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明明的债务危机,就这样过去了。但是那张裸照,却还是不时出现在王丽脑海里,这是她和姚明明之间的秘密。
所以,她对姚明明乘小银子不在时偶有不良、都装作看不见。
虽然她知道这不是个办法,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能从各个角度、感受到姚明明心里的各种悲伤,这让她手足无措。
这天下班的时候,照例是快九点了。
才要到宿舍楼下,她收到了姚明明的电话,可是接起来,听见对方却是个粗嗓子的男人。
这让她吓得、电话都差点从手里滑掉。
对方很凶,王丽以为是黑社会又追来了。
“你是王丽小姐?”
“您是?”
“姚明明是跟你住一起的人吗?”王丽听见这话,心直咯噔。
“她怎么了?”
“她滋扰你们的邻居,现在在XX警局,你过来保释她吧?”
“啊?”王丽赶紧赶到了警察局。
姚明明和烧香的老头老太太都在,一个是满脸透红,头发叫人抓的乱七八糟,咬着腮帮子,另外两个是喋喋不休的、对警察说别人的坏话。
警察听得头都大了,明显谁也不想理睬。
“阿Sir,就是这个女的,她在她家里收了几个大陆妹---”
老头这样称呼王丽和小银子她们,是想暗示警察“王丽是个淫窝的首脑”,但是她穿的太大妈了,最多就像个没经验的菲佣,离着妖媚的私娼差的太远。
警察看看老头,就又低下了头。
“她的马夫(香港话里的拉皮条的人,被称为马夫),那天要走了我们三十几万呢?”
老头还在瞎扯,以一充十。
“奥?”警察抬起头又看了一眼王丽,不信她有这么厉害的马夫,问老头:“你当时怎么不报警?”
“他们凶我啊!”老太太也帮腔了,她有些小心的看了姚明明一眼,又闭上了嘴。
“你们骗人家的钱啊?”警察问姚明明。
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王丽只好插嘴了:
“警官,他们借了姚明明的钱,我这里还有一张当铺收据---”
王丽习惯性的收着各种单据,职业习惯使然。
她说着打开皮包,从一大堆单据中拿出了有老太太名字的当铺单据。
老太太想抢过来,就被警察用眼神拨拉开了。
“----”
警察仔细看看当铺收据,又看看姚明明鼓鼓的腮帮子:“就一张?可是你们不知道没有牌照不能放债吗?”
“她不是放债,只是这对老夫妇跟她说,他们的儿子不给他们生活费,还反倒跟他们拿钱过日子,所以小孩子可怜他们---”
王丽说的都是实话,警察也不瞎。
“下次,别做嗦瓜(广东话里“糊涂”的意思)了。”
旁边的像个头儿的人过来,叫姚明明在口供上签个字,让她们走了。
“警官,她会留案底吗?她还是个小孩子---”
王丽赶紧哀求头儿。
头儿挥挥手,意思是没事了。
姚明明就捂住嘴,一路小跑,先出去了。
王丽向警察道了谢,赶紧追她。
老太太在后面没有出声,老头不干了:“你怎么放了她?我去投诉你!”
“好啊,你在警局办公室门口打她,都给录下来了。你要是不肯放手,你也要上法庭吗?”头儿问老头,对方就怂了。
等出了警局的门,姚明明忽然停住了,翻身抱住王丽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她哭了快20分钟,旁边过去的人都看她们俩。王丽叫她哭出一身汗来。
“你---好些了吗?”
等姚明明的哽咽声小了点,王丽问她。
就在姚明明拭泪的时候,老头老太太也出来了。
他们经过王丽和姚明明,先是没有说话。
等走出了几十米远,老头忽然回头对着两个人哇哇的破口大骂:
“害我没了儿子,你家花开富贵!死全家!”
老太太都拉不住他。
姚明明佝偻着,像只跟野狗打架输了、来家的家养狗,杵在王丽的阴影后面发抖。
虽然王丽很恼伪金毛的表现,但是她却能感到姚明明心里、对世事如此的惊愕。
等他们终于走了,王丽问姚明明:“你到底怎么和他们打起来的?”
“他们---老---”
姚明明一直叫他们奶奶爷爷的,现在反倒是说不出什么来,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看来,现在是没法回家了,因为到家的时候,万一老头又隔着铁门逞英雄,怕是今晚都不能消停了。难道再打来警察局吗?
“我们去麦记,吃你喜欢的双层牛堡吧?”
王丽问她,姚明明就点了点头。
宿舍附近有两家麦当劳,都通宵营业。一家门庭若市,另一家寄居在工厦厂房楼上,按照法律只能接待这座楼上的工友,再加上位置难找,客人稀少。日子久了,来往的都是熟人熟客。
还没等开口,点餐的姐姐看看姚明明的脸,就一口气给她点了两个双层牛堡,一份大薯条和大可乐,还有两对辣翅。王丽给自己要了一个经济餐,包一杯水。
伪金毛像恶狼一样,撕扯着一手一个的牛堡。一口下去,小半个牛堡就消失了。这个姑娘几次叫自己给噎住,王丽就负责举起可乐给她送到嘴边,不负责说话。
因为王丽知道使劲吃东西可以减压,至少可以给姚明明减压。
好一会,姚明明才停下来,摸摸嘴。
“还要加点吗?”王丽问。
“不用了,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该骂你的,不过---我不敢骂小银子,又很羡慕好学生,上次骂的那么爽---”
“啊?”王丽看着这样坦白的姚明明,倒是觉得不意外。
“我想我也闯一次祸,你们会不会像关心好学生一样关心我呢?”
“奥?所以你故意找高利贷?”
“不是那个”,姚明明低头反驳,但是王丽怎么看都像是这家伙故意去惹事博关注。
“你叫高利贷拍----?”王丽说不下去了。姚明明却抬起头来,“那不是他们拍的,是我自己拍了,给他们当抵押的。”
“啊?”王丽看着姚明明。
“现在这个叫裸贷。”姚明明翘起了嘴角,“后来看见小银子都专门为我的事情回来,你也没有收我爸爸给你的钱,我就觉得挺满足的了。”
“小姐,你知不知道你满足了一下,家里几万块没有了啊?!”
王丽真想一脚把她踹倒,原来自己感觉到姚明明的悲伤,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是同情他们老了没有依靠---”姚明明着急了,她没想到自己说得不好,引出了歧义。“所以,下午看见他们的门就特别来气。结果他们的那个儿子来了,他们家没有人,就在门口等---”
“所以?”
“所以,我就打开门,跟他说,老头老太太不是当时跟他走散了,而是把他给卖了的。这时候,老头他们回来了,就打我。我就还手了。”姚明明抬起头,气鼓鼓的说。
“你怎么知道他是老头的儿子呢?”
“我问他来着,他说他叫赵光弼,不就是熊孩子说的那个名字吗?”
“他说的时候,你又不在,怎么知道的?”
“小银子说的。你就别问我小银子怎么听见的了---”
“好吧,算了。”
“什么叫算了,他们害了我---呜呜呜!”
姚明明又要哼哼,王丽赶紧骗她说小银子在找她们。
“不要告诉她我下午又去惹事了。”姚明明马上慌了。
王丽不由得在心里佩服小银子。人都没现身,就吓怕了混蛋姚明明。等好不容易遛完伪金毛到家,门口的一幕倒吓了两个人一跳,一个中年男人在烧香的老头老太太门口,跟老太太抱头痛哭。
“他---他居然回来了啊?”
姚明明拉着王丽的衣服,不让她再向前一步。
看见老头还没有看见她们,姚明明把王丽拖到电梯外面的另外一边。
等听到老太太家的铁门关了,姚明明才拽着王丽回了自己家。
刚关上家门,姚明明就吐吐舌头,“那个男的,就是老头老太太当时卖了的儿子呀。”
“奥?”王丽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她自己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呀?”姚明明也觉得那个儿子心很大。
“行了,你别跟他们叨叨了。”王丽拍拍伪金毛说:“吃一堑长一智,那7万算是交学费了吧?不然,你还得交更多钱。”
“可是---我不甘心。”姚明明小声说。
“你就这么想,你做了件美丽的事情,虽然被骗了,但是你是处于一份真挚的心哪。”
王丽问伪金毛,“反正,你也不想老实呆着,不如明天陪我去看看畅畅吧?他在医院里,病房里都是其他不认识的小朋友--”
“干什么,看他们认了个儿子,也要认个便宜儿子啊。”
“胡说什么呢?人家娃有父母!”
“看着也差不多,好像现在就你会去看他了,那个什么石总的,都不理他了。”姚明明去里屋换衣服,继续哼唧。
“啊?你又听小银子说的?”
“听你说的,你刚才不是说、他一个人和很多不认识的孩子住大病房吗?你想,石总那么有钱的人,要是理睬他的话,怎么会叫他那么惨呢?”
姚明明套上她的大洞性感衫,跑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