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百灵含着泪缓缓的说：“奴婢只是怕，三小姐如今是云嫔娘娘了。她想要做什么，恐怕不是轻易就能阻止的。夫人就算躲在庵堂，也未必能安全……”
“说的是。”她这话给甘沛霖提了个醒。甘沛霖忽然就改了主意。“燕子，能不能找两个人，代替三姨娘和百灵去庵堂疗伤。”
她这么一说，燕子当即就明白了。
“夫人放心，这件事情交给奴婢来办。”燕子略微一想：“再往前走到傍晚的时候，有个酒家。到时候我们在那换一辆马车，直接送三姨夫人去别处安顿。”
“好。”甘沛霖点头，燕子便从车里出去，在车夫身边发密令。
天黑之后，燕子顺利的将冒出的人送去了庵堂。
甘沛霖则安顿好了杨桂芝和百灵。这一处，离庵堂并不远，若有什么变化，也来得及躲避。
“夫人放心，这周围有黑燕保护，绝不会有闪失。”燕子凝重的说：“咱们不宜在这里逗留太久。夫人，奴婢是想连夜赶路回甘府，只是怕您的身子吃不消。”
“没事。”甘沛霖也觉得还是直接回去会比较好。“这就回去吧。”
夜深了，萧瑟的冬风像刀子一样往人身上割。
车夫带着厚厚的手捂子，可拽着缰绳的仍然因为冷而失去知觉。
马车里，燕子用厚毯子给甘沛霖盖在身上，可暖手的铜炉早就冰凉，被放在一旁。
忽然树林里，奇怪的声音引起了燕子的警觉。燕子顺势握住了随身携带的佩剑。
甘沛霖也觉出不对劲，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
越来越多的奇怪的声音逐渐在向马车靠拢，伴随着鞋底踩在枯树落叶上的沙沙声，燕子判断这回围击她们的人并不少。
“夫人，咱们出府办事，除了主子和府里的人，恐怕没人知道。”燕子微微挑眉：“主子是绝对不会害您的，这点奴婢可以用性命担保。府里的人……您觉得谁最有可能在这时候下手，要您的命？”
甘沛霖凝眸道：“这就不好说了，因为谁都有可能。”
“这……”燕子有些尴尬：“不至于吧。”
“甘婉雲温顺乖巧，却连弑母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足见她在甘府这么多年，明里暗里所受的委屈，都化作她恋栈权势的野心了。至于沫妍青母女，她们与我的心病，怕此生都解不开。其余的人，若有这个本事，也未尝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加上府里还冒出个那么奇怪的郎中……”
“主子，这些人……”燕子听着他们的脚步声，心里已经有数。“这些人不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可他们围攻的方式，也确实有点手段。看样子，反而像打家劫舍的山贼。”
“山贼？”甘沛霖的心突突的跳：“山寨都被炸平了。你主子又将或者的俘虏送去边远地区充军。哪里来的这么多山贼？”
“是啊，哪里来的这么多山贼呢！”燕子也好奇。“听脚步声，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甘沛霖倒吸了一口凉气：“随行的黑燕有多少人。”
“出去方才留下办事的，也就十来个。”燕子微微凝眸：“十来个人对付他们应该绰绰有余。夫人不必担心。”
话音刚落，嗖一声，一支点燃的箭带着跳跃的火苗猝不及防的穿过车帘扎进来。
车帘迅速燃起火光，燕子第一时间将盖着的厚毯往上扯，护住了甘沛霖的头。“夫人别怕。快走。”
燕子冲着车夫嚷了一句。
“是。”车夫赶紧驾车，可飞来的火箭还是扎在他身上。
一声惨叫之后，车夫摔下了马车。
燕子生怕天黑，马儿会撞向树干，探出身子去扥住了马缰。“驾！”
然而越来越多的火箭从四面八方射过来。
马车很快就被点燃，随着干燥而凛冽的冬风，火势迅速蔓延起来。
“夫人，咱们怕是要跳车了。”让燕子惊奇的是，黑燕迟迟不见身影，偌大的林子里，那些靠近的人已经现身。
对方二话不说，直接拔刀相向。
燕子停住了马车，躲进车里护着甘沛霖。
“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先走去求援。”甘沛霖能感觉到事态不妙，她从来没见过燕子这么紧张。
“不行。”奴婢决不能丢下夫人。
话都来不及多说，燕子翻飞上了车顶，一边用厚毯子扑灭马车上的火，一边和扑上来的山贼周旋。也因为交了手，他可以确定这伙人就是山贼。他们的功夫路数，和被炸平的山寨那些山贼一模一样。且怀仇而来，个个都杀红了眼，根本就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眼看着越来越人扑上来，燕子根本就打不过来。
有山贼冲上了马车，甘沛霖也不甘示弱的用匕首刺伤了他们。
兴许，今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甘沛霖这么想，心里很纳闷。究竟这伙山贼是怎么找到她的行踪，又怎么能悄无声息的解决了黑燕？
火箭没有停，燕子也受了伤。
眼看着甘沛霖就要成山贼的刀下亡魂，援兵总算是到了。
蒙着面冲上马车的人，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很是好看。甘沛霖借着火光，隐约看清他的眼睛，总觉得很熟悉。
他的手一把拽住甘沛霖的手腕，力气大的惊人。
甘沛霖就像一只小猫，轻易就被他提溜进怀里，左闪右避开进攻的人，就这么给带上了一匹马。
“放开我，我不能丢下燕子。”甘沛霖拼命的挣扎。
对方却丝毫没有放松力气。
“救一个也是救，救两个也是救，你为什么非要我恨你？”甘沛霖凝重的问了这么一句，哪知道对方虽然没有松手，却掉转了马头。带着甘沛霖冲进了山贼的包围圈。
而这个时候，他的人也越战越勇，山贼，一个一个的倒下去。
马车顶，已经受伤的燕子看着摇摇欲坠。
白衣人的手下将她救下来，却不由分说的一个手刀劈下去。
燕子当场昏了过去。
“你们这是……”甘沛霖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再一次掉转马头，带着她冲进了树林。
很快，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小，火光却将这黑夜点燃。尽管已经离得很远很远，甘沛霖还能听见火苗吞噬皮肉那种劈啪作响的声音。
“多谢你。”甘沛霖挣扎了一下，想抽回自己的手。
然而对方丝毫没有松开的打算。
很快，一个骑着马过来的人扔下了一个活着的土匪，剑锋指着他的咽喉。
“说，谁派你来刺杀甘府嫡千金？”
那山贼没开口，一只耳朵就这么被割下来。
他惨叫着，捂着伤处打滚。可坐在马背上的人却依然冷酷的问：“谁，派你来刺杀甘府嫡千金？再不说，当心你另一只耳朵。”
“大……大当家。”那人的声音凄厉的不行，听着就让人觉得害怕。
甘沛霖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问：“你们大当家不是已经落网了吗？他怎么命令你杀人？”
“大当家指派的。”那人又说了这么一句，便被马背上的人一剑砍了。
“你干什么，我还没问清楚。”甘沛霖有些不高兴。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握着她手的人终于开口。另外那个便匆匆退去一旁。
“吴为，我很感激你救了我。”甘沛霖仍然想要甩开他的手：“只是你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失了风风度。”
吴为无奈，只能不情愿的松开她的手。“沛霖，你不能嫁给姜域，决不能。”
“为什么？”甘沛霖扭过头去，冷着脸问。
“因为，这天底下，没有一个人会嫁给杀母仇人。”吴为的语气透着锋利的怨恨，不容置疑。
“什么杀母仇人，你在说什么？”甘沛霖能听懂这话的意思，却完全理解不了。姜域和他母亲，在此之前，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吴为，你放开。”甘沛霖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有些不高兴的跳下马背。“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不着边际的废话。燕子在哪？我要带她回家。”
“你这么生气，究竟是因为我说的这些话不中听，还是你根本就不愿意看清楚这件事的真相？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嫁给姜域，做你的大都督夫人。”
“你……”甘沛霖被他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怀疑过母亲的死并不是因为生病，她甚至怀疑这件事和甘府的人脱不了干系。可她怎么也没想过，姜域会和这件事有关。
“你既然那么相信他，为什么不敢亲自确认他的清白？”吴为摘下了蒙面的纱，可是他的脸上只有戾气，不见从前半点的温润。“你是怕让自己失望，还是怕不能和他在一起？”
“才不是。”甘沛霖冷着脸，看吴为的眼神那么陌生：“我是不相信你的话。别再说下去了，否则你在我心里那点好印象，将会荡然无存。”
“有什么关系？”吴为冷笑了一声：“我待你再好，你也只是被他蒙蔽。可这杀母身仇是你自己的仇，要不要看见真相，你自己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