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哲东觉得顾钊今晚更奇怪。
他跟顾钊从小一块长大，对他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深，明显能察觉出对方此刻浑身上下都充满不对劲。他试探地问：“出啥事了，钊儿？”
顾钊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不说话。
杨哲东还是挺关心兄弟的，知道他是跟沈容一起在外面待了一个多钟头，两人回来后彼此又毫无交流，于是有了点猜测：“你跟容妹妹发生啥了？”
顾钊的眼神更不对劲了，他沉吟道：“确实发生点事。”
杨哲东便肯定了心里的猜测，他拍了拍顾钊的肩膀，微微叹气：“哎，不是啥大事，回头兄弟陪你喝一回酒，来两把吃鸡，时间长了什么都是过眼云烟了，放下吧，钊儿。”
顾钊低头沉思，没太注意他说的话，随口道：“放下什么？怎么就不是大事了？”
杨哲东瞅了眼沈容一直不肯回头的背影，又瞧了瞧顾钊垂着头神思不属的模样，一口气叹得更远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无心学习。钊儿，马上就要月考了，我们还是摒弃杂念，好好学习，打脸崔贱贱。”
他说完偷偷拿出手机，把常联系的几个好友挨个戳了一遍：“重大事件，钊哥失恋了，最近可能脾气不大好，你们都不要惹他，这毕竟是他初恋，一时走不出来很正常，让我们携手同心陪他共渡难关，加油！”
曾舜收到消息后诧异地看过来，杨哲东对他挤眉弄眼地暗示，他瞅了瞅前面沈容的背影，对刘岩悄悄说道：“我今晚还说希望他俩能处得久一点。”
刘岩压低声音：“事物的发展具有普遍规律，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
方骋收到消息先是发来一串省略号，然后回复说：既然分手了那能把那姑娘的微信名片分享给我吗？
杨哲东：你做梦。
陈起回复就一个字：哦。
杨哲东把眼神从手机屏幕上收回来，一抬头就看到自己兄弟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容看，他竖起英语书挡住顾钊视线，对上他不满的眼神低声劝慰说：“你要是觉得憋得难受，你就跟我们说，说出来心里就会好受很多。”
顾钊是挺憋的，他有一筐话何止想对杨哲东说，他还恨不得对全世界说。他想了想，觉得只对杨哲东一个人倾诉没意思，于是他拉了一个群，把陈起、方骋、刘岩、曾舜还有杨哲东全拉进来。
陈起：？
顾钊：今天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件人生中的大事，忍不住想跟你们分享。
方骋：不就是女人嘛，钊儿听哥一句劝，就你这条件整个一中的女生都能任你挑选。
顾钊：？？？
曾舜：骋哥的意思是让你看开点，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杨哲东：对呀对呀，其实仔细想想你跟容妹妹认识也才没多久，能有什么深厚感情！
杨哲东：放弃一棵树，你会发现还有一片森林在等你。
顾钊：…………
[管理员]顾钊对群成员杨哲东实行禁言。
方骋：大东说的没错，而且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说不定下一任更好呢？
方骋：一次失败的恋爱算不了什么，学哥一样洒脱点，不然你把那姑娘的微信告诉我，我去替你说两句。
[管理员]顾钊对群成员方骋实行禁言。
顾钊：你们这是在劝分？？？
刘岩：看开点。
顾钊：……
顾钊：我是不会回到你们这群单身狗中去的！
顾钊：本来还想把我的喜悦告诉你们，好让你们知道人生处处有惊喜、生活处处充满爱，没想到你们竟然对我谈恋爱这件事这么反对。
陈起：哦。
顾钊：看来你们是不会明白有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女朋友是一种什么体验。
顾钊：我今天真的非常开心，心里像在放烟花一样的感受你们懂吗？
曾舜：……
刘岩：你们关系有进展了？
顾钊：当然，从地面飞到天上的那种进展。
陈起：@杨哲东出来挨打。
[群成员]杨哲东退出群聊。
曾舜：咳，是我们误会了。
顾钊：有一句话想告诉你们，我劝你们谈恋爱。
刘岩：？？
顾钊：谈恋爱不是对时间的虚度，而是从时光中寻找美好的存在。
顾钊：我觉得我今晚做梦能笑醒，你们有过这种体会吗？
曾舜：……
[群成员]刘岩退出群聊。
曾舜：没有。
顾钊：当你像我一样被喜欢的人同时喜欢着，有一个让你时刻记挂在心上的女朋友你就明白了。
陈起：别秀了，你做个人。
顾钊：@陈起我是实心实意的劝，起哥你都20了还没谈过恋爱吧？
顾钊：啧。
[群成员]陈起退出群聊。
[管理员]顾钊对群成员方骋解开禁言。
方骋：杨哲东这个逼，害我以为你们分手了，操，老子还以为自己有机会了！
[管理员]顾钊将群成员方骋踢出群聊。
曾舜：……
曾舜：钊哥你没发现这个群就剩咱俩了吗？
顾钊：舜啊，你看了那么多岛国纯爱片有没有觉得我和我女朋友比那些纯爱片里的主角更般配？
曾舜：……
曾舜：钊哥我要去写作业了，拜拜。
[群成员]曾舜退出群聊。
好好一个群，说解散就解散。
顾钊扬了扬眉，没理会身旁借着尿遁躲去卫生间抽烟的杨哲东。他收起手机，假装一本正经地看起笔记，心思早飘到斜前方沈容身上。
沈容调整了下镜子的角度，默默看着镜子里顾钊的下巴发起呆。
目睹这一幕的曾舜：“……”东哥是眼瞎吗，这么赤裸裸的奸情都看不出来？
高三教学楼的五楼，一条走廊上四个重点班，即使最后一节晚自习快要下课，每个教室仍是悄无声息的沉浸于学习氛围中，只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刷刷声。
冯雪在桌底悄悄捏紧手机，做过美甲的指尖狠狠掐进手心里，她给关岳发过去两个字“废物”，发现自己竟然被拉黑气得猛喘一口气。
她一晚上所有精力全浪费在“顾钊因为关岳犯贱调戏沈容被揍”这件事上，下课的时候因为班上有女生讨论这件事还跟人吵起来。
“其实我一直觉得顾钊脾气不算坏，他那时候在咱班虽然不爱理人但也没跟谁产生过节。”
“他好像真的挺喜欢那个沈容吧？在一中待三年了第一次听说他打架。”
“那是因为以前也没人敢惹他啊！”
“沈容毕竟是校花嘛，唉，果然脸好看比什么都重要，现在的男生就只会看脸了。”
“有什么好羡慕的，人成绩差成那样估计考个三本都悬，以后我们上211，顾钊也能上985，她能上哪儿？迟早得分！”
“顾钊考不上985吧？”
“但他家里条件好啊，硬塞又不是塞不进去。”
“我估计沈容就算考得不好，以后出社会了凭那张脸也能捞个有钱人嫁过去。”
“就是个花瓶，除了好看还有什么价值？再说现在医美技术那么发达，有钱了谁不能把自己整好看点？”
“我觉得他俩可能高三一整年都不会分，毕业的时候才分。”
……
到处都是这样的讨论，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冯雪心上，她跟班上的女生吵过后一班就没人再敢议论这件事，可是一班以外呢？别人会怎么说怎么想？
几乎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喜欢顾钊，顾钊竟然敢把她的面子扔在地上这样踩！她原谅不了顾钊，更原谅不了那个沈容！
关岳这个废物真是太没用了！让他去缠着沈容他都做不好！被打了活该！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一晚上才写完一张物理卷，明天作业都交不上，都怪沈容那个贱人！
她边下楼边掏出手机给顾疏影打电话，关岳阻止不了顾钊跟那个贱人在一起，学校老师也阻止不了，但顾疏影肯定能阻止！
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通，顾疏影的声音有些疲惫，她最近忙得连轴转，一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
“顾姨，顾钊在学校闯祸了你知道吗？”冯雪开始告状。
“知道，”顾疏影说，“学校主任给我打电话了。”
冯雪咬着唇：“你别怪他，其实这件事不是他的错，顾钊在学校一直都很遵守校纪的，就是……”
她等了会也没等到对面询问，只能自己把话接下去：“就是因为沈容，这个女生学习成绩特别差，平时就只会玩，她就长得还行，跟好几个男生都不清不楚的，这次顾钊跟人打架就是因为不小心看到她跟别的男生搞暧昧，他一时生气才会……”
顾疏影一直没吭声，她现在只想休息会儿，冯雪心里在想什么她怎么会不明白，她叹了声气：“顾钊已经成年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和责任，如果他真的因为眼光不好喜欢错了人，也该是他自己承受结果然后吸取教训，我横插一脚并不能改变什么。”
冯雪吃惊：“顾姨，你不打算管管他吗？那个女生真的不是什么好姑娘，现在高三了不是耽误顾钊学习嘛！”
顾疏影：“顾钊如果真的喜欢那我管不了，我一直在澳洲又不在他身边。阿雪，你也说高三了学习最重要，我希望你不会因为顾钊而耽误你自己的学习。”
冯雪委屈地挂了电话，顾疏影根本就不配做家长，她一点都不关心顾钊！
这时她手机震了一下，冯雪不耐烦地拿起来瞟一眼，竟然是顾钊给她发来一条微信！
她一直都在顾钊微信的黑名单里，顾钊怎突然把她拉出黑名单？还给她发消息？
冯雪心脏重重一跳，脑子里闪过各种可能，如果顾钊想跟她和好她一定不会轻易就原谅他的！她要让顾钊后悔！
急忙点开微信，看到那句话：关岳是你找来的对吧？
冯雪：你就为了这个才找我？顾钊你欺人太甚！
顾钊：我还没说什么，不欺负你。我特意把你拉出黑名单是为了感谢你，谢谢你冯雪，有你才会有我的今天。
冯雪：谢我什么？
顾钊：谢谢你让关岳来插一脚，因为他我跟沈容有了突破性的发展，我今天特别高兴，替我谢谢他冯雪。
冯雪：……
冯雪：什么突破性发展？
顾钊：这是我和她的秘密，恋人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第三人。
顾钊：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滋味，让人难忘，谢谢你跟关岳成为了我的助攻。
冯雪心痛地把顾钊拉进黑名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