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侓在学堂没少捉弄过她,什么蝎子蜈蚣老鼠之类的,每次她一去学堂找公子回来的路上,饭盒里衣服上总是会有这些东西跑出来,即使是平日里小心小心再小心,还是经常被严侓钻了空子。
严侓说来也奇怪,每次见到心蕊总是要跟她斗嘴,不占上风誓不罢休,心蕊原先是不会吵架的,可就是被严侓带的愣是练就了一口骂人的技巧。
今天也不例外,心蕊发了疯一样的追着马车跑,还没有追上,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嘲讽她的机会。
心蕊撸起袖子正准备找严侓拼命,罗婵一把拽住了她,小声道:“这是他故意气你的,别忘了严侓身上还有伤,他要真有个什么好歹,家里恐怕又得一阵吵闹了。”
现代有碰瓷儿,古代也有,更何况是不讲道理的严家,罗婵虽然也生气,但是严侓真要倒在街上不起来了,严家还指不定怎么闹腾呢!
严侓“哗啦”一声将折扇打开,扇着风,露出了他的墨宝——自己作的一首诗。
“原来是谢怀远的通房丫头啊!未来的少夫人,失敬失敬!”
他似笑非笑地拱手作揖,低了低头。
原本严侓长得并不丑,只是老爱斜着眼睛看人,头也抬得老高,说话的时候下嘴唇总是在哆嗦,所以整体的样貌就大大的打了折扣。
严侓和罗婵同岁,长得人高马大,五官俊郎,十六岁的年纪已经有了两房妾室,只是还未娶正妻,他的才能不及谢怀远,但是用功程度丝毫不亚于谢怀远。
严侓本身心气儿就高,什么事情都想赶在别人前面去做,学习上比不过谢怀远,他一听谢怀远有了通房丫鬟就迫不及待的纳妾。
只是有的人天资聪慧,有的人悟性不高,天资聪慧的人就像是氪金玩家,分分钟能晋级获得荣誉和奖励,而天生悟性不高的人,无论再怎么努力,始终是差一些。
罗婵也被气的牙痒痒,一般来讲男生更多的会怜香惜玉一些,开个玩笑逗一逗就完了,可这小子没半分怜悯之心,心蕊都哭了,他竟还不肯罢手。
心蕊当然明白他话里嘲讽的意思,也明白通房丫鬟是指的什么,少夫人是正妻,就算再怎么论资排辈儿也不会轮到通房丫鬟,更何况公子根本就……
她使劲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朝他吐了口痰,骂道:“呸!你个软泡蛋子!姑奶奶以后会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评说!保不齐我是达官贵人家的金枝玉叶,以后你求着给我舔鞋本姑娘都嫌恶心!”
“得了吧!没那富贵相就别想那富贵事儿!还想麻雀变凤凰?谢家这些年夹着尾巴做人,谁人不知?想靠你那乳臭未干的小公子翻身改命,倒不如跟了我,严家三小姨娘总比你那通房强得多!”
严家仗势欺人惯了,严侓才学武功不及谢怀远,就连吵架骂人也及不上谢怀远的丫头,他还偏偏爱跟这小丫头过不去,心蕊说话就跟连珠炮似的,什么浑话都能从嘴里喷出来,严侓虽然也爱挖苦人,但是较为文雅,市井小民的话不会说,可损人不带脏字儿也堪称一绝。
街上的人看到是严侓,也大都识趣的走开了,只有少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在附近茶楼小馆里面品茶看戏,每次一看这两个人吵架简直比喝了七两烧酒还痛快!
此等趣事,错过了委实可惜。
“前阵子我听说严老爷子又逼着你娶妻,说是什么……无所出,哎呀呀!说的也是,这都一年了,严家小姨娘的肚子里还未有动静,我去年养的猪,今年都生了一窝崽儿了!”
“本公子那是醉心于学业,才不是……你这死丫头,竟然拿本公子和猪比!”
严侓后知后觉,脸顿时就被气红了,围观者都捂着嘴偷笑,这小妮子嘴巴真够厉害的!
心蕊看见他吃瘪,心里痛快极了,男子最在乎的就是他的面子,尤其是这种延续香火的事情尤为看中,虽然严侓一心想考取功名,但是这种名声问题最容易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传十十传百,他再想去解释清楚就难了。
“公子!公子!”
严侓的书童从不远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公子,心蕊捂嘴偷笑,“瞧!你那忠心的狗追过来了!”
这书童名叫阿聪,取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希望他聪明一些,原本严侓得空了也会教他一些诗词,可这小子脑袋始终不开窍,久而久之,严侓也就放弃了这块朽木。
虽然脑袋不怎么灵光,但是还算忠心护主,上次罗婵放狗咬人,严侓只是头蹭破了点皮,腿上被咬了一小口,衣服下摆和鞋子被咬出了几个洞,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伤势。
阿聪的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他前身和后背均有不同程度的咬伤,尤其是耳朵,被阿大咬掉了半截,剩下的那半截儿摇摇欲坠,差点就保不住了。
严侓有些晕血,一看到阿聪满脸是血的样子就晕了过去,头上也因此才有了磕伤。
严家好不容易才有了这颗独苗,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平日里沙子不小心进眼睛里了全家人都要紧张好半天,就更别说被狗咬这等大事了。
严侓本就不喜在屋子里憋着,更何况这次没受什么伤,一家子人哭天抢地的心烦得很,他正是趁阿聪不注意一个人偷溜出来的。
现在被阿聪发现了,又免不了他一阵嘘寒问暖,严侓轻叹一声,“忠心是忠心,就是太刻板了一些。”
眨眼的功夫,阿聪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过来了,他咽了口吐沫道:“公、公子,您这一出门可把小的担心坏了,身上的伤马虎不得……”
严侓一想到阿聪这小子又要唠叨,忙转移话题说:“阿聪,本公子饿了,你去给我买份云片糕过来。”
阿聪看了看街上人来人往的,纳闷道:“公子,您要在这大街上吃还是带回家吃?”
“额……”被他这么一提醒,严侓才想起来这是在大街上,想了想于是回答说:“那便回家吧!”
他将扇子收好,笑眯眯的转身便走,只留下心蕊和罗婵在原地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