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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归家

阿念全名为方芷念,是方家六小姐。她的上头有两个姐姐,三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位妹妹。在方家阿念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原因无他,只因那时所有人提起方家,津津乐道的是阿念的其他三个姐妹。二姐方兰雅,四姐方梅静,小妹方葵灵。正如名字所赋予的意义那样,二姐雅,四姐静,七妹灵。大哥、二姐和七妹是阿念嫡亲的兄弟姐妹,三哥、四姐、五哥却是姨娘所出。

方芷念在方家一直长到十岁,是个小孩子,却从来是无欲无求,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抢。与兄弟姊妹父母祖辈也不大亲热。安安静静的方芷念,占据的只是方家偏僻的一隅,除非节庆之日,家里人几乎要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位六小姐。

方芷念十岁那年,有一个云游四方的老人到方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老人离开时要求带方芷念一起走,就算再无念无想,方芷念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哭了闹了。就算在家里再透明,可毕竟也是方家生方家养的亲女儿,怎么可能真的任由素昧平生的一名道人带走。

那天方芷念跪在父亲的脚下,小小的身影满是落寞。她怎么也无法相信父亲冷声地对她说让她走。

家里姊妹兄弟也一脸惊恐地看着父亲的决定,但是却无人出声都被驳回。方芷念看着决然的父亲,直到再怎么样这件事情也是无法挽回的,便强忍住质问站起来,努力地挺直自己的背走出前厅。

方芷念没有带多少东西走,只是一个小小的包袱。那一刻这个家里的一切都已经不是她的了。

走出家门的时候,方芷念听到家里的大门在身后关上。那沉重的关门声,在方芷念的心中一震。她没有回头,也不愿回头。

从走出家门的时候,方芷念就知道自己没有家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被赶出了这个生活十年的家。

那老人在前面走着,也没有刻意停下来等方芷念跟上。

方芷念回神的时候,老人已经走远了,她赶紧小跑着跟上。一切发生的太快,像是一场梦,但却是如此的真实。

“以后就叫我师父吧。”老人见方芷念跟上了,因为小跑而有些微红的小脸,说道。

“为……哦,知道了,师父。”方芷念略微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心中的疑惑也被深深地压下去了。在方家生活了十年,方芷念学会的沉默和忍受。原因无他,只是身在家族世家,从不缺少的就是勾心斗角还有利用了。

长白城未名山脚下,阿念在这里生活了两年。一个人清清静静,从最初的不习惯、害怕、孤独,从什么也不会直到了现在。

阿念从屋子里出来,小心地关上了房门,在门上轻轻地落了锁,才转身向未名山上走去。小路泥泞曲折,泥土沾染了裙角,阿念并未在意,只是慢慢地往山上走。大概有一个时辰,早春的清晨有点微凉,,但是阿念却出了一身薄薄的微汗。

阿念停在一间茅草屋前,径直走了进去。茅屋的门开着,阿念呼唤了一声“师父”。但显然里面并没有人。阿念叹了一口气,小心地将们虚掩上,准备走。

刚踏出去,阿念便看到远远地有人奔过来。“念师姐,念师姐。”清脆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阿念看着小曦跑过来,张开双臂抱住了扑过来的少女。

“念师姐,我好想你哦。”小曦嘟起嘴撒娇地说道。

阿念捏了捏小曦的鼻子,“小丫头,不是天天见吗?想什么呢。”

“念儿,来啦,进来吧。”老者穿着一身道袍慢悠悠地走进了茅屋。

阿念拉着小曦的手跟着走了进去。

“师父。”

“念儿,跟着为师已经六年了吧?”老者看似疑问的语气,却是非常的笃定。

“是,师父。”

“跟着为师很辛苦吧?”

“没有,师父教了阿念很多事情。阿念觉得跟在师父身边很好。”

“念儿,我把你从方家带出来,让你跟着我四处游走了四年,又在这山脚生活了两年。再过半年也是你十六及笄之日了。方家前些日子来人已经说过要接你回去了,过几天便有人来了。”老者边走进房间边说。

阿念听到老者如是说,瞳孔因为这句话而增大,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惊恐地叫了一声老者,“师父,师父也不要我了吗?”说着,阿念低垂下了头,一身的落寞。

“莫要如此,你该回去了,阿念。”老者看着自己的徒弟如此,也心有不忍,可到底狠下了心,摆摆手,转身不去看阿念,“当初我执意将你从方家带出,你可有恨我?”

“刚开始确实恨的。”阿念阿念垂下头,双臂无力地垂在两旁,小声地说道。

“师父,不要让念师姐走。”小曦见此情景,插嘴道,嘟着嘴一副很是不满的样子。

“小曦,这是你师姐的事情。”老者皱着眉看着小曦,呵斥道。转而对着阿念,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为师也知道你必是恨我的,当初要不是我,现在你还是方家六小姐,安安稳稳地生活,而不是跟着为师漂泊了这几年。”

“没有的,师父,虽是刚开始也是有怨。可是后来阿念明白了,就算一直在方家长大,可也不会快乐。那是一个冷清的地方。”阿念顿了顿,继续淡淡叙述,“师父给了阿念从未有过的亲情。”

老者听着阿念的喃喃自叙,有一时的怔忪。旁边的小曦早已红了眼眶,可是师父早已发话了,她也不敢说什么。老者有许多劝解的话,出口的却只是“念儿,你该回去了。”

阿念像是放弃了,好似之前落寞、紧张的人不是她,只不过是一刻钟,便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冷清。仿似何事都未发生,仿似可以一直在这未名山。

“好,师父。”阿念低低地说道。

老者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小曦见阿念妥协了,整个人扑到了阿念的身上,抱着她低声地啜泣。肩膀一颤一颤,说话都有些哽咽了,“念师姐,你还会回来吗?”

阿念伸手摸了摸小曦的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现在她自己也不知道以后会是怎么样。那个方家,从开始,便是不要的,但许是还小,也从未想过要离开。六年前的那一天,听到自己要被师父从方家带走,竟也生出一些的不舍,但与此同时的是绝望,彻底的绝望。本以为再也不用回去,就算一个人再辛苦,这六年也从未动过回去的念头,而此刻又是为哪般。阿念心中流过酸楚,最终归于平静。

阿念回到自己的小屋,整了整小院子里的草药,走到水缸旁,舀了点水洗净了手,便转身回屋了。

屋内的陈设也是十分简单,仅仅只有一床,一桌,一椅而已,房间被一幕绿纱遮成了两部分。小桌上放着棋盘,一场博弈还未结束的棋局。

阿念走到桌子旁,坐下,执起白子犹豫了很久,终是放了回去。这已是一盘死棋。阿念看着棋盘,似是在思考棋局,可思绪早已不知飘到了哪里。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阿念每日还是一样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因为要回到方家而有任何改变,似乎师父也从来没有与自己说过这件事。

该来的还是来了,就算阿念刻意地忘记。当方家的马车停在小屋前面,阿念的心中也是没有任何起伏。此次回去,说好听点是回方家,然而其中真正的目的,没有人说,阿念就不知道了吗?只不过身为方家的女儿,总归要为方家做点贡献的。

方家只是派了四个护卫,一个车夫,一个丫鬟。阿念见此不觉莞尔一笑,原来自己的价值在方家来看已经是如此了。可那又何必多此一举接自己回去呢。

在丫鬟元淳的搀扶下,阿念坐上了马车。

或许现在一别,便是和师父和小曦的永别了。此生或再难相见。阿念忍住了最后的反抗,最后的思念,一如六年前离开方家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未名山,还有相伴六年的师父。

未名山上茅屋里。老者正在教着小曦认药材。只是女孩心不在焉,屡屡失误。

“罢了罢了,今天就到这吧。小曦,你自己玩去吧。”老者摆摆手说道。

小曦放下手中的药材,没有像往常一样兴冲冲地跑出去,反而叹了一口气:“师父,你为什么不去送送念师姐?小曦也想和念师姐再说说话,或许小曦再也看不到念师姐了。”小曦说着哽咽了。

“小曦,又何必徒增你念师姐的伤悲呢。”老者仰望着湛蓝的天空,“你师姐本就不属于这,是为师让她过了六年的清苦的日子啊。”

阿念坐在马车里,一路颠颠晃晃,起初很是不适应。所幸的是马车走的比较慢,过了几天便适应了。

二十天,马车渐渐地接近临原城。阿念不知道此刻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该喜抑或是该悲。

“六小姐,明日就到临原城了。小姐你就到家了。”丫鬟元淳倒好一杯茶递了过去。

“恩。”阿念接过茶,浅浅地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六小姐回家了不开心吗?”丫鬟元淳问道。

“没有。”

元淳是个通透的人,尽管只与六小姐相处了二十天,但是她已经摸清了六小姐的脾性。这个时候,六小姐的表情表明她不想说话,所以元淳悻悻地闭了嘴。

阿念对于元淳也很是满意,是一个知道进退的人。此刻,她觉得自己思绪复杂,心情也是很复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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