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舟一人一钓竿,却一身青衫,满头白发。脸上却不显沧桑之色,尽是傲然之意。
舟,浮在水中。
心,却飘逸天地之外。
风正站起了身,似察觉到杀机,瞬间气势爆发,显雷霆之势,一手提起钓竿猛朝水中挥去。
一股无法说明的气质,显得如惊世谪仙一般。
一挥一提一收,动作行云流水,极为潇洒。一条大鱼被钓上了船头,鱼尾不停拍击船面。
“这漫漫路途,有朋之远方来,不亦说乎。”
这声音一出现,鱼就不再动弹。一股无法说明的感觉,弥漫着全身,终于还是安静了下来。
这才收起拍晕鱼的钓竿,面无表情的闭上了双眼。
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刻,他的天地直接化为黑暗,不再见一丝颜色。
沉默,仿佛时间加速千万载,还是这般画面。四周静止,空间都好像为之凝固。
一叶之舟,浮跃于海。
这舟,一眼就能看到岁月的痕迹,经历过时间的清洗。
在河上起起伏伏,顺河流而下,朝心中所想地方而去。
船头坐着的那人,满头的白发迎风飘摇,两袖也随着大风而开始舞动。
“唉!大风起兮!”风正睁开了眼看这世界。
这一眼,蕴涵了回忆,蕴涵了情绪,却满满的,都是后悔。
时间在飞速前溯,空间在次次变动。
“你说,这世界真的有仙存在吗?”儿时的自己浮现在眼前,朝自己问道。
他身后,是家!是岳山!是观澜县!是这东楚大地!
家家灯火通明,唯独一家,却熄灭了灯火。
“有,心在,仙就在。”风正淡然回答。
那是一种势,纵天地毁灭而我依旧轻狂的道心。
“家呢?不要了吗?”这一问,风正却沉默了。
“没有亲人,何来的家?我,即是家!”风正冷漠之情更重一分,一股难以形容的后悔感,慢慢浮现在心间。
“十三载入气,三十载有感,值得吗?”中年的自己问道,面色枯黄,亦,也有了一丝华发。身后,只有一间木屋,草席,满是破败。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身。”就凭这,动摇不了风正的心神。
“这片大地现在还有仙存在吗?”中年自己却是开始颤抖,似亦非亦,露出哭笑之色。
“仙,就存在于这世间。”风中默默看着这一切,眼中有的,只是厉色。
“引气合感,悟道筑脉。你,还有时间吗?”老年自己已经满头白发,尽显老态。眼中,露出的是眷恋之色,身后是大河山川。
“纵使已满头白发,我亦不悔。”风正神色复杂,话语也没有了当初的坚定。
“八十九载了啊,到这世间就从未真正享受过。你说,值得吗?”老年自己已是满目狰狞,却还在大笑。
一场求仙路,十三载入气,三十载有感。
如今,已是八十九载了,却连成仙第一步都不得入,可笑!可笑至极!
“值得,吧。”风正不复淡然之色,露出了笑容,却满是滔天怨气。
一息,家家灯火骤灭。
二息,木房崩塌,草席枯烂。
三息,大河山川寸寸皆断。
儿时,中年,老年,三个人的声音重叠回荡,滔天轰鸣在风正心神之间。
仿佛这一刹,四面八处,天上地下,都在回荡。
“值得吗?”
“我说,值得!”怨气瞬间弥漫了风正全身,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这一刻,滔天的怨气替他做了回答,不值得!
儿时自己,中年自己,老年自己皆闭上了眼,消散在心间。
终,还是挺过了问心一劫。
踏仙途,心劫最为恐怖,防不胜防,不论修为,只叩自己。
东楚大地灵气稀缺,灵石缺少。
而这,就是风正至今不能踏入修仙第一步原因,一个对东楚大地所有修士的第一道壁障。
东楚大地,罕有人在不借助灵石情况下踏入修仙第一步,就算踏入也会赶往它处,或投入东楚宗门。
散修除灵石外只能每天吸收微薄灵气修炼,岁不过千,如何有足够的灵气用来筑脉。
每个人的资质不同,吸收灵气速度亦不一样。
上者,十载内引气,三十载内有感,百载内筑脉。
中者,二十载内引气,六十载内有感,数百载内筑脉。
下者,百载内引气,数百载内有感,千载筑脉。
上者,十万里挑一。
中者,千里挑一。
下者,百里挑一。
风正望着前方,感受身旁灵气的流动,显得极为稀少,缓缓引入体内。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举措。
自己,亦是中人之资,也是凡人。寿不过百多载,无宗门之靠,连这吸收灵气的手决也是最低一等,东楚大地人人都会的引灵决。
从少时便努力修炼,不浪费一丝时间,只为踏入,这修仙第一步。
尽管这样,却还是离这临门一脚差了不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