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地蔓延,血红月光被镀上明黄色,受其影响,冥海上的尸气不再活跃。
赢勾甚至快要丢失与尸气的感应,他仓皇地想要调动曾为修士时所修的灵气,无果时才想起黄泉对灵气妖气的压制。
海面上,旱魃漂浮而立,冷眼看着惶惶然的僵尸赢勾。
肩头的五个血洞已经愈合,但黑袍却是留下了前后对穿的破损,雪白肌肤若隐若现。
莫五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骛,魔王大人是没有荷尔蒙的。
无情ing…
“还打么?”旱魃出声问道,“没了尸气你除了皮厚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术法?”
赢勾努力沟通着冥海中的尸气,语气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凭什么你的封禁神术还能封锁尸气?”
不论哪一次结印,从印名到施展,怎么看都是止水的神术。
“不对……在黄泉你居然能使出神术?你能无视灵气压制?!”
看着脸色铁青的赢勾,旱魃的心情似乎不错,轻声道:“谁告诉你神术必须用灵气作为引子的?”
三次叩指无一用的不是尸气。
“如何?可以让他们走了么?”
赢勾眼神发狠:“谁又告诉你我就无计可施了。”
这句话像是揭开了某种封印,黑色的黏稠气雾开始从他窍孔中流出,本就如巨人般的体型随之膨胀,变得更加庞大。
在赢勾古铜色的背肌上,是皮开肉绽的景象,但却没有出现血淋淋的骇人画面,而是有一对巨大的肉翼破体而出。
“想走可以,”赢勾弓下身子,开口时口鼻间仍不断流淌着液化的尸气,“赢了它,谁也拦不住你……”
即便是幻阵中也依旧稳稳挂在天幕的血月,此时蒙上了一层晦暗,洒在冥海的月光亦有了退意。
一直作为奈何天地狱监狱长的血月,似乎不愿再观望冥海。
……
黑色尸液从出现到流遍赢勾全身,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看着不成人形的赢勾在尸液的勾勒下越来越像记忆里的噩梦,旱魃的眼中逐渐浮现几分急躁。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右手立起的三根手指并起作刀形,凝神闭目,在虚空中斜斜划向那团生着两只肉翼的黑色尸液。
“断魂。”
讨伐蚩尤时,天女魃的封禁神术只是针对兴起水涝的风伯雨师,但当她被犼的神魂侵染而化为旱魃后,尸气和饕餮的煞气结合,令她的神术也产生了变化。
起手三招定三魂,叩三指是为封三魂,收官之时三指断魂。
与之前的异象横生不同,“断魂”的指刀无声无息,忽略了空间距离斩在那坨蠕动的尸液上。
“啊——”赢勾的惨叫声骤然响起,凄厉异常。
白婉儿被吓得打了个哆嗦,缩着脖子吐槽道:“这是割到哪里了?”
指刀彻底落下之际,叫声戛然而止,尸液也停止了翻滚,杂糅成一团死水般的静静在空中停滞。
……
这就完了?
莫五目瞪口呆:“赢勾呢?死了?”
一代僵尸王就这么领了盒饭也太没排面了吧,话说僵尸不是没有魂魄吗?
“大概,死了?”天女魃也有点发懵,不确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这是她在成为旱魃后第一次用尸气催发封禁神术对敌,慌忙斩出“断魂”是因为赢勾化作的尸液实在诡异,她从中感受到了令人战栗的气息。
那是犼的气息。
月色隐晦,蓝蓝皱起眉头:“还有动静。”
在沉寂的黑色尸液里苏醒了一股强大的灵魂波动。
莫五正要询问,似虎哮的吼声乍然响起。
“吼!”
尸液炸开,一头模样丑陋的犬形野兽出现在众人面前。
它的五官拧在一团,眼睛极小,充满着歹毒之色,目光紧紧锁在天女魃身上。黑色的躯体没有毛发亦没有鳞甲,如同褪了毛的乌鸡,上面还沾满黏稠的尸液,尾巴是泛着寒光的骨鞭,巨大的肉翼贴在背脊两侧,如虎添翼。
“吞天犼!”天女魃失态地高声喊出它的名字,接着有些僵硬地扭过头,声音苦涩:“我好像惹祸了,我们不可能是它的对手……”
断魂斩了赢勾,于是吞天犼寄宿在赢勾体内的残魂被彻底解放。
而旱魃的尸气本就源自于犼的另一缕残魂,面对吞天犼时,先天上就要承受着阶级压制。
莫五在震惊之后亦是不知所措,从神话中追根溯源,吞天犼是和女娲伏羲昊天同一时期诞生的古神,哪怕眼前只是残魂的具象化,也不是现在的莫五能够对付的怪物,更别说这处禁地还会压制魔气流转。
小宇宙完全不够燃烧!!!
两句话的功夫,吞天犼已经确定了捕食对象。
丑陋的肉翼张开,它咆哮着扑向旱魃。
本能告诉它:吃了黑袍那人,会有巨大的惊喜。
“因为残魂的缘故,吞天犼的首要目标只会是我,我尽量拖久一点,你们能逃多远逃多远,一定要逃!”紧要关头,旱魃语速飞快地说完,也不管莫五是否听清,脚下步步生莲,双手飞速结印,径直迎上了凶神恶煞的吞天犼。
小饕餮嗷呜嚎叫着想要去帮忙,被莫五恼火地一巴掌拍到了竹筏上。
“我还能施展一次禁咒。”蓝蓝抬头看着脸色不断变幻的莫五,对于天女魃方才的警告置若罔闻。
“没用的。”莫五苦笑着摇头,蛇沼的相柳和吞天犼根本没得比。
“莫兄,我们还是听那位姐姐的,赶紧跑路吧。”胖子趴在竹筏上战战兢兢道。
跑路当然可以,魔王撒旦可能有偶像包袱,但督管莫五可没有,但是如果需要让旁人去牺牲去断后……
一瞬的思量却仿佛过了世纪之久,莫五终于下定决心,恨恨地咬了咬牙:“饕餮,把暴怒放出来!”
饕餮本就急得抓耳挠腮,迫切地想去帮女魃对敌,此时得了应允,张口便将一直窝在它肚子内混沌空间角落里睡觉的憨大个儿吐了出来。
在沉睡中被惊醒的暴怒正要发火,入目却发现“叫_床”的居然是魔王大人,于是立刻单膝跪地,换上了一副谄媚模样:“魔王大人,您找我有事?”
深得舔狗的奥义——真·变脸。
旁边的蓝蓝本想嘲讽一番,但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顿时五味杂陈,沉默着扭过脑袋。
魔王眼神灼灼地注视着自己忠诚的眷属,沉声道:“帮我一个忙。”
暴怒先是一愣,印象里的魔王大人从来不曾以如此严肃的态度下达命令,更不要提让眷属们帮忙,他嘿嘿笑了笑,“没想到才刚恢复些许魔气便有了施展的空间,魔王大人何必说帮忙,害得我差点以为您当我是外人了。”
说完,暴怒收起嬉笑的表情,目光中只有坚定:“除了为王效命,暴怒找不到其他存在的意义。”
当了半天看客的白婉儿微张着嘴,神情动容:什么样的船销组织能把人洗脑成这样?
闻言,魔王点了点头,把手轻轻放在暴怒的头顶,咧嘴露出两排森森白齿,笑意温和。
“让我吃了你。”