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离开让小千君伤心欲绝,好在他天性天真烂漫,加上老太哄孩子的技术经验丰富,两三天过后小千君已经习惯了在姥爷家被老太照顾的生活……
时光匆匆,三年转瞬即逝。
每年年底,大军会携手师琴回到家中过年,带着小千君探望他的奶奶。
奶奶尽管身体不便,每年也会给小千君炸油条、煮鸡蛋吃,这是一个朴素的老人作为奶奶对孙子深深的爱。
小千君长大后对小时候的事基本忘记,但每年年底会见到那个真情流露的慈祥的奶奶成为他记忆中最刻骨铭心的一道背影。
即便是每年一次见到的父母的爱子之情似乎也在奶奶的爱孙之情下黯然失色。
小时候的婴孩记忆是短暂的,即便整天和姥爷姥姥在一起小千君长大后脑子里关于小时候的记忆也并没有他们的存在。
但是这时候的孩子对感情是最能体会的,那炸油条、煮鸡蛋时微微颤抖的身躯每年都能深深印刻在小千君的记忆深处。
除了年迈的奶奶,宠爱着自己的老太也在自己为数不多的童年记忆中占了很大的分量。
最让小千君记忆深刻的就是老太总是在大门口凉荫下用高粱杆葶做一些好玩的手工艺品给自己当玩具玩,或者是为小千君绣带有精致小老虎图案的可爱虎头鞋。
无论是亭子玩具还是小巧的虎头鞋在现在都是不多见的,这些都是那个年代的特色,一般都是长辈对孙辈们一针一线缝制的,凝聚了老人对小孩子的宠爱,而且小千君对这些也都爱不释手。
好景不长,老太毕竟年纪大了,比小千君年迈的奶奶还要大一轮,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了。
于是,她有意无意开始让儿媳妇也就是小千君的姥姥带小千君。
千君姥姥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一缕悲伤。
从这些年小千君从走到跑,玩的越来越欢,而母亲渐渐追不上小千君的步伐她就知道母亲快要去了。
于是在千君姥姥和老太的刻意安排下,小千君与姥姥的关系越来越亲密,而与老太的交际却越来越少,小千君已经由必须要和老太哄着一起睡转变成一天到晚跟着姥姥后面喊着“舀舀”“舀舀”的小跟屁虫。
最终,在一天晚上,小千君被吵醒了,那是一片片让人深感悲伤的哭声。
他睁开眼睛,看到床上的姥姥不见了,独自起床朝着哭声传来的地方去找姥姥。
用自己的小手拉开里屋的门,小千君探出半个身子望向客厅。
只见门口旁的墙壁旁铺着一张草席,上面大概是躺着一个人,用白布盖着,小千君也不确定。
而草席旁,姥爷姥姥还有许许多多不认识的人都在那里跪着哭爹喊娘的。
“娘啊!你走了,我可怎么过啊!”
“我的娘,你怎么说走就走啊!”
“爹走了,你也走了,独留我们这些儿女在世,你怎么忍心?”
……
小千君还小,什么都不懂,只是看着大家哭心里也不太舒服。
这时候,有个亲戚注意到了小千君,提醒了徐老爷子一声。
姥爷也只顾伤心母亲的离开了,连什么时候小千君过来都不知道,怕小孩子见了丧事害怕,就嘱咐千君姥姥先哄他睡觉。
于是千君姥姥起身给大家说了缘由道了声歉带小千君回房间了。
小千君只模糊记得这些,之后的事不大清楚,只记得此事过后没过几天自己家吃了几顿丰盛的饭。
小千君最喜欢吃的肉肉顿顿都有,只是冥冥中感觉似乎身边少了什么人,不过作为小孩子很快小千君就把一切烦恼抛之脑后了。
转眼间又是一年,小千君已经四岁了!
村子里时常有幼儿园的车来接送孩子上下学,小千君对此非常感兴趣。
这天,和小千君差不多年纪但小了小千君几个月的一个名叫刘志奇的小弟弟在母亲的陪同下来找小千君玩耍。
因为村子里差不多年纪尤其是同龄的小孩子比较少,而小千君又是个可爱听话的乖孩子,无论与谁家小孩都合得来,更何况志奇妈妈与小千君妈妈是多年好友、同学,所以志奇妈妈经常带自己小孩来找小千君。
一方面照顾下好友的小孩子,一方面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可没把握自己家孩子像小千君那样和那些坏小孩一起玩还不学坏,和小千君一起自己家孩子会老实许多,有利于小孩子的成长。
这边,志奇妈妈和小千君姥爷姥姥聊着。
那边,小志奇已经和小千君玩开了。
小志奇刚上幼儿园,发了书,老师刚教了点书上的东西,像简单的数字1~9,还有一些普通的动物的名字——鸡鸭鹅兔等等。
这不,小志奇好不容易学了点东西,就想赶紧在小伙伴面前显摆一下。
“这是棍棍1,这是扁嘴(乡村土话,鸭子)2,这是耳朵3,这是小旗4,这是丁钩5,这是豆芽6,这是镰刀7,这是眼镜8,这是勺子9”,小志奇指着书上的数字像个小大人似的教起小千君,“还有这个可爱的头上长着长长的耳朵的是兔兔,这个嘴巴尖尖的是小鸡,而这个有着长嘴巴的是小鸭,头上有王的是老虎”。
小千君听的可认真了,但是他心中很疑惑于是就问了:“志奇,王是什么呀?”
小志奇指着书上小老虎的图案说:“它头上黑黑的那个就是王字?你鞋子上的小老虎图案上也有”。
小千君低头看了看自己虎头鞋上的王字(那是老太还在世时提前为小千君做好的):“哦,这就是王啊!”
小志奇:“嗯嗯!”
小千君:“志奇弟弟,你知道的好多,好厉害呀!”
小志奇:“那可不!”
这两个小可爱一问一答把一旁三人逗得乐开了怀。
小志奇:“来,千君哥,我来教你写数字”。
这小家伙当老师还当上瘾了。
说着小志奇就问妈妈要来了自己的小书包,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拿出了铅笔,在书本上专门为小朋友抄写数字留下的空白处写起了数字。
1……1……1……
2……2……2……
3……3……3……
……
小千君羡慕地看着小志奇在那认真地抄写数字,就是为什么那数字抄的那么不像呢?
不过这不影响小千君对小志奇的钦佩,谁让自己不会这些呢!
面对未知,无知的人总是对其充满了兴趣,渴望探索发现。
此时的小千君第一次升起了上幼儿园了的渴望。
本来志奇妈妈挺高兴的,毕竟自家小孩子不喜欢写作业,这次这么积极上进挺让人欣慰。
但是之后看着小志奇写的七歪八扭的数字她羞红了脸。
徐老爷子笑了笑,很理解地说道:“有啥不好意思的,小孩子都这样,手没有力气,不会握笔,写出来字歪歪扭扭很正常,多练练就好了,比我们家千君强多了,他可是连数字还没认全呢!”
听见姥爷这样说自己,小千君不高兴了,心想:“哼,我不是没有去幼儿园吗?如果去的话我肯定比志奇弟弟强的”。
小志奇倒是没注意大人们的话,他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当然,是他自己认为的),高兴地把笔送到小千君手中,说道:“千君哥,你要不要试试呀?”
小千君也不矫情,直接接过笔,说了一声“好”。
起初小千君学着小志奇那样四指握笔,但他发现这样并不舒服,于是改变手指姿势改成像握筷子那样握笔,这样一来好多了。
小千君在课本上稳稳当当地写下了一个还算直的数字1,然后是234……9,虽然不太美观,但是都似模似样。
“哇,千君哥,你更厉害,果然你比我写的还好看”,小志奇高兴地喊叫道。
小孩子间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小志奇没有因此嫉妒小千君而是为自己的小伙伴的优秀感到开心,仿佛在他心里小千君作为哥哥就应该更厉害一样。
小志奇母子走后,千君姥爷姥姥才发愁开始商量起小千君上幼儿园的问题。
千君姥姥支持小千君上幼儿园,这样可以让小千君学会更多东西,毕竟自己没文化可不会教小孩子,而徐老爷子作为文化人还是村里的二队队长,因为德高望重却要帮着管理整个村庄,忙里忙外没工夫教导小千君。
再说,今天的事可以看出小千君在学习新事物方面很有天赋,有个聪明伶俐的小脑袋瓜。
徐老爷子持保留意见,也就没反对妻子的提议。
但是当第二天校车来,亲手将小千君送上车门那一刻,徐老爷子老泪纵横,他反悔了。
他想起了小千君从小就离开了父亲母亲,自己和妻子责任重大,不能让孩子有一点闪失,他害怕孩子在幼儿园里受委屈,害怕孩子在路上出意外,害怕孩子……
更重要的是小千君陪伴了他四年,他已经习惯了小千君时刻在他视线中,他离不开这个小家伙了。
小千君:“姥爷不哭,我不去幼儿园了”。
看着姥爷流泪,小千君有点慌了,其实去幼儿园只是好奇使然,小千君本就不是非去不可。
就这样,小千君在家里又和姥爷姥姥无忧无虑地生活了一年。
幼儿园的启蒙缺失其实对小千君没什么影响,毕竟小学才是真正以学习教育为目的的地方,幼儿园更主要的是照顾孩子,小千君因为未上幼儿园而唯一生出的缺点是认不出各种各样的青菜。
在未来,小千君分得清各种动物,分得清胡萝卜、土豆、番茄、黄瓜,但唯独青菜他傻傻分不清楚。
在他看来青菜都差不多,生菜、油麦菜、空心菜、皇帝菜、白苋菜、紫苋菜、菜心、奶白菜、包菜、春菜、雪里红、菠菜、娃娃菜都没什么区别。
当然,这对小千君来说不成问题,因为他不喜欢吃蔬菜,即便你硬塞到他嘴里,他还是会吐掉。
未来小千君也没有因此困扰,因为不喜所以从来不买来做饭,对他来说认识的为数不多的胡萝卜、土豆、鸡蛋、豆角……等等就足够炒菜做饭了。
因为青菜困扰,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