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兄,外面情况如何了?”
李泌提笔在桌上写着些什么,低着头问道。
“全部处理掉了,是些吐蕃刺客,不用想,肯定是李辅国之流,这帮人国家兴复大业未曾见过上心,却总是在这种地方时时玩新花样。”
傅子衿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些茶水,边喝边说道。
“不过,这次他们派来的刺客,倒是比上次有水平了些,起码不是让我傻站着纹丝不动。”
“傅兄,还是这么有趣,不过这倒不是重要的,我刚刚修完了奏章,需要今夜就进行宫面圣启奏。”
李泌将写好的奏章放入了衣袖中,对着傅子衿笑道:“还请傅兄,再麻烦送我一程吧。”
“先生,这次又要惹得陛下深夜不快了,哈哈哈。”傅子衿放下手中茶杯,起身道。
一行人便出了李家府宅,向着灵武行宫而去。
而距府宅不算太远的一处楼厅之上,李辅国及崔圆正远处观望所发生的事情。
“李大人,那青衫书生怎么突然杀出,之前情报没听提起过啊?”
崔圆面色有些尴尬,他拍胸脯保证派出去的十几名死侍,竟没撑过半盏茶的功夫。
“崔大人,要是这李泌真这么好处理,我就亲自动手了。他现在颇有声望,朝中文武大臣,支持他的就有不少,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我这也夜巡的北衙府君也该出来了。”
李辅国轻轻拍了拍崔圆的肩膀,无奈地笑了笑,就转身向着楼阁下走了去。
加上这次刺杀,已经是崔圆发动的第七次失败了,但李泌也从来不把这个当回事,每每都会有奇人出来阻拦,这书生也是他第一次见。
本就瞧他不上的李辅国,现在更不会正眼看他了,崔圆也是越想越气,用力拍了拍围栏,便气冲冲地也下了楼。
行宫之内,李亨正与张皇后对坐于小楼亭台,互斟酒、对赋诗、齐赏月。
二人兴致正浓之际,一内侍急匆匆跑了进来:“陛下,李泌李大人求见。”
李亨听说是李泌要来,当即气得放下了酒杯,前些日子两人就应是分割叛军消耗,还是速攻东西两京,这两种不同的行军思路,起了不小的分歧。
但在城内众多士族的建言下,李亨还是选择了速取东西两京的攻略,从西到东逐个收复,也是最易见成效的方法。
“陛下,这都深夜了,这个李泌专挑这种时候前来,就是没把陛下放在眼里!”张皇后起身就要来到李亨身边,语态娇嗔地说道。
“皇后,你先回避吧。”
李亨挥手示意张皇后退下,脸上满是不快。
“那本宫先告退了。”
张皇后无可奈何,随心有不甘,也只好退下了,她清楚皇上归根到底还是信任这个李泌,尤其在讨伐叛军一事上,多听他的意见,暂时是无法彻底动摇李亨和李泌二人的关系。
“微臣深夜打扰陛下,望恕罪。”
李泌在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了庭前,恭敬地行礼道。
“李大人不必多礼,过来与朕对座同饮吧。”李亨笑着说道。
李泌也不推辞,谢过圣恩之后,就坐到了原本张皇后的位置上。
“李大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啊?方才朕可是连皇后都赶走了,特地唤你至此啊。”
“陛下圣宠,微臣惶恐,但确有其事。”
说罢,李泌便从怀中拿出了那份奏章,递交到李亨跟前。
“我倒要看看李大人深夜入宫,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说着,李亨便打开了李泌的奏章。
“怎么,我前几日才派人去回纥借兵,李大人就前来劝谏,总攻长安的计划已定,变无可变。”李亨看到李泌所奏之事,依旧是长安讨逆之事,神色就起了些变化。
“微臣前来就商议回纥借兵使臣一事和另一件不方便在奏章提及的事情。”
“那你就说说借兵使臣一事吧。”
“微臣听闻陛下要派遣崔圆前去议事,所觉不妥。”
“哦,李大人真是耳目千里,这么快就得知消息了?”
“陛下,现今为消灭安史叛军,西域兵力已经尽数调往前线,原本用于对付吐蕃这些地区的兵力已空虚,来往的交通也渐渐被吐蕃所把持,我们当从远打算,与回纥结盟,西域无虞则安史之乱可平。”
“李大人,你说的朕明白,可崔圆大人原就是剑南道节度使,对军务较为熟悉,前去议借兵之事,并无不可吧?”
“陛下,微臣以为广平王李豫更加合适。”
“豫儿?不过豫儿在各处忙征大军,担心他会应付不过来……”
“广平王心思缜密且军中威望极高,远非崔圆能比,况且此次回纥所议之事,涉及较多,不单单借兵,凭广平王在边疆的名望,更加合适,我还可委派另一人协助于他。”
听到这里,李亨笑了笑道:“那就依你所言,不过崔圆也得带上,毕竟豫儿年轻,崔圆随军多少能给些意见。”
“陛下英明。”李泌笑应道。
“那第二件事,还非只跟朕口头说明,不启奏章,不太合规矩啊!”
“事出突然,待微臣细讲。”
“唉,也就朕如此娇惯你!”李亨摆了摆头,俯耳过去。
两人月下一阵私密讨论,连近旁的侍卫都一一支开。
隔日下午,崔圆在此跑到了李辅国府上。
“李大人,这个李泌可真是气死我了!”
“崔大人,慢慢讲,所为何事啊?”李辅国不慌不忙地看着这位仆射宰相。
“昨晚他李泌进了宫,今早宫里就来了旨意,要广平王主此次回纥借兵之事,我明明跟吐蕃那边都到好招呼了。”
“崔大人,这吐蕃与我朝可是敌对关系,你还去亲近他们,本就是你的不对。”李辅国笑着说道。
“李大人,不要开玩笑啊,这吐蕃之事不是你我……”
崔圆话还没说完,见着李辅国脸色起了变化,马上止住了话头,“现在只让我随军,他李泌还为陛下选了另一位随同广平王之人,完全没把我这个仆射放在眼里!”
“崔大人,你我都是人臣,陛下有此意,你遵照做就是了,切不可非议。”
崔圆见这李辅国今天像变了个人似的,态度与数月前大变,这股突然,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只寒暄了几句,就恼怒地离开了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