘着一个穿着古怪的蓝发青年。“你好，”他对少年说，“我是罗德·亚道纳伊，这是白蜡树。”他指了指树人，少年有些局促地说道：“你们好，我叫赫莱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