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公并未直接回答，沉默了一会说道，“皇上，赵渊很多年前已经死了，如今只有大梁的大内总管，至于之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说着他躬下身，言语中全是恭敬。
“你终还是怪朕了，也是，你怎么会不怪朕呢。罢了，你去桃良居知会一声。就说战事紧急，他身为皇子，明日必须上朝。”江烨意味深长的看着赵公公，最后还是无奈地摆了摆手。
从他坐上这个位置起，很多事情本就不再能谈过去。
“是。”赵公公应声退了出去，留下满身寂寥的江烨坐在案前。
孤家寡人，说的便是这样了吧。
待赵公公走到桃良居的时候，江寒正在案前写字，阿无站在他旁边研磨。
赵公公轻轻敲了敲虚掩的木门，阿无应声开门，见来人有些诧异，“赵公公，您来了。”
赵公公点点头，走了进来，江寒在屋内听到阿无的话早已停了笔望向来人。
“赵公公所为何事？”江寒到一点也不惊讶，大抵是让他先做好准备。
“老奴来传皇上的口谕，北离大军压境，战事吃紧，请三皇子务必上朝议事。”赵公公如实传话，江寒此时活像江烨十七岁时候的样子，看到他成长成如今这般，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惋惜。
“我知道了，多谢赵公公。”江寒了然，便不再多言，看来此次出征在所难免。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赵公公说完看了一眼阿无，眼神中有些欲言又止。
阿无意识到，喊了一句，“等等，我送送赵公公吧。”说完转头看了一眼江寒，江寒面上有些不悦，但还是点头答应。
赵公公闻言放缓了步子，随即阿无跟上，走到桃林外的时候赵公公突然开口，“阿无姑娘，老奴记得第一次便是把你送到此处的吧。”
阿无抬起头看着满园凋谢的桃林，应声道，“是的。”只是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
“这些年你做的很好，很累吧。”赵公公皱着眉，好似也在和自己说话。在这深宫之中，尔虞我诈的夹缝中生存，很累吧。
“说来惭愧，我其实并未做什么。三皇子成长的很快，很早就可以在其中游刃有余了，我倒是显得多余了。”这些年赵公公也老了，皱纹已爬到鬓角，隐隐可见帽子下的满头白发。
不知不觉，真的已经十年过去了。
赵公公摇摇头，否认道，“三皇子，我还是有些了解的。若是没有你，他也很难有如今的能力。”
阿无不再推让，轻轻应下，“嗯。”她其实并不懂赵公公为何要让她送她，却不知为何还是跟着走了出来，也许是觉得这个人给了她在皇宫之中的第一份善意。
“阿无姑娘，老奴还有一事相求。”赵公公也绕弯子，直接了当的说。
“但说无妨。”阿无并未拒绝，回道。
赵公公从怀中拿出一个金制的令牌，“这是当年皇上赐给老奴的免死金牌，见此金牌如见圣上，出入大梁任何地方。现在也许并没有什么用，以后定会排到用场的，老奴希望你可以收下。”说完把免死金牌递给阿无。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如果是为了保护江寒，这是我本来就应该做的，并不需要您多做什么。”阿无闻言赶忙拒绝，她虽不知免死金牌具体是何物件，不过听赵公公所言就十分珍贵，无功不受禄，她如何能收如此重礼。
“老奴以免死金牌相赠，一是因为三皇子，二是感谢姑娘多年的付出，三是我也已是半截入土的人了，我膝下并无子嗣。这令牌于我来说，不过是一块废铁罢了，还望阿无姑娘莫要推脱了”赵公公见阿无如此拒绝，并未介怀，全盘托出的理由，于情于理，都让人无法拒绝。
“那我就收下了，您若是有朝一日想要回，阿无必定双手奉上。”阿无也不在推脱，结果令牌收了起来。
“老奴在此谢过姑娘了。”赵公公见阿无收下，弯腰谢过。
“您言重了。”阿无赶忙扶起，无论从年纪还是资历来说，赵公公这都是折煞她了。
赵公公看了眼身后的桃良居，似是陷入了回忆，“如此便这样吧，阿无姑娘莫要再送了，此事还请姑娘继续保密，剩下的路老奴自己走便好。”这话像是给阿无说的，也是给自己说的。不一会儿，他回过神来便转身离去。
阿无看着赵公公离去的的背影，有些佝偻，却用力挺直腰脊的样子，莫名有些伤感，“慢走。”
见远处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转身回了桃良居。
阿无随赵公公出去以后，江寒哪还有心情写字。他虽嘴上答应，心里确实一百个不情愿。等了好一会儿阿无还没回来，心中已有些焦心。
此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赶紧提起笔，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这封打点他外出以后事宜的书信怕是要重写了。
“赵公公与你说了什么？”江寒没有抬头，清了清嗓子问道。
“只是让奴婢送送他，并没有其他的事情。”阿无行了个礼，想起赵公公的嘱托，并没有告诉江寒。
“没有？”江寒抬起头看着阿无一脸探究，怎么可能会没有。经过他的调查，当年他生母柳妃与他有恩，以赵公公的性子，不可能在他有难之时袖手旁观。
他倒是不介意赵公公是借阿无之手报恩，反之他还很喜欢别人把他和阿无捆绑在一起对待。只是阿无此时与他说谎，还如此气定神闲，让他有些气恼，也只有阿无可以如此轻易地影响他的情绪。
“回禀三皇子，确实没有。”阿无既然答应了赵公公，她就不会食言。
“阿无，莫要欺骗本皇子。”江寒眯了眯眼睛，眼神中已经有了一丝寒光。看来是和赵公公约定了什么，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奴婢不敢。”阿无无惧江寒的目光，直接跪在地上，低着头又说了一次。
阿无是不爱行礼的，除了一些必要场合，她很少行此大礼，如今却是让江寒莫要张口再问。
江寒看着他如此，心中的怒火翻涌，却又无法爆发，最后归于平静，“无妨，本皇子早晚会知道的。不过若是让我发现你在背后害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这句话倒不是江寒胡诌的，别人背叛他可以，杀了便好。若是阿无，他却是舍不得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