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概是除新生入学那天以来最热闹的一天。
将近三千人又一次围聚在初级部大楼的门口，只不过人数比上次少了百来人。
齐斯没有出现在学生面前，而是由裘里带着霍奇和弗多进行这次月末的测试。
大楼门口的空地上站满学生，不时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出，一些熟识的学生聚成小圈子交头接耳。
这群学生隐隐分成几个大大小小的团体。
上城区的全部齐齐站在右侧，数百人中又分为四五拨小群体。
他们与站在左侧的中下城学生泾渭分明，连一个眼神都不会越界。
至于中下城区，便是鱼龙混杂，只要谈得来就能聚在一起，互相交换有用的信息。
有两三人组成的小队，这种多半是朋友熟人，也有孤零零一人站在原地，拒绝交流的独行者。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三个团体格外瞩目，其中两个自然是下城的两大帮会，分别以戚远和禾满为首。
入学时，原本恶龙会的人数是毒虫帮的将近两倍，但如今禾满身后的队伍人数却与戚远相差不大。
两帮人都十分安静，没有像以往那般，针尖对麦芒，一见面即使不动刀子，嘴上就得先较个高下。
戚远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局势。
此时的禾满一反常态，并没有针对戚远，而是眼神阴狠地注视着另一群人。
那群人数量不多，一百人出头，但各个皆是熟面孔，其中大部分禾满甚至能直呼其名。
更有几位，是他曾经的下属，如今却站在他对面。
禾满眼中阴鸷的戾气有如实质，一寸一寸地从他们脸上刮过，对面的人不自觉偏头躲避。
“为什么？”他口中僵硬地蹦出三个字。
为首的一个男子，正是禾满之前的部下，他面容凶悍匪气，嗓门粗大，“禾满，今天我们就直说了，恶龙会我退出，以后和你们半点关系都没有！”
禾满面带嘲讽，冷笑道：“退出？进入学院后就急着退出？手环是谁给你们的？”
“哼，手环？你还好意思提手环？”男子愤怒地吼道：“这些手环，哪一个不是我们用命换来的！这是我们应得的！”
他指着禾满，目光中带着仇恨，“禾满，你心里清楚，我们所谓的孙老大，孙龙，他就是一个废物！”
“他从不上战场，命是我们豁出去的，战利品永远是他的，我们还要舔着脸去求去哄，才换来一点粮食。”
“血我们流着，他呢？就知道睡在女人肚皮上。我弟弟为了救他失去一条胳膊，可他呢，连一只手环都不愿意给。”
“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们这帮人之所以离开恶龙会，就是看透了他这幅嘴脸。”男子狠狠地啐一口，仿佛孙龙就站在他的面前。
这番话得到他周围的人一致附和，就连禾满身后的一部分帮众也神色一变。
禾满闭了闭眼，握紧拳头，寒声说道：“看来你们的筹划不是一天两天了。”
男子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对面的兄弟，我赵彭将话放在这里，只要有谁愿意离开恶龙会，我们敞开怀抱等着你们，今后不再需要低头弯腰给恶龙会做牛做马，来我们这，大家都是平等的兄弟。”
“在学院，恶龙会可没什么势力，能拿我们怎样？大家都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
禾满抿着嘴角，一言不发，转身看向背后的兄弟。
恶龙会的帮众纷纷低头，脸色复杂。
“禾满，你还在坚持什么？不会还在等孙龙吧？”赵彭嗤笑着，“他都已经死了。”
此话一出，恶龙会的人倏地抬头，眼中充满诧异。
禾满心中一叹，招生日孙老大迟迟不出现，他心里就有所预感，对方如此肯定地说出孙老大的死讯，只怕和那帮人脱不了关系，他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男子见禾满沉默，气焰大涨，“老大死了，恶龙会也该散了，这里是黑光学院，不是下城区，更好的未来等着我们，何必再受这臭小子的指挥和压迫？”
恶龙会的帮众互相对视着，面色犹豫，但心中皆被男子的话所动摇。
毕竟，他们加入恶龙会的初衷，不过是为了在下城艰难地挣扎，混一顿饭，求一个温饱。
现在他们进入学院后，这个问题已经不存在，只因为仍有在陌生地方“抱团”的心思，才聚在一起。
禾满心中明了，他平静地开口：“兄弟们，想走的人现在就可以离开，他说得对，在黑光学院里，我不能威胁你们什么。”
“咱们都曾是兄弟，我不会勉强，但恕我直言，凡是离开恶龙会的人，今后就不再是我的兄弟，自然也不再受恶龙会的庇护，将来若要与我们为敌……”
禾满的面色瞬间变得狰狞，他佝偻着背，宛如一条恶狼即将扑杀猎物，身上的血气散发着森森寒意。
年纪轻轻混到恶龙会的二把手，又岂会是一个普通的下城青年，他手上沾的血，绝对是整个恶龙会最多的。
孙老大贪生怕死，沉迷享乐，从不上战场。
可恶龙会凡是有任何行动，禾满都会战在第一线，在最脏最臭的血水里摸爬滚打。
他的语气平静，但众人都从中听出一股冷意。
“满哥……”一个瘦高的青年犹豫地上前。
“对不起！”他狠狠一低头，鞠了一躬，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他没有走向赵彭那群人中，他只想自己一人，恢复自由的生活。
心存相同心思的帮众不少，他们接二连三，陆续地来到禾满面前，鞠躬，道歉，离开。
也有受到那男子鼓动，反去投靠的。
禾满看着眼前的队伍人数越来越少，心中有一丝难过，他明白，下城区的恶龙会散了，一如他的预感，安逸富足的生活不再需要这样的恶龙会。
但禾满知道，所谓安逸不过是掩藏在这光鲜亮丽之下的假象。
他们仍需团结，一起面对将来未知的风险。
禾满平静地看着那些为自由而离去的人，走了也好，心不齐，留下也无用。
没一会儿，两百人的队伍走得只剩下六七十人。
禾满面无表情，这样的结果他早有预料，他无视周围某些幸灾乐祸的眼神，淡淡问道：“怎么，走完了？你们呢，不走？”
站在第一排的是小北，他脸色涨红，愤怒地喊道：“满哥，我不会走，我们这帮留下的弟兄也不会走，那些忘恩负义的狗杂……”
禾满摇头，打断小北的话，“并非什么忘恩负义，每个人都有为自己争取更好生活的权利，每个人也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禾满看向眼前众人，面色严肃，沉声宣布。
“从今以后，不再有下城区的恶龙会，现在，我们的恶龙会，只为更好的生活，为更强大的实力而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